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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零章、肃委会来了个年轻人 5

    “我们从革命实践中可以发现这样一个规律。反动派和人民群众比起来,总是处于少数派的地位上的。但是,反动派好像杀之不绝除之不尽。它们好像总是会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一样。”

    “同志们不要觉得灰心丧气。我们学习唯物主义的思想,我们认同唯物主义的理论。那么,我们就要承认,事物是在矛盾中不断的发展和前进的。”

    “过去的一千年,推动社会发展的是阶级矛盾。今后一千年,推动社会发展的还是阶级矛盾。阶级矛盾可能被缓和,但是不会被消除。这是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没什么好灰心丧气的。”

    “我们复兴会要做的,从最终理想上讲,当然是最终消除阶级矛盾了。但是,从现实的角度上讲,我们目前的任务还不是消灭阶级矛盾,而是要在阶级矛盾中,努力的转变人民群众在阶级社会中的地位。”

    “我们是要用一切手段,实现和推动人民群众在阶级矛盾中占上风,使人民群众成为阶级社会的统治阶级,使一切现在的剥削者、压迫者变成被统治阶级的。”

    “只有这样,阶级矛盾仍然存在,阶级斗争仍然也存在。但是,在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中必然要失败和处于被统治阶级地位的原来的剥削者和压迫者,以及可能出现的新的剥削者和压迫者,才能在人民群众的监督和控制下,老老实实的接受统治。”

    “拿枪的敌人总是很明显的,总是很容易被我们复兴会领导的人民群众以排山倒海之势压碎的。问题的关键是,不拿枪的,隐藏在我们内部的敌人,他们会狡猾的把自己的身影藏在人民群众的阴影下。怎么发现和甄别他们,这就考验着我们复兴会所有的党员干部,特别是肃委会的党员干部们的眼力和能力了。”

    “我和大家一样,也是第一次参加革命,从事革命事业的。我也没有很多的经验可供大家参考。但是,我可以给大家提供这样一个思路。凡是生产力水平没有发展的,凡是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没有提高的部门和单位,这样的部门和单位里的干部,差不多都会有问题。”

    “生产力水平不发展,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不提高,这样的单位和部门,只要把客观原因一排除,剩下的就是主观的原因了。”

    “春江水暖鸭先知。想要知道这些单位的领导干部是不是主观上有问题,你就要去向人民群众,向那个单位和部门的普通群众们去了解,去调查。”

    “相信群众,依靠群众,发动群众,这就是我们复兴会的看家法宝。人民群众都是有着一双火眼金睛的!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都要在人民群众的火眼精金中现原形的!”

    ——1624年·王书辉·

    “厂子里肯定有问题,厂长和那些个工人代表之间有勾连。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事情。跟我同一批来的,现在在松滋水泥厂上班的傻柱子。一样是上了一年的班,但是人家的奖金是越开越多。我们这里的奖金是一年没变。这里头要是没问题,我把脑袋割下来给你。”

    “谁要你那个臭脑袋啊,当球踢也没有皮球圆!”

    “哈哈哈!”

    “哈哈哈!”

    方豆腐是广东人。他是去年参加广州民变的老百姓之一。卖豆腐为业的方豆腐在去年七月份的广州民变中,因为参与了殴打知府的行动,在随后的朝廷的镇压中被吓得够呛。他和几个同样参加了民变的同乡,一路乞讨到了江南地区,被复兴会接收站接收。之后来到了复兴会治下。

    在经过了几个月的训练后,方豆腐进了复兴会的麻袋厂,成了一个司炉工。

    虽然被围在旁边的工友们嘲笑,但是方豆腐却不为所动。他瞪着眼睛对工友们说道:“你们笑我可以,可是我说的事情难道是假的不成!”

    工人阶级不是不会偷jian耍滑,工人阶级不是不会说谎。但是,在面对事实的时候,让他们说瞎话,说假话,他们是不愿意去说的。所以,方豆腐的质问,让周边看热闹,围观陈立搞调查的工友们都安静了下来。

    旁边,看到陈立正在用铅笔刷刷的做着记录的王清泉的狗腿子,被工人们这样肆无忌惮的讲话和表现,惊吓的脸色苍白。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个看前来很年轻,明显和魏书记一样是个雏儿的小干部。居然这样认真。真的就在冒着滚滚的水蒸气,热的让人穿不住衣服的锅炉房里,对这些锅炉工做起调查研究来了。

    陈立记完了这些话之后,放下了笔,非常郑重的对周围的锅炉工们问道:“各位兄弟们,既然你们大家都知道厂子里的干部有问题。为什么不向工人委员会反应呢。就是工人委员会里有人被收买了,但是,大家也可以重新选出自己信得过的新工人代表啊。就是这样也不行,也可以向工业处举报啊!向肃委会举报啊!”

    一个看起来有快四十岁了,满脸皱纹****着脊背的老工人,看起来在这些工人中威信最高。看到大家都把目光望向自己,年轻的陈干部也把目光望向自己,他有些局促的说道:“小陈干部。这事情么,不是这样看的。我和你说个事情,你就明白了。”

    “我在山西老家的时候,当地的县太爷,刮起地皮来那叫一个厉害。他自己家在县里头又开当铺,又开粮店,又开银号的。我们老百姓卖粮食只能卖到他家去。借钱只能向他家借。赊粮食度春荒,也只能从他家的粮店赊。两年不到,整个县里的地就都成了他家的了。”

    拿起搪瓷茶缸喝了口糖水,这个老工人继续说道:“按理说,这样的县太爷,老百姓都该恨他吧。但是我们这些老百姓啊,就希望这个县太爷不要换掉了。紧怕这个县太爷被拿掉,换个新的县太爷来。这个道理,你可能不能明白,但是我们这些穷棒子可是心里明镜儿似的呢。”

    “这当官的,就和我们老百姓养猪一样。养猪,那猪肯定就要吃掉不少的东西的。养猪的老百姓肯定就要遭不少的罪。可是这猪养肥了,它再怎么能吃,那也是有数的了。一旦你要把这头猪杀掉,换了头新的瘦猪来养,那瘦猪肯定比原来的肥猪还要能吃。我们养猪的人,肯定得受更多的罪不是!”

    麻袋厂的锅炉工来自哪里的都有。有来自山东的,有来自河南的,有来自广东的,有来自江南的。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受灾的灾民或者活不下去的流民出身。

    虽然他们来自天南海北,但是,当穷人,做社会底层的人,这个经历和经验却完全是相同的。他们对于事物的认识,有着统一的观点。这个四十多岁的老工人的话,让周边听他说话的所有工人,都不约而同的点起头来。看起来,大家是非常认同这样一个道理的。

    方豆腐也点了点头,对陈立说道:“陈干部啊。说起来呢,要是和别的工厂比,我们的日子确实不如人家好。挣的钱肯定也没有人家多。但是呢,比起以前来,比起在外面原来的日子。我们现在过得可不比地主老财们差啊。”

    “顿顿吃得饱,工钱没克扣。头批进厂的工人,现在都分了自己的房子了。厂里那帮人就是再怎么差劲,但是我们的日子还是比以前好多了。而且托了王大老爷的福了。他老人家还真的说话算话,给我们分房子住了。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我们现在啊,是不怕当官儿的玩儿猫腻,就怕这样的好日子被折腾光了。你说的那些我们也是知道的。但是呢,真要是到工委会去闹,往上级那里告,一下子弄个鸡飞蛋打,把我们现在的好日子给闹没了怎么办呢。”

    “所以啊,这事情我们也就是说一说,过过嘴瘾。你呢,也就当个笑话听,别当成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王清泉那小子虽然私底下弄些猫腻,但是对我们这帮做工的,还算是客气的。所以啊,他愿意捞点儿也就捞地点儿吧。我们呢,不是太在乎。”

    方豆腐的话和那个老工人说的话一样,引起了不少工人的共鸣。有个工人甚至说道:“我们知道你们复兴会的人对咱们做工的好。魏书记人虽然木头了点儿,但是他还帮着我们学习功课,帮我们参加评级考试呢。你们放心,我们一点儿也不怨你们复兴会。”

    还有工人说道:“这样好的日子,要是还不安分,那是要遭雷劈的。现在外面是什么世道啊。也就是在复兴会手下能把饭吃饱把日子过好。王大老爷公侯万代才好啊!”

    类似的话,也得到了不少工人的认同。

    工人们朴实的话,让陈立心中一方面暖洋洋的,一方面又沉甸甸的。王老师说的真的很有道理,“人民群众是最讲良心。你对他好,他就会赞同你,支持你。”

    像麻袋厂这样,一些干部的行为已经严重的危害到工人的切身利益的情况,工人们居然也能支持和理解。

    但是,这是这种支持和理解让陈立心中燃起了熊熊的怒火。王清泉和李来运这些人,怎么可以辜负这么好的工人,辜负这么善良的群众呢。

    陈立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分别走访了麻袋厂的四个车间和两个仓库。麻袋厂的问题已经越来越明显了。麻袋厂之所以在最近一年内,利润增长速度越来越慢,工人的工资增加的水平越来越低的直接原因,就是在麻袋厂内有着一批围绕着厂长王清泉的反革命集团。

    中午的时候,王清泉派了一个干部找到正在调研的陈立,请他到厂长办公室里去吃饭。一进到厂长办公室,看到已经喝得满脸通红,正在和王清泉称兄道弟的李来运,再看到围着李来运和王清泉不停的奉承和敬酒的麻袋厂干部的时候。年轻的肃委会干部陈立终于爆发了出来。

    正在喝着酒的王清群看到陈立进了办公室,正准备发动手下向陈立敬酒呢。就看到陈立快步的走到桌子旁边,一把抓住桌子的边缘,一下子把放满了菜肴和酒瓶的桌子给掀翻了。只见陈立指着还在懵懂中搞不清楚状况的李来运骂道:“你也配当个肃委会的干部!”。然后,他就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因为陈立出来的时候是中午,所以并没有从江北工业区回到复兴会的火车。他只好用肃委会的证件从火车站调了一辆小型的蒸汽平板车回复兴城。在和司炉工一起往小火车头里装填煤块的过程中,陈立的愤怒很快就平息了。

    用了半个小时回到复兴城之后,他回到自己在少年营的宿舍里,用一下午的时间完成了三份调查报告。一份是针对麻袋厂厂长王清泉的,一份是针对肃委会干部李来运的,一份是针对麻袋厂党委书记魏鸣鹤的。

    拿着三份调查报告直接走到肃委会主任刘务实的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陈立的心中还有些忐忑不安。可是,一想到工人们对复兴会的理解和爱戴,陈立坚定的敲响了刘务实的门。

    调查报告是表格式的。所以,刘务实看起来非常的快。他看完了调查报告,把报告放在桌子上,然后笑着看着陈立年轻的面庞说道:“怪不得师尊这么重视你们这些年轻人。你们这些年轻人做起事情来就是不一样。”

    说完了这话之后,刘务实站起身来,走到陈立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干我们肃委会的工作,就得有你这样的利索劲儿和认真劲儿。有了你这三分报告,对于这三个人的直接审查就可以开始了。”

    刘务实走出办公室,从行动科的人调出一个队的战士。在这之后,他回到办公桌前,龙飞凤舞的签署了三份协助调查的通知单。把这三份通知单交给陈立之后,刘务实说道:“领着战士们,去把这三个人带回来协助调查。小陈同志你要有信心,我们肃委会,我们复兴会,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工作作风问题的干部的。”

    面对手铐的时候,王清泉、李来运和魏鸣鹤的表现各不相同。

    王清泉看到协助调查通知单的后,眼睛就不自然的就望向两个前来“帮助”他的战士。他的眼睛一下子就失去了光芒。他那张巧嘴张了又张,居然没发出任何的声音。之后,他就像一团烂泥一样瘫在了地上。要不是两个战士一左一右的搀住他,他连站都站不住了。

    李来运中午喝多了酒,到了下午的时候,意识还是模糊的。他看到了前来“帮助”他的两个战士的时候,还一直吵吵着“你们干什么,老子是肃委会”之类的怪话。

    魏鸣鹤的表现仍然是那么不一样。他最开始的时候,那张一直木着脸上先是现出了惊讶的表情。之后,他好像陷入某种思考中。

    最后的时候,他才对站在他面前的陈立问道:“没有把党委班子领导好,没有对王清泉厂长进行好监督,没有对群众的不满进行认真的调查,没有把厂子里的情况及时反映给上级组织。我的问题是这些吧。”

    看到陈立无声的点了点头,魏鸣鹤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些笑容。他带着些奇怪的语气低声的说道:“果然啊,两耳不闻窗外事那一套在这里是行不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