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戒尺
田慧自觉得已经将杨立冬得罪得罪得透透的,所以小心地夹着尾巴过日子。生怕一个不小心,杨立冬新仇旧恨一道儿算了。 过了好几日的平静日子,田慧暗暗地鄙视自己小心眼儿了,人家可是做过大事的,丝毫不将这些“不会伤筋动骨”的事儿放在心里。 如此想着,田慧也乐得轻松。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秋日里,微风习习,好似又是一个春天,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 杨立冬就是这样出现在田慧面前的,白衣袭袭。 田慧正躲在太阳底下晒晒懒劲儿。 “喂……” 田慧睁开眼睛,半眯着眼睛,看到杨立冬周身金光闪闪,如有神助。 接下来田慧将不知道杨立冬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拼命地点头了。 末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咱后日就搬家,你赶紧收拾收拾。” 等太阳下山,金光消失,田慧才想起来,这是要搬到镇上去?她们娘三人也去? 丫的,居然使用“美男计”! 也不知道杨立冬从哪里来的自信,明明长得一副大众脸,还跟人学“美男计”,他就不怕演砸了! 可是,事实好像奏效了? 一定是田慧被那身贵得晃花眼的白衣给亮瞎惊聋了! 正在田慧对自己进行深度地谴责的时候,杨立冬穿着一身布衣走过,灰色的布衣。 这是天使坠落人间。沾了泥了吗? 杨立冬凑近田慧,“这是咋的了,太阳都下山了。外头凉!” 田慧惊得跳得远远的,拍着胸,吓得好大一跳。 果然是那件衣服的原因!要她说嘛,如果杨立冬是个美男,她平时应该早就发现了的啊。 这回就是再细声细气地,也对自己无效了!那就是问题再那件“白衣”上了。 田慧弯腰搬着椅子进屋去了。 面不改色地盘算着合适把那件白衣给弄出来,好好研究研究。 才走到半路。就被团子截住了,“娘,咱真的都搬到镇上去吗?不过。阿土哥咋办啊?” 阿土有些失落地站在一旁,冲着田慧笑了笑,“婶子,那我就先回去了!” “阿土这是咋了?”田慧知道或许阿土是有些不舍得。不过也没往深处想。 圆子随着田慧进屋。将椅子放回原处,殷切地道:“娘,阿土哥刚刚说了,如果就是他一个来回去镇上的,他爹娘怕是让他不要念书了。 他家好像现在供他念书挺吃力的。” 这个田慧是知道的,镇上的学堂,可是比杨柳村里的“大隐书院”花费地大地多,陈府虽然是免了他们三人的束脩的。不过,就是平日里的纸张。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过年过节送的年礼,都不能寒酸了。 就如这回,田慧给先生准备的生辰礼,也都是说俩家人一道儿送的,也都是捎上了阿土的那份儿的。 不过阿土娘心里过意不去,却也实在是无法。 “他娘这是之前就说过了?”阿土坚持了那么些年,有多少不容易,就是田慧也看在眼里,若是就这样放弃了,就是田慧看着也觉得不甘心! 圆子郑重地点点头,“上回在给先生送生辰礼的时候,他爹娘就说起过,被阿土哥听见了。 阿土哥这几日状态都不大好,已经被先生的戒尺揍了几回了!” 田慧是听团子夸张地说起过戒尺的,那声音,可是比“竹笋炒rou丝”来得还带劲儿! “还真的打了?那阿土写字的手没事儿?”田慧惊呼,就是在他眼皮底下,他都没觉得阿土有啥不对的来。 “阿土哥让先生打的是左手,他说右手得写字,这样就不会耽误了。还说自己确实做得不好,先生该罚!” 这不是傻孩子嘛,有啥事儿说出来不就得了! “行了,你们别想了,我回头跟阿土他娘去说说去,这不是让孩子有心理负担嘛,不带这样的!” 田慧也只能这样安慰道,毕竟让不让阿土念书,这决定权还是在他爹娘身上的。 唉,阿土家如今也是靠着亲戚帮衬起来过的日子,唉,实在是不好说啊…… 田慧回屋整理了东西,想来想去都静不下来,索性就去外头寻阿土娘去了。 “婶子,我去跟阿土娘说说话儿去。” “这是啥事儿?”秦氏从灶房里探出脑袋来的时候,田慧已经出去了。 这个家里还真没有杨立冬不知道的事儿,一股脑儿地将事儿告诉了秦氏,秦氏长长地叹了口气。 “娘当初也是这样子供你念书的,不是所有的娘都跟慧娘一样,有点儿本事的。阿土这孩子,唉,可惜了! 慧娘这丫头,最是心软了,你看,说不准又要大包大揽了……” 杨立冬挑眉,“慧娘会把阿土给揽了过来?她可是已经有俩儿子要供着念书了,真当自己是圣人不成?” “也不知道慧娘的家里人是从小如何教的,要说吃亏吧,这性子又吃不上亏。不过也总是在做亏本买卖,偏偏固执地厉害。”秦氏感慨一通。 “那若是慧娘要帮着一道儿供阿土念书呢,娘让阿土跟着咱住在镇上?”杨立冬试探地问道。 秦氏说翻脸就翻脸,“你娘我就像是个不讲理的,没半点儿同情心的?只是多一双筷子的事儿,平日里又不费啥,有啥不能住的! 你不是说三进的院子吗,住这几个人怎的就不行了?” 杨立冬连连告饶。 “娘,我只是不咋相信,慧娘会愿意揽下这桩事儿。” “哼,咱走着瞧吧!” 田慧还没走到阿土家的院子里,就听见喧天的吵闹声,哭声。 下意识地快跑了几步,才进了院子,就看见围了好些人。 阿土倔強地站在院中间,四方的小餐桌都还没来得及收拾,泥地上,洒落着好几口碗,有一个还是缺了口子的。 “这是咋了!”院子里被田慧突然的暴呵给静止住了。 阿水娘看着田慧嚣张的模样,忍不住出口讥讽道:“我早就说了嘛,多大的脑袋带多大的帽子,别不自量力了,还兴冲冲地跑到镇上的书院去念书,这不,挨了先生的揍了吧? 这丢脸是丢到了镇子上去了!往后出门啊,可别说我的侄子,我都觉得臊得慌!” 田慧懒得搭理这种人,典型的“酸葡萄”心理。 “阿土他娘,这是咋的了,好好地怎就弄成这样了?” 田慧拉过阿土娘,阿土娘鲜少哭,只是看样子,已经留了不少泪了。 阿土娘断断续续地说道。 今儿个吃饭的时候,阿土爹不小心碰到了阿土的手,可能是有些重了,阿土没个防备就呼出了声儿,阿土娘觉得不对劲儿,非得掰开阿土的手,这一看,这肿得老高了! 后来得知是先生的戒尺打的,阿土爹暴跳如雷!揪着阿土就打,等阿土娘反应过来,阿土也挨了好多下的揍。 动静闹大了,这人儿都来了! “你们咋做爹娘的,这都不问清事儿,就乱打一气,小孩子打坏了可如何得了!我看你们悔都来不及! 这事儿我听圆子说了,说是阿土听到你们要不供他念书了,这几日都担心着!” 阿花爹无力地垂下手,看了眼阿土,啥话儿都不说地就回了屋。 阿水娘又挤兑了几句,跟着众人都走了。 “阿土的爷爷奶奶都没说啥话?” “说啥话儿,还不是就怕我们讹上去了!”阿土娘终归心里有些不平,同样是孙子,自家的阿土还是长孙! 阿土动了动,蹲下身子,“娘,我不念书就是了,你跟爹别为难了!当初说的就是跟着婶子识几个字,是我自己心大了……” 哽咽! 田慧看着母子俩抱成哭成一团儿,有些无力。 有些沮丧地回了自家的院子,食不知味。 就连团子都很识趣地不来打扰田慧,直到临睡前。 黑漆漆的屋子,只能听见三道呼吸声。 “娘,阿土哥真的不能去念书了吗?要不咱住在村子里吧,咱不搬家了,我不怕冷,以前都没棉衣穿,我都不怕冷的!” 团子急促地说道。 “娘,我这几年都有攒了一点儿银子,给阿土用吧,让他买纸,咱还是跟以前一样!好不好??圆子的声音带着丝哀求。 田慧不作声,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只是觉得有些无力。 “娘,没有人能比阿土更加认真念书了。他在咱家念完书练完字,一出院子,就往山上奔,不管是捡些柴火还是弄点儿野菜啥的,都是到了天黑了才回家的。 每回回家,也都吃得是他娘给他留出来的饭。 团子总说,觉得阿土一点儿都不像是亲生的,阿土总是笑笑,总说自己能念书就觉得很知足了! 娘,阿土哥若是不念书了,我不知道我自己念书是为了啥,前一刻还明明是三人坐在牛车上的,现在却是要少了一个了……” 彷徨无助! “娘,咱帮帮阿土哥吧,我也有私房钱的!” “你们赶紧睡吧,这可是你们说的,明早就把银子都给我吧!还有,别忘记早点起来叫阿土一道儿去念书去!” 田慧下定了决心,也算是能透一口气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