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无功不受禄
蓝翎王书房里,一个身披斗篷的男子立身站着,头上戴着一顶斗笠,将他整个脸都遮了起来。 朱昌勋面色乌黑,低声怒吼,“此话当真?皇上真派人去调查孙隼了么?” “千真万确,这是杂家亲耳听到的,王爷,您可要提前做准备,那孙隼,留不得了。”尖细的声音似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带着几分阴柔。 “岂有此理。”朱昌勋恼怒至极,本是一场好戏,非但被演砸了,还烧到了自己的头上,皇上已经起了疑心,万一又在孙隼身上查出什么来,怕会坏了大事。 他挥手道,“你快些回宫吧,且不可引起皇上的疑心,外头的事自有本王处置。” 那人躬身回道,“是,王爷。” 他拉了拉斗笠,低垂着头走出书房,迈着大步从王府的侧门里出去了。 朱昌勋直觉得心思混乱,儿子刚刚受了伤,这边又出了事,真是祸不单行,可越是紧急越不能乱了阵脚,他必须镇定下来。 他一屁股坐在椅上,端起桌上的浓茶,也不往被子里倒,直接抓起茶壶对准嘴巴就倒了下去,咕咚咕咚一阵子,一壶茶就见底了,他竟然真的平静下来,抹了抹嘴巴,站起身。 “来人。” 门外立时进来一人,“王爷。” 朱昌勋瞟他一眼,“你去办两件事,走上前来。” 那人疑惑的走上前,听着朱昌勋小声的说着话,眉头渐渐的紧皱起来,听到最后。只狠狠的点着脑袋,面上神情也越来越凝重。 孙隼留不得了,最关键的是至今无下落的骆玉湛,如今又引起了皇上的注意,他必须先下手为强。 只是最近似乎诸事不顺。令人担忧。 顷刻,他刚刚平复的心又烦躁起来,绕过书案,在房内慢慢的踱起步来。 江意澜的及笄在一场闹剧里结束,月笼一直对此耿耿于怀,每每都觉得自家姑娘受了天大的委屈。又担心姑娘不开心,变着法子逗笑。 江意澜瞧在眼里,有些感动,从起初月笼的半信半疑到现在的一心一意,她早已把月笼当做了姐妹一般。甚至超过了江意珊在心里的位置。 辛习化缘回来,江意澜索性声称要潜心修行,一日三餐都由月笼亲自送到屋里头。 辛习自不去管她这些闲事,依言吩咐所有人都不得惊扰她静修。 江意澜这才觉得心下稍安,日日闷在房里看佛经,偶尔在小院子里走动走动,反正没人来也不会有人看到。 午后的阳光已带了些温热,轻风里也夹着丝丝热气扑在面上。 江意澜斜身靠在窗前。双目微微眯着,懒洋洋的。 月笼端了温水进来,放下盆子。从袖里摸出个东西来,“姑娘,有人让我捎封信给您,奴婢不知什么事,不敢拒绝,就给您带回来了。” 江意澜睁开双眸。惊讶的接过那封信,展开看时。勃然变色。 月笼见状,心下微微一慌。“姑娘,怎么了?” 江意澜沉声道,“意亭被人抓了。” 月笼大吃一惊,一时间未能明白什么意思,只愣愣的道,“三爷,让什么人抓了?” 江意澜目中锐光陡闪,冷冽的道,“不过为的逼我说出二爷的下落。” 月笼这才明白了,吓得一张脸如白纸一般,颤声问道,“姑娘,那咱们应该怎么办?三爷可是大夫人的心头rou,老爷跟夫人可要伤心死了。” 江意澜又何尝不知?她真没想到蓝翎王会把主意打到江意亭的身上去,逼她就范。 这也说明蓝翎王已到了狗急跳墙的地步,是什么促使蓝翎王出此下策呢? 江意澜心头一震,难道蓝翎王要动手了? 她蓦地转过头来,吩咐道,“月笼,这几日你去前院转一转,打听些边关战场的事。” “是,姑娘,可是三爷……” 江意澜摆摆手道,“他们既然让你送了信进来,自然还会有人再来,不然怎么得到想要的东西?既然他们有所图,便不会伤害意亭,此事还可以再拖一拖。” 月笼便不再多说,伺候着姑娘洗了手端着盆子出门,依照江意澜的吩咐去了前院。 江意澜净了手坐在炕上拿了本佛经看,一页纸看了半天都没翻过去,实在无心,只想着江意亭的事。 “江二姑娘在想什么?”温润低沉的声音自窗外传来,江意澜吓了一跳,抬起头,见沈夜天正立在窗外。 她眉角微蹙,怎么一点声音都没听到?慌忙站起身来,微微福了福身,“沈公子。” 沈夜天绕过房前的几颗竹子,缓步走进来,“二姑娘似乎有心事?” 江意澜有些不喜他这样的随意,毕竟男女独处还是要避一避的,若给那些小尼姑们看到,还不定又要编排些什么话出来呢。 她淡淡的道,“公子看错了,我在看佛经。” 沈夜天挑眉轻笑,“一张纸看上半天?” 江意澜面色微红,稍稍有些怒意,但一想到他救过自己两次,便屏息敛气,忽的想起那颗珍珠来,便转身从炕几里拿出锦盒,“公子,这礼物是您派人送来的吗?” 沈夜天并不否认,“喜欢吗?” 果然是他,江意澜两手捧着锦盒递到沈夜天跟前,“无功不受禄,这礼物太珍贵了,我不能收,还请公子收回。” 沈夜天瞟了她一眼,见她面上有些不自在,又带着些疏远,遂漫不经心的道,“不过一颗小小的珠子,夜里照着玩便是,什么珍贵的?” 竟是颗夜明珠?江意澜更觉珍贵,自是不能留下,扬声道。“公子之恩难以报答,却要收公子的礼物,还请公子收回这礼物,否则,意澜当真无地自容了。” 沈夜天悠闲的脸上起了一丝薄怒。他本想与她说说话,却见她这样推三阻四的,顿觉恼恨,又暗恼自己为何想要与她说说话,声音便冷了几分,“姑娘不要便扔了吧。我送出去的东西断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江意澜见他面带怒意,不禁暗自唏嘘,这人真是奇怪,这是生的哪门子气? 她微微一笑,“既如此。那劳烦公子帮我扔了吧,如今我在闭关静修,不宜出门不宜会客。” 笑意在她脸上淡淡绽放,明媚如阳光,令人炫目。 沈夜天怔了怔,深深的望着她,那朵花似是开进了心里一般。 他蓦地转过身,冷声道。“你爱要就留下,不爱要就扔了。” “沈公子。”江意澜捧着珍珠追出门去,哪里还有沈夜天的影子。 她怏怏的返回屋中。打开锦盒细细看了一番那夜明珠,唏嘘一阵,仍将锦盒放进炕几,佛经更是怎么都看不下去了。 略带怒意的沈夜天出了小院子,三拐两拐到了最后头的院墙处,纵身一跃出了闲云庵。沿着后山的一条小道下了山。 回到客栈里,玄虎和断武正在焦急的等着。见他回来,站起身齐齐上前行礼。“爷。” 沈夜天黑着个脸,吹了一路的风都没把心头的阴霾吹散,他懊恼的摇了摇头,不就是个小丫头拒绝了自己的礼物吗? 可不知为什么,他一看到她被人欺负,脑中总会浮现出曾经他所经历过的那些事,就会忍不住上前替她解围。 玄虎察觉出主子心情不爽,朝断武递个眼色,都多了几分小心。 收回心神,沈夜天瞟了两人一眼,“查的怎么样了?” 玄虎躬身道,“爷,的确有人在京城见过太后,但当时太后身着陋衣,他们也不是十分的确定。” 沈夜天斩钉截铁的说道,“哪怕有一丝希望也要追下去,绝不可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他发过誓,一定要找到母后,把母后接回国去。 断武上前道,“爷,属下打听到文江侯府二姑娘身边有位沈mama与太后样貌相似,您看……” 沈夜天冷眸微挑,“江意澜吗?” 断武小心的抬眼看了看主子的脸色,总觉得主子对这位江二姑娘似是有些与众不同。 他点点头,“正是。” 江意澜?沈夜天眉心跳了跳,鼻尖微动,嘴角上扬,这似乎是个很让人振奋的消息,母后会呆在她身边吗? 断武侧了侧头与玄虎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讶异,他们的主子什么时候这么喜怒于色了?刚刚还黑着一张脸,片刻就雨过天晴了。 沈夜天再问话,他们越发的小心了,唯恐招了主子不耐。 月笼出去打听消息,终是一无所获,上山烧香的多半是夫人小姐,她们并不关心边关战事,仅有的一点信息也不过是道听途说来的小道消息,不足为据。 江意澜写了张条子交给月笼,让她放在大殿内神像之下,自会有人取走。 到了傍晚便有人又送了话进来,约定明日午时在大殿内见面。 江意澜心神稍定,既然对方答应见面,便不会伤害江意亭,或许明日能见到人。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日的午时,江意澜早早的去了大殿内等着,手捧着一炷香跪在蒲团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在她旁边的蒲团上跪下,轻声道,“姑娘知道应该怎么做吧?” 江意澜偏过头,见是个陌生男人,遂问道,“我要见见江意亭,否则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那人便回道,“姑娘放心,咱们不会伤害三爷的,只要您将您知道的告诉我们,三爷自会平安回家。” 江意澜冷哼一声,“我怎么知道你们说话算不说数?你们是什么人我都不知道,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