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暗涌
歆尧，锦瑟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歆尧是从小看着锦瑟长大的，她是个二等丫鬟，五岁那年被家人卖入府中。之前一直跟在老太太身边，而自三姨娘十八岁那年嫁入苏府后，老太太便把歆尧从身边调给了三姨娘。 因是母亲的贴身丫鬟所以锦瑟与歆尧很熟悉，歆尧今年已是二十有八，早已过了婚嫁之龄。她签的不是死契但却一直留在了府中，想来是母亲对歆尧很好的缘故。 “大太太。”傅mama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刘mama。 “如何？”大太太问道。 傅mama看了眼锦瑟，复才对大太太回道：“自年前三姨太的事后歆尧一直待在后院做活，而几日前刘mama准许了她回乡探亲。”傅妈说完后便看着大太太。 刘mama不比傅mama，她是府中的老mama，傅妈是后来才随着大太太来到苏府资历不及刘妈，所以刘妈一直也管着府内丫鬟小厮们的事。 大太太望向刘mama，眼中闪着精光的道：“丫鬟回乡探亲这么大的事为何私自做决定？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太太吗？” “老奴不知大太太突然会想到歆尧，那丫头又说要回家探亲……老奴想着她也几年没回家了便准了，谁想她一家人亦在五年前迁回了家乡。”刘mama不慌不忙的如实回答着。 不待大太太回答，刘mama又接着道：“老奴一直管着府内丫鬟小厮的事务自认做事勤勤恳恳，若是大太太觉得不满老奴亦无话可说。” 大太太狠捏住主位边上的镂空紫兰雕饰，面上是看得见的愤怒。 看着大太太难得失态的模样，又看看刘mama略微嚣张的神色，锦瑟连忙站起身子道：“母亲，刘mama都无需再费心，其实锦瑟屋内的丫鬟已经够用了……” “是啊，琴儿，岚胭和岚心都是母亲赏给七meimei的丫鬟，也都是母亲一手培养出来的，相信七meimei被她们照顾得很好……”锦禾赶忙插嘴进来。 锦瑟拉了拉锦禾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话，岚心死了的事锦禾也不是不知道，而岚心为什么而死的事也早就传遍了苏府。大家都只是碍于大太太才不提，这下倒好，锦禾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真，大太太听了锦瑟的话神色本来有些缓和，但锦禾的一插嘴使得她面上又浮现了怒意。 “刘mama，别以为你是老太太的人就可以这样以下犯上！你要记得只要我在这苏府一天，我就还是你主子！”大太太还是把矛头对准了刘mama。 刘mama那圆胖的脸上浮起笑意，恭敬的屈身给大太太行了个礼。 “老奴知道的，主子。”刘mama特意加重了主子这两个字，行完礼后便准备出去。 但在刘妈跨步出门的那一刹那大太太突然说了句：“早就不一样了。”刘mama听着这话身形一顿，却没有再回头的掀开帘子出了屋。 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傅妈赶紧给大太太递上一杯茶，大太太接了后便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却让她皱起了眉。 “四儿七儿你们先回屋去吧，等歆尧探亲回来就立马去七儿那。”大太太说道。 待锦禾和锦瑟离开屋子后，大太太便走到卧榻旁，斜靠着闭上了眼。 现在已接近正午，今儿竟然难得的出了太阳。暖阳透过卧榻旁的窗户斜斜的撒入屋内，映照在大太太略显疲惫的面容上。 傅妈看着大太太一度张口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她的模样傅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给大太太盖上了绒缎丝被后便推开大门走出了屋子。 “书儿画儿你们俩马上去姨太太、小姐、哥儿们的屋子那说一下今日就不用过来用午膳了。”傅mama吩咐着站在慈园外边候着的书儿和画儿，看到她俩询问的眼神，傅妈又道：“大太太今儿身子不大舒服。” 待她们两人走后，傅妈无奈的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这么多年了，大太太虽是把府里的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井井有条。可自古以来婆媳的事就是道不清的，无论大太太做的多好，老太太都会挑刺。 老太太是个严谨的人，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所以老太太亦是一直对大太太持着挑剔态度，也因为这样，所以连带着老太太赏给大太太的刘妈都总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记得大太太刚嫁过来的第二天清晨，大太太特意起了个大早去给老太太敬茶，老太太也极满意，但因为大太太娘家不肯相助的缘故，大老爷的官途一直未有起色，还是在小官上挂着，于是老太太便开始不耐了，之后也没再给过大太太好脸色，这些大太太也是忍在心头，好不容易这几年老太太去了外边静养，还把府里的事都交给大太太管，大太太好日子过了没几年，这几日那边又突然传话过来说老太太要回府。虽不知是为何突然要回府，可这下子刘mama又开始得瑟起来。今儿个竟敢当着四小姐和七小姐的面不给大太太好脸色，也难怪大太太会气得失了仪态。 随着快要过年，府里的事也开始多了起来。傅妈收起思绪，转头去忙活了。 大太太一人在屋内，难得的清静。 她缓缓地睁开眼意外地发现暖阳洒遍了满屋，今儿真是个好天气。 大太太掀开那覆在身上的绒锻丝被坐了起来，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老太太这次可真是耐不住了，竟然这么急着回来…… 这厢锦瑟和锦禾一起往东边小姐哥儿们的屋子走着，两人的身后跟着琴儿和初夏。 锦瑟走得额上渗出了些汗珠，忙掏出腰间的丝帕往额上擦了擦，连带着身子也有些微喘，最近自己这副弱身子骨还是不大妥帖，多走几步路就要喘一会儿。而且大太太的慈园离她们的屋子远，一来一回的话要花上一顿饭的功夫。 “三日后就要去侯府，上次去过侯府后顾大夫人就说要我常去她那呢。啊！对了，meimei你也要去侯府。”锦禾突然开口说道，笑意在脸上绽开，配着身上的粉色裙袄显得她格外的娇嫩。 锦瑟把帕子别回腰间，然后拢了拢身上的厚毛坎肩。 顾大夫人只不过是说的客套话罢了，四姐还拿出来炫耀。锦瑟不禁心里冷笑了一番，看来四姐很担心自己会抢过她的风头。 锦禾看着锦瑟不答话便继续说道：“那日meimei的百莲图真真能堪称是佳作了，说来也怪我，竟然忘了大姐不爱白莲这事。” 还当她是原来那个无知的小女娃吗？对她耍了手段还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虽是这么想，但锦瑟还是轻笑着答：“无妨的，四姐也是一片好心。” “不过meimei是如何想起绣百莲图的？”锦禾不依不挠的问着。 “这是母亲原来教过的一种绣法……”锦瑟轻轻的答着，这确实是母亲生前教给她的，说是家中独传的。此绣法的针线繁复，绣线也都是近乎透明的颜色，一个不留神便又要从头开始绣，所以这种绣法需要人有极大的耐心和耐性。 母亲还说过这绣法有个名字：繁罗绣。 原来的自己年岁太小总是掌握不住这种绣法的精髓，但在再次拿起针线后，锦瑟意外的发现自己现在的心是沉下了许多。 不急不躁，一针一线的缝着。 锦瑟忽而发觉锦禾一直在盯着她看，于是开口问道：“四姐也想学吗？” 还不待锦禾回答锦瑟又道：“这绣法需要极大的耐性，jiejie要准备去侯府怕是没什么时间……” 锦禾听了这话却只是回了个浅笑给锦瑟。 路上两人便再没有说过话，倒是琴儿和初夏在后边一直小声的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