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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死也不看大夫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射进来,骆玉湛江意澜二人一左一右搀着老夫人下床,骆mama站在一旁看着祖孙三人笑的合不拢嘴,小心的跟在他们后头出了门。

    初春的阳光散发着稀薄的暖意,淡淡的射下来,笼在身上,给人慵懒的感觉。

    老夫人半仰着头微眯着眼望了望太阳,深深的吸了口气,叹了一声,“很长时间没出来了,这阳光真好。”

    骆玉湛笑笑,“祖母,以后这阳光好的时候多着呢,您也别老是闷在屋里,多出来走走,您瞧瞧,这树都要发芽了。”

    老夫人朝道旁的树瞟一眼,似乎真看到有些嫩芽,遂笑了起来,“要是你每天都能有这闲心陪我出来走走,我又何尝愿意闷在屋里。”

    骆玉湛笑的呵呵,“没有问题。再说了,如果我没有时间,您还可以让意澜来陪您啊。”

    江意澜笑着附和,“祖母多出来走走对身体也好。”

    老夫人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们一直往花园的方向走去,而骆mama则小心翼翼的跟在后头,随时准备上前伺候。

    轻柔的风吹在脸上,吹去心头的阴霾,还一阵清爽。

    阳光点点,落在脸上,江意澜顿觉一阵温暖,呼吸着初春清新的空气,全身上下说不出来的轻松舒畅,她看一眼老夫人,老夫人心情很好,嘴角一直挂着笑意。

    她看一眼骆玉湛,他也正好侧过头来看她,双目相视,亦是淡然一笑。

    “祖母,您多出来走动走动对腿上的疼病也有好处的。”她记得当时医生嘱咐过mama,每天坚持慢跑散步,后来她们又去专门学了太极拳。

    老夫人眉角微皱,反驳道,“躺在床上腿就疼得不行了,再出来乱跑。岂不是要我的老命了。”

    江意澜知她仍旧保持着老想法。可有氧运动这样的解释她自是听不懂的,遂打了个简单的比方,“祖母,您一直在床上躺着不见得对身体好,相反的您的腿总是处于一种状态,反而不好,就像一把利刀,如果长时间搁置的话,不也会生锈吗?人的身体也是一样,如果一直不用用。也会生锈的,偶尔拿出来cao练一下。才能保持锐利。”

    老夫人稍稍沉吟,抬头看她一眼,“你倒是会说话。”

    骆玉湛也没想到她居然能拿刀跟人的身体相比,而且还说的头头是道,仔细想了想也觉得很有道理,遂劝道,“祖母。意澜说的对,您想想,练武之人一旦停歇下来,再打斗的时候就会觉得身体灵活度各方面都慢怠,岂不也是一样的道理?”

    老夫人也是跟老侯爷上过战场的,对练武之事自然也知一二,心底里亦知江意澜说的有道理,却不肯开口赞同,只转了头望向别处。

    老夫人没再出口反驳。江意澜知她已在心底接受,嘴上不说罢了,遂又道,“祖母,前儿个我从书上看到一套专门为这病设计的拳法,等我学会了教给您,您常练练,对身体很好的。”

    骆玉湛十分诧异,扭过头来看她,“你还会练拳法?怎么我从来没听说过?”

    江家以文发家,向来与武不沾边,江意澜怕他多疑,遂编了个谎话,“我是专门从书上找来的,跟爷的练武可不一样,这套拳法只是锻炼身体而已,很简单的,一学就会。”

    骆玉湛哦了一声,眼里越过一抹惊异。

    正走着,老夫人忽然不动了,站在原地望向一处,脸上神色也冷峻起来。

    江意澜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见花园尽头的小亭子里坐着一人,手上提着个小酒壶正仰着脖子往嘴里倒酒,那人赫然是二老爷骆镇南。

    老夫人面上露出一丝恼意,冷哼了一声,扶着骆玉湛的手快步走过去,一直走到小亭子里,而骆镇南却却安然无知,依旧拿着酒壶往嘴里倒。

    骆玉湛实在看不下去了,轻声提醒,“二叔。”

    骆镇南这才转过头来,一双眼里布满血丝,看到老夫人时稍感惊讶,放下手里的酒壶,缓缓起身,“母亲。”

    老夫人冷冷的看他一眼,“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一大早你就在这里喝酒,成何体统?让小辈们看见,又给他们带来多么恶劣的影响?长辈不尊,下辈如何敬你?”

    骆镇南似是已喝了不少酒,面色绯红,“母亲何苦计较那些?下辈们自有下辈的活法,咱们又何须非要他们学样子?”

    老夫人气的更狠,嘴唇直打哆嗦,“好,骆镇南,你还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心里就只有那个女人,生你养你的亲娘都不如她重要,对吗?”

    骆镇南亦跟着脸色微变,低声呢喃,“母亲,您又说这样的话做什么?我的心您是明白的,您是我的母亲,儿子怎会不把您放在心里?而且现在我身边不是只有母亲一人吗?”

    老夫人气的跺了跺脚,“我不稀罕你这样的孝顺,你若真孝顺我的话,就正儿八经的成门亲事,我就是死了也能瞑目了。”

    骆镇南绯红的面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一双眼里也射出两道冷光,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老夫人,“母亲,儿子喝醉了,希望您不要因此伤了身体,儿子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竟是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开了,只留下那只酒壶空荡荡的摆在石桌上。

    “冤孽,冤孽,真是冤孽啊。”老夫人眼里蒙着一层泪雾,望着转身离去的儿子,心里涌出阵阵心疼。

    骆玉湛见老夫人真的动了气,遂在一旁叹了口气,劝道,“祖母,二叔向来如此,他的心您又不是不明白,您这又是何必?这么多年,二叔也不好好的过来了么?”

    老夫人猛的回头看他,“他过的好么?他过的好么?现在还有我管着他,以后呢?他身边连个伺候关心的都没有,等他老了又该怎么办?”

    骆玉湛再度叹口气,“祖母,您放心。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我都会陪着二叔的,二叔一向待我如亲子。”

    老夫人眼里的泪夺眶而出,哽咽道,“你有这样的心当然好,不枉他疼你一场。”

    经骆镇南这一折腾,老夫人再也无心逛下去,搀了骆mama的手吩咐回木雪园,并嘱咐江意澜骆玉湛不用再跟着回去了。

    老夫人步履蹒跚,似乎每走出一步都很艰难,江意澜看着她布满沧桑的背影。不禁叹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骆玉湛神情复杂。站着沉默片刻,才道,“二叔也很可怜。”

    江意澜点下头,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骆玉湛看看她,“你相信有这样的生死相许吗?”

    “相信。二叔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江意澜目里闪着亮光,透着一股坚定与自信。

    骆玉湛目光灼灼,一直望进她眼里,瞬间被她眼底的那束亮光吸引了,心里顿时涌出一股无法形容的复杂。

    江意澜看他稍显呆怔,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遂道,“爷没事的话,那我先回去了。”

    骆玉湛轻轻点头。

    江意澜福身行个礼转身就走。骆玉湛却呆呆的跟在后头默默的朝前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会子,谁也不说话谁也不顾谁,似乎只一心低着头赶自己的路。

    走到拐角处,一个丫头猛的奔跑过来,江意澜一时躲闪不及,愣是与她撞在一起,她啊的一声身子朝后摔去。

    跟在后头的骆玉湛迅速出手,准确无误的将她揽在怀里,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脸上,“没事吧?”

    江意澜原以为要摔在地上了,现下并未摔倒,心头一阵忐忑,拍着胸脯回道,“没事没事。”却并未发现自己正被骆玉湛抱在怀里。

    撞了她的小丫头却摔在地上,吓得一骨碌爬起来跪在地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二奶奶饶命,二爷饶命。”

    江意澜这才注意到自己正被骆玉湛抱在怀里,两人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她甚至听到骆玉湛均匀的呼吸声,没来由的心神一慌,推了推骆玉湛。

    骆玉湛却淡淡的看了那丫头一眼,冷声训斥,“慌里慌张的干什么去?怎么走路也不看着点?毛毛躁躁的。”

    那丫头似乎很紧张,听主子这么一问,吓得两腿直打哆嗦,“二爷饶命,二爷饶命,奴婢急着赶路,没看到二奶奶。奴婢下次不敢了。”

    江意澜忙朝那丫头摇了摇手,“我没事,你快去忙吧,下次小心点。”

    那丫头登时磕头如捣蒜,“多谢二奶奶,多谢二奶奶,奴婢知错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骆玉湛淡淡的看她一眼,“行了,快走吧,以后多注意着点。”

    小丫头又忙着磕头道谢,可两条腿仍是吓得直打哆嗦,站了两站都没站起来,似是吓得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

    江意澜无暇顾忌她,忙着站稳脚跟从骆玉湛怀里挣出来,急急的越过那丫头朝前走去,一颗心却砰砰跳个不停。

    朝前走了几步,忽的想起那丫头还没站起来,遂转过头朝后看了一眼,见那丫头仍旧跪在地上哆嗦着不起来,觉得十分怪异。

    骆玉湛正在后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逃也似的离开,见她又转过头来去看那丫头,遂问道,“怎么了?”

    江意澜吃惊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小丫头,她双腿直打哆嗦,抖得特别厉害,她慌忙返身奔回来,半蹲下来,急着问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江意澜低头看她,陡然发现她靠近大腿的衣服上有点点血迹,脑袋轰然一下炸开了,不过是被撞倒摔了一下,怎么就出血了?她只觉得大脑缺氧,差点不能思考,这丫头也太娇弱了吧?

    骆玉湛并没有看到那丫头身上的血迹,但见江意澜变了脸色,也感到有些怪异,“怎么回事?”

    那丫头却十分紧张,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没……事……没事,不………不……要紧,不要……紧,我能……起来,我……能走。”

    江意澜急着去扶她,“都流血了,你还说没事,怎么会没事啊。你先别动。”她转过头朝骆玉湛喊道,“二爷,快去叫大夫啊,她都流血了,许是伤着哪里了。”

    那丫头似乎更慌了,眼泪一下子流出来,一把抓住江意澜的手,抬头看着骆玉湛,急声哀求,“二爷,二奶奶,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千万不要找大夫,千万不要。”

    江意澜见她态度坚持,顿觉有异,又朝她身下看了看,这血似乎是从大腿内渗出来的,难道是……?她直直的看着那丫头,冷声警告道,“如果不找大夫,你可能会死的?”

    那丫头却似乎铁了心一般,“二奶奶,就是死,我也不要看大夫。”

    骆玉湛终于忍不住了,沉呼一声,“胡闹,不请大夫怎么行?”

    江意澜见那丫头脸上充满恐惧与绝望,心知定有内情,“我扶着你,你还能站起来吗?一直跪在这里,难免会让人看到的。”

    那丫头稍稍呆了一下,犹豫了下才扶着江意澜的手动了动身子,似乎拼尽最后力气才勉强站起来,身后的衣服已被血染红了。

    江意澜看看骆玉湛,很认真的看着他,“二爷,请您帮个忙,在前面引个路,如果碰到人帮我们遮掩一下。”

    此时骆玉湛也瞧出些端倪,料想此事定然不简单,遂点头答应下来,转身走在最前头,但凡见到有人,都提前支开。

    江意澜搀着那丫头,这一路走下来,倒也平安无事。

    只是那丫头似乎已筋疲力尽,一踏进落青堂整个人都松垮下来。

    月笼远远的看见主子进了院门,忙奔过来,见此情形,顾不上多说话,一手搀住那丫头另一侧,与江意澜合力将她扶到西院偏房里去。

    秋痕正在院里忙活,也跟着进了偏房,看看那丫头,大吃一惊,“香源,你这是怎么了?”

    那丫头已是气若游丝,抬起眼皮看她一眼,用极低的声音唤了声‘秋痕’便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