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是福是祸
对窗而坐，昨夜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柳婉若如今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如此情形，她深感此时自己的处境十分困难，乔子俊定是要嫁的，母亲定是不能伤害的，还要让母亲认清了穆姨娘的心机，真是难上加难。 这会子，她内心犹如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再也无法平静。 坐等一切的变化，是万万不行，“什么法子，才能说法了母亲，又能惩戒了穆姨娘？”她小声的自言自语，心中不禁思索着如何解决此时的问题。 心神不宁的在西厢房中漫步，她缓缓走到床榻前，一歪身子，斜躺在上面。 思绪飘荡，无意中眼睛的余光瞥见梳妆台的香囊。 她不禁欣喜，嘴角的一丝笑意扫除了方才的愁容。“对了，就是它！” 一时间想到了法子，她不禁一翻身爬下床榻，快步疾走至梳妆台，玉手拿起仍带有清香味的香囊。兴奋之余，她将香囊凑到琼鼻上嗅了嗅，更是喜上眉梢，婉转的笑着。 哼，穆姨娘，只怕这次你定会抓住了此事不放，那我倒也看看，你究竟是何心思？她不禁在想，一边想着，一边将香囊塞到自己的衣袖中。 可这事儿自己是不便去的，谁去办比较好呢？ 思忖片刻，她还是觉得这事儿不能交给别人，定不能让别人看出任何异常。 这一日，她是不安的。直到晚膳时候，见柳府安静如往常，她才略略安下心来。 今日的晚膳，她是在素云轩用的。 今日，她叫了春梅过去，一来，春梅是三个丫鬟中心思最少的，许是不会看出什么事情来；二来，带个丫鬟跟着，若是出了事来，她总能说清了自己不在的证据。 晚膳时候，尹氏的目光落在柳婉若身上，总觉得今日的女儿好似有心事。不禁问道：“婉若，近日出了什么事情吗？我看你……” 说到一半，有仔细瞅了用膳的柳婉若道：“娘总觉得今日你与往日有些异常，可我也说不出到底是何感觉！” “娘，您多心了，你看女儿好着呢！”说完，她放下手中的碗筷，离开椅子，前走几步，轻盈的转了一圈。满颜笑意，甚是欢喜模样。 尹氏见状，也稍稍放下心来。 自素云轩回冷月阁时候，天色已黑，柳婉若故意经过穆氏的暮云轩，小心的将香囊开了个小口，隐隐能看到里面的字。 待一切按计划行事后，她不禁回眸，对着远处的暮云轩诡异的一笑。 穆姨娘，只怕明日你定是按耐不住，要生出事端来！ 可我柳婉若定不会让你的计谋得逞！ “大小姐，方才您是不是掉了什么东西？”跟在身后的春梅小心的问着。她不晓得是自己看错了，还是真的掉了东西。 “春梅，没有的，这天甚冷，赶紧回了冷月阁才是。”说罢，转身前走几步，拉起春梅的走，又道：“赶紧走吧！” 春梅见小姐面带喜色，也跟着高兴起来。只因柳婉若平日是不到尹氏那里用膳的，如今见小姐和夫人的关系越发融洽，她就不由得打心底为之高兴。 一夜安静如常。 柳府未有任何动静，黑衣人亦是没有出现。 这一夜，她却是不安心的。因为她竟梦见前世自己坠落荷塘的事情。 夜半惊醒，额头已渗出冷汗。柳婉若轻轻下床，点上烛光，审视西厢房，未发现有任何异常，才继续回床榻睡去。 翌日晨起时候，柳婉若被冷月阁内嘈杂的声响吵醒的。 睁开眸子，下床踱步到窗前，微微掀起帘子，瞅见了院子中娘和姨娘们皆在。 虽说料到此事定会发生，可她却万万没想到这事儿几个姨娘都关心了。 是福，还是祸？她已然分不清。 不过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梳妆打扮后，踱步到院子中。她瞧见母亲的脸色极为难看，眉头紧蹙着，目光中亦是严厉。 待柳婉若走进，尹氏冷冷的剜了她一眼道：“婉若，这府上我最疼爱的便是你了。可你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着，便将袖中的香囊取出，拿到柳婉若的身前，狠狠的摔在地上，道：“今儿，你倒是和我说清楚了，这人是谁？” “娘……”柳婉若见母亲目中愤怒的神情，心中亦是一惊。看来，今日自己匆忙的决定许是又惹母亲生气了。 可，她的时日不多，若是慢慢和母亲道来，许是见不得什么进展。可她仍是小看了穆姨娘，竟将事情闹得这般大。 既来之，则安之，她心里想着。莫不是你这般希望我嫁出去？也好，只可惜我去了乔府，你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去。 人在府外，指不定会有更好的法子寻了当年不见了的哥哥？ 想到此处，柳婉若快步走到尹氏面前，“噗咚”跪在地上。 前几日落下的雪还未融化，这会子双膝跪地，冰冷穿透衣裙，冰冷了她的身子，亦是冰冷了她的心。 前世，穆氏的阴谋未得逞，她是没有看出她的心机这般重。若是，她不是急切的盼着她嫁了出去，此时怎会惊动了其他两个姨娘？ “娘，女儿不孝。”柳婉若垂头，不敢抬头对视母亲的眼睛。 片刻的寂静，尹氏和其他三个姨娘皆不言一语，直盯着跪在地上的柳婉若。 半会后，尹氏才开口道：“婉若，若是今儿你说不出什么来，那你就好好的想。从今儿起，不准离开这院子，等你想清楚了再谈其他事情！” 说罢，她又是狠狠的瞪她一眼，威严的目光扫视了院中的丫鬟小厮后，冷哼一声，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待尹氏和三个姨娘已经走远时候，三个丫鬟忙上前扶起柳婉若，夏莹小心的道：“大小姐，赶紧到房里歇息罢，若是冻着身子，奴婢也会心疼的。” 柳婉若此时心里空空的，任由丫鬟们扶着进了西厢房。 许是这日的状况比她预料的更为严重，一时间她没了更好的应对法子。 春梅、夏莹服侍着她到床榻上躺着，欲要转身离去，却听闻柳婉若道：“叫了灵翘来，快！快！” 两个丫鬟点点头后，遂离开了。 一会后，灵翘轻轻推门进来，径直走到柳婉若床榻前，满是关切的问：“大小姐，就让奴婢看看您伤着没有罢！” 一面说着，一面紧紧握住柳婉若的手，好生打量着她的面容。 方才的悲喜交接，此时她的面色苍白，一眼的疲惫，就连嘴唇也不似平日那般圆润有光泽。 “灵翘，今日的事儿，我自是知晓，可没料到她竟这般狠。”柳婉若咬牙切齿的说道，目光落在那一枝红梅上。 看到红梅，她既是想到了乔子俊。柳府如今的状况，他定是不知的。可她也不愿他为自己担忧，但如今事情不是她自己就能解决的。 母亲，她是会竭尽全力说服，那么，乔府，就能容得下她吗？虽说她是不知的，可多少也能猜到，一切都不会这般简单。 灵翘听大小姐口中的“她”，却不知大小姐说的是何人。可此时，她却不便扰乱了柳婉若，只是附和的点点头。 “灵翘……”柳婉若轻轻抬起身子，斜靠在床榻上，满面哀愁的看着灵翘。 “大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奴婢这就去做。”她虽不知这其中到底是何关系，可大小姐叫她，定是有事儿让她去做的。 柳婉若微微移动了身子，躺起来更舒适一些，轻启双唇道：“你想法子告诉乔大少爷，我柳婉若的心里是有他的。看他能否说服了乔老爷，允了我和乔子俊的亲事。” 说完，眼角已是渗出泪来。 灵翘忙拿起一旁的帕子拭了去，不停的点头，她的眸子亦是有晶莹在闪动。 “灵翘，不论是何消息，定要告诉我。”柳婉若松开灵翘的手，满眼的谢意看着灵翘。 “大小姐，您放心便是，奴婢定会想法子尽快去问了。”她眼中皆是坚定，轻咬下唇，向柳婉若表了决心。 “谢谢你，灵翘。”柳婉若见她那般模样，竟开口道了谢。 这是她重回柳府第一次向她说谢谢。此时，她是真心的感谢她，不管以后如何，至少眼前的人，她是信任的。 “大小姐，看您说的，这是奴婢应该做的。”灵翘听大小姐方才的话，不禁双颊染上红晕，娇羞的忙解释。 “快去吧。”她轻轻的摆手，示意她下去。 灵翘倒是懂大小姐的意思，乖巧的点头，忙退了下去。 当“吱呀”声响过后，柳婉若才回过神来。方才灵翘与她亲如姐妹却不失主仆分寸，是前世她最为挂念的。这亦是柳婉若为何遂了她的愿，让她嫁给灵翘心仪的乔子胜。 想起前世的一切，她总是感怀万分，若是她没有变了心思，是不是一切皆不一样了？可事实终究无法掩饰她的心，即使她不愿意，亦是改变不了。 凝视着床榻上挂着的帐子，她不禁深深感叹：人心皆是会变的，若是她真有了背叛的心思，我又怎能拉住她的心？ 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