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理论
其实论起少林与武当的距离，并不算近，但此时的宁月，硬是施展从小在少林门派学到的金刚迈步法，在数秒钟之内飞抵了蚕丝洞，彼时蚕丝洞之内，还是一片黑暗无涯，就连一声鸟鸣，一声虫叫都无法听见。 但身处蚕丝洞之内的永一方丈，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了宁月的到来，毕竟，这是他亲生儿子的踪迹，他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感知，更何况少林金刚迈步法，任何时候对于他来说，都是如此的熟悉。 然而，就在此时，蚕丝圣母惜玉儿，也清晰地感觉到了宁月的到来，而与她一样感觉到的，还有柳翔，与陆鸿，此时的柳陆二人，都已是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像是想要看清来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然后，一声破空的长鸣，已划破了蚕丝洞的寂静：“不要脸的女人，当年无耻地**我父亲，犯下了此等大错，如此，还好意思再来到我父亲面前，诉说你这不要脸的经历，尤其是，还大着胆子想要觊觎真卷，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真卷，我看你这个女人，真是该千刀万剐才对了！” 这一下，整个蚕丝洞的沉沉寂静，已被到来的宁月一瞬间划破，只到这时，直到众人纷纷惊醒过来，听到宁月的声音时，方才明白过来，原来这蚕丝洞坍塌，是触着了一处雷霆之怒笈，而此时回转，便又是反触了那雷霆的一层怒笈，故而，才有了现时的沉沉寂静被瞬间划破，所有的声响与光线都恍然间洞开！ 这时，柳翔已恍然睁眼，看到了离自己只有几米远的陆鸿，然后，又看到了永一方丈，蚕丝圣母，与那到来的宁月方丈，还有周围的始蓝师太等人，还有那聂晟段阿梨一伙人，还有，她看到了最不愿看到的苏家父女——苏秀慧与苏苍，还有那蒙面女苏夫人，他们，全都蜷缩在这蚕丝洞的一角，此刻正奋力地睁开眼睛，调整息元，以适应突如其来的变故。 就在宁月与蚕丝圣母相互对视间，永一方丈开口说话了：“宁月，你好好睁亮你的眼睛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是怀胎十月将你生下，并为你背负了苦苦骂名的亲生母亲，俗语说虎毒不食子，犬毒不咬母，就算你的亲生母亲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对，她终究是你的亲生母亲，你难道，就没有一丝人性么？若是，你还有何资格当少林寺的住持方丈，还有何脸面主宰少林这第一大武门？还有，你口口声声说你的母亲觊觎真卷，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真卷，那你自己，又如何呢？你如今，还不是千方百计想方设法想要得到这些真卷，为此，都不惜和昔日一直做对的武当门联手么？对于这些，你又将如何解释呢？” 见面对自己说话的，依然是几百年前与自己分别的亲生父亲，而且说话的神态模样，也与几百多年前毫无分别，令人悠悠地念旧，宁月有一小段时间，只是静默，竟然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应对，其实在他心内，一直有一份对于母爱的追寻，与眷恋，他只是无法容忍他宁月的母亲，竟然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自己的父亲，犯下这样亵渎僧门的大错，若是容忍了这样一种亵渎，他作为少林一门的弟子，又何如何容身与立足？ 或许是宁月长时间的沉默，让永一方丈有了期待之心，他此时说话的语气，也开始逐渐严厉，与交心起来：“宁月，你若是还认我这个父亲，愿望听我一句的话，就赶快叫惜玉儿一声娘，然后去除得到那真卷的想法，让那真卷，好好地随从它的际遇，它的归属而去吧。这样，我这个做父亲的，才算是了却了几百年以来的一桩心愿，就算是被驱出少林，永远都不能回少林一步，也心甘情愿，再无怨悔了！宁月，你能不能答应我这两个要求？若能，我永一多年的心愿，就将一并实现，而若不能，就恕我不能坐视不理，而要狠命出手了！” 听永一方丈抛出“狠命出手”这四个字，在场的所有人都知，这是永一方丈所抛出的最后通牒，因为素来永一方丈，都是十分镇静与忍让的，从来不会轻易使用这样的字眼，若然用，那定是十二分地不会退缩，不会反悔，定然是触着他的最后底线了！ 此时的蚕丝洞内，似又恢复了之前的暗黑，静默，似乎一只鸟虫的鸣叫，轻啼，都能十分清楚地听到，而所有人的视线，都汇集到了永一与宁月这对父子身上，期待着后者，会带给大家一个怎样的回应？ 这时的宁月，只是沉思了许久许久，然后，又望了一旁一直静默不言语的蚕丝圣母一眼，终于说：“爹，你为何要这样逼儿子呢？难道您当年，就没有一点点的过错吗？难道非要让儿子放下真卷，放下前程，你才能最后满意吗？这样，对儿子，对您自己，真的会有一丝半点的好处么？” 宁月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是不看永一方丈的，这期间的原因，众人都心知肚明，试问在这个时候，若然与他亲生父亲的眼睛对视，他又有何勇气将这些话一并说完？此时那永一方丈眼眶内的怒火，似已要全盘爆发，只差最后一点火星子，即可以全盘皆燃了！ 果然，在听到宁月这番话后，永一方丈已不打算再说话，他只是轻轻运动少林门派独传的一指禅，预备来个鱼死网破了！ 这一下，众人都不由呆怔！ 这一下，还是蚕丝圣母惜玉儿一步跃上前：“永一，听我一句，这，断然使不得！宁儿说得很对，当年我执意**你犯下大错，的确是少林僧门的大不幸，而且我这些年来，一直想要得到真卷，的确是触到了不可触及的雷区底线，宁儿，其实并没有说错什么的！若是你因为宁儿对我的不敬，就要以一指禅相对，玉儿我甘愿死在你们父子面前，以谢大过，来成全宁儿！” 见惜玉儿执意上前，永一便大声说：“让开，这里没有你的事！我永一教训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没有外人能够插手干预的！今日，我若不能摆平这个不孝之子，就不算我是永一了！” 说完，那一指禅的推禅术，已经一步步开启！ 此时众人都知，这一次，永一方丈，已是拿着全身心的命来玩了！若不能让眼前的不孝子彻底回头，他，是绝不会改变主意的！ 就在那一刻，惜玉儿依然坚定地上前抱住永一方丈：“不，我不是外人，我是宁儿的亲生母亲啊，永一，你若这样说，是不是太伤感情，会伤到玉儿的全部身心？就算宁儿有许多的不像话，他终究是少林寺的现任方丈，是玉儿我怀胎十月所生下的亲生儿子，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他，受此大劫啊。” 直到此时，一旁的柳陆二人以及众人，都方才领悟到蚕丝圣母惜玉儿这句话的含义，是的，对于这一指禅的破损力，恐怕只有惜玉儿本人，才会更加清楚，至少比他们众人更加清楚，若然一指下去，将会有怎样的摧毁力道！而若要看着自己的宁儿惨死于这一指禅的推禅术之下，那她宁可死！ 这时，柳翔终于上前开口劝道：“永一方丈，既如此，能不能让我们这些晚辈弟子说句话？既然宁月方丈已有低头之意，已有悔悟之言，不如，就给他一个改过自勉的机会，这样，也算不给师门留下遗憾，您说对不对？若晚辈的话冒昧无理，还请永一方丈定夺！” 这时，陆鸿也不失时机地接口说话了：“是，柳师弟说得很对（虽然柳翔如今已经改回女装，但陆鸿，依然还是习惯地称呼她为柳师弟，似乎这个称呼已经深入了他的骨髓，令他感到十分亲切与自然）！既然如今宁月方丈，已经似有悔悟改过之意，为何不给他一个机会，也算给少林门派一个机会呢？希望永一方丈您能原谅宁月方丈的态度，然后指引我们道家弟子一条道路，陆鸿，就在此感激不尽了！” 见柳翔与陆鸿二人一前一后出言相劝，那永一方丈停在了原地，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动作，的确，这两名来自中原武夷仙山的弟子，从一来到蚕丝洞，就给了他一个极好的印象，凭他的直觉判断，这，是两名实力与人品俱佳，堪称在修仙界很难遇到的人物，难道自己，真该，重做一回论断了？ 就在永一方丈犹豫不定时，一旁的惜玉儿，早已经掏出了一方手帕，扬到宁月的眼前：“宁儿，你睁眼看看这手帕，这，是娘一直为你留着的，只为有日相见，能让你看到这两百多年以来，娘在这数不清的日日夜夜，对你写下的思念。你可看见了，那上面的每一颗暗月星辰，便是娘因为思念你影响修炼，而中的星辰蛊毒，说起来这蛊毒，早已是深缠在娘周身，无论用再强的功法，都无力破除了！你再看看娘的眼睛，看着娘的眼睛说一句话，你能说娘和你之间，是没有一丝一毫感情的么？” “宁儿，你看看？” “宁儿，娘只求你，能够看上一眼，好么？” 在惜玉儿一迭连声的恳求中，她对面的宁月，终于抬起眼睑，朝那方小手帕投去视线，就在那一刻，那方小手帕上密密麻麻的星辰蛊毒，以及上头所记载下的惜玉儿的思念印痕，全都清晰入了他的眼，这一刻，他终于再也止不住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