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终是未见

    　　一生恰如三月花，倾我生生世世念，来如飞花散似烟，醉里不知年华限，当时花前风连翩，几轮春光如玉颜。

    　　清风不解语，怎知风光恋，一样花开一千年，独看沧海化桑田，一笑望穿一千年，笑对繁华尘世间，轻叹昆仑不解语，笑吾痴迷笑吾颠。

    　　昆仑峰上，十里空旷，石碑陡然而立，石柱威指九天，中央是刻着古老符文的转盘，散发着庄重神圣的气息，周围是云雾仙气朦胧混浊。

    　　就在一座拔地而起的石碑上，隽刻着一璀璨夺目的大字，那字刻得苍穹有力，龙飞凤舞，神形俱活。可见当年刻字之人的心血心性。

    　　石碑面前，一人驻足而立，白袍黑发，色彩极致简单也掩不住那人的风华孤寂，欣长坚毅的身躯如这昆仑峰一般，固而亘古。苍茫云海间九天皆静。

    　　那人削薄的红唇缓缓而动，声音平缓，竟又透着苍茫之意，“历万年来，你给了三界生灵一颗慈悲的心，三界生灵却给了你如此一击，若它日历史重来，你是否还会一如当初做那个选择。”

    　　墨尘深沉凛冽的眸光直把石碑看了个透彻。当年，她便是一袭白衣飘飘，剑锋铿锵，刻下了如此复杂的字，可见她当时的决心，他是不是……。

    　　待金元和龙华上到山腰时，看见的便是十里空旷之处，一人独独而驻。周身溢出几分复杂的悲凉。

    　　只一个背影，金元和龙华便已之晓此人是何人！想来只有那人有如此气度。龙华漆黑的眼眸微闪，二人对视一眼，缓缓上前。

    　　“小仙当是谁呢！这不是焱尘上神？怎的今日会来此处，昆仑峰今日的太阳可未从西边出来。”金元语气虽有嘲讽之气，但隐隐流露的敬仰却是发自内心。

    　　焱尘上神，乃是神族之脉，自太古界而亡，神族便日渐凋零，传到今日，就只剩下了这墨尘上神，和几位隐在山上的老祖。

    　　她们凤凰一族虽也算神族一脉，但凤凰只是神兽，若要论起尊贵，这六界只怕没有一人是能及得上这位无煙上神的。

    　　凤凰族，龙族，麒麟族，九尾一族等日渐凋落的神之一族虽尊贵，却也只是神族身下坐骑，故而这种天生的尊崇是发自灵魂的。

    　　但尊是尊，怨是怨，当年也不知这神君对她说了什么，竟会让她如此那般决然，任他是世间最尊贵的神，她对他也提不起好脸色。

    　　倒是龙华，颇有绅士风度的行礼，金元在旁白眼而翻，真是俗气。

    　　“见过上神。”龙，生来尊贵，五爪金龙一脉更是龙之高贵皇族，却是罕有，上万年来，龙族也才出现了两只五爪金龙，一只便是如今的龙族太子龙华，另一只是九天之上掌管三界司命的司命上神，龙景。

    　　但尊贵归尊贵，在墨尘面前，也只有俯首称臣一说，况且，龙华如今品阶不过是个普通的仙君，按理来说，也该是行礼的。

    　　早在二人上来时，墨尘便已知晓，想必以这二人同她的关系，今日也孩是走上一遭的。故收敛了自身情绪，缓缓转过身来。

    　　有言形容女子回眸一笑百媚生，但是面对如此的男子，又该如何形容，金元暗暗赞扬，龙华眼眸亦是震惊，二人虽听过的传言数不胜数，却是不如今日一见。

    　　眼前之人面容俊逸冷冽，虽着白衣，一身的尊贵之气却是难以掩盖，双眸淡漠，却又带着苍茫孤寂，仿一眼便有世间万物皆为蝼蚁之感。

    　　周身与生俱来的威压更是让金元和龙华暗自咬牙。

    　　金元心里思虑，刚刚看这焱尘上神的背影虽然冷冽孤寂，但却不至于如此让人心惊，莫不是她说话得罪这位上神了？

    　　但是金元是怎样的人，就算是这焱尘上神气势压人，她也有他的孤傲，怎能不战便在气势上输人。故虽然面色紧绷，眉宇之间全是坚韧之色。

    　　龙华虽然也被墨尘的气势震慑，但龙族的高贵亦是让他如来时一般从容而立。

    　　墨尘看着二人的表现，深沉淡漠的眼眸滑过几丝赞扬，她的眼光自然是不会差的。

    　　“倒是对得起你们的身份，不过。”墨尘话锋一转，“这昆仑峰何时变成谁都可以随意闯入的街市之所了？”墨尘说话虽然平缓之极，听在金元和龙华耳里，却是让二人心里咯噔一声。

    　　自元启天帝继位以来，对这昆仑峰可是作了层层保护，故而颁下了多道天令，用来维持昆仑峰的神圣之位，当年天帝便有令，若未达到飞升条件的下仙，未有天界放行令的仙君，私自进入昆仑峰，均得承受九天刑法之犯。

    　　千年前六界众人齐聚昆仑峰，乃是因为天帝有令，众者不受约束才来到此处。

    　　而今日，……。

    　　二人对视一眼，双眸皆是复杂。

    　　金元抿了抿唇，似是思虑，金色的瞳孔溢出了光芒，顶着威压，看向远处仿若神袛的墨尘上神，红唇缓缓道，“既照焱尘上神如此说来，焱尘上神又为何会在这里！”

    　　金元话完，空气突然寂静了下来，龙华眉宇微凝，这丫头真是不怕死的主。但话已开口，如何收回，龙华亦是挺直身板而立。

    　　“恩？”极轻巧的一字，却是让二人周身紧绷。金元额间竟隐有微汗。

    　　危险的气息渐渐蔓延开来，金元手心紧了紧，却是不落下一道气势。

    　　龙华暗道，“遭了，只怕他二人放倒了驻守这昆仑峰的仙君的事情这焱尘上神已然知晓，现在这丫头说话又张狂不知收敛，只怕这上神。”龙华看着金元剑拔弩张的模样，心里渐生一意。

    　　“上神，今日十里桃花灼灼而放，金元仙君邀请小仙前往西蜀山观赏桃花，我二人正在赏花之际，便看见西蜀山东面浓烟滚滚，心生疑惑便前往查看，没想到这浓烟竟是从昆仑峰的山腰之处而蔓，我二人也知昆仑峰不可随意闯入，但也担心让妖魔两界的人闯了进来，我二人冒犯天规事小，但若被妖魔两界之人闯入昆仑峰事大。故而便生了决心上昆仑峰查看，果然一路而来，便看见驻守昆仑峰的天君都失了行踪，行着踪迹来到了山巅，何曾想到竟会在此处遇见上神，想必是我二人被灼灼而放的桃花乱了眼，叨扰了上神，还请上神勿要怪罪，我二人这就离开。”

    　　龙华一口气说完，面色微有发红之色！

    　　墨尘眼眸微微一动，似有几分意外，“龙华，龙族现任太子，真身为一条五爪金龙，当年仅凭一己之力斩杀了比自己高两个等级的妖君，本君以为如此风华气落之人是不屑于如此宵小行为，未曾想到今日本君竟能有机会瞧见，倒是难得。”

    　　龙华话刚说完，便被墨尘回了一击，龙华面色有几分发热，历万年来他也不曾做过如此不磊落之事，没想到今日才刚开始便被这上君瞧了个真切，脸皮自是有几分绷不住。

    　　金元在旁看着龙华吃瘪，虽碍于墨尘的震慑，亦然开口，“上神若是想告诉天帝便去，我二人敢来此处自然也做好了种种打算，只是没想到六界闻名，神族之脉的焱尘上神竟是如此之人，本君活了几万岁，也是头一次见，果然真是让本君觉得传言不可信。”凤染语气再度挑衅。

    　　“你这只小凤凰胆子倒不是一般的大。”墨尘声音淡漠，龙华眉头紧皱。

    　　“既然你如此大意凛然，本君若是不去天界走一遭，只怕是对不起你这只小凤凰言辞之间恳切之色，也罢，本君从弱水之渊而来，如今也是该回去了，顺便去天界讨两杯仙露，你二人若是喜欢这昆仑峰就先随意观赏，本君此番去也需要半日的光景，也够你二人把这昆仑峰赏遍了。”

    　　墨尘说完，白光闪过，身影已然消失在二人眼前。

    　　龙华刚要说的话就这样压在了喉咙里。

    　　金元更是气的不行，是谁说的这焱尘上神冷归冷，亦是有几分好说话的，如今这般小气的上神是从哪里来的。

    　　龙华亦是凝重，“只怕那焱尘上神不是说着玩的。”

    　　“你怕？”金元舒了舒气，回眸挑眉看向龙华。

    　　“若她还未回来，我二人便已弄出了如此大的声响，岂不是辜负当年她的牺牲。”金元鄂然，随即道，“那就勉强狼狈一次吧！”

    　　少了焱尘上神，二人之间的气氛又蔓延开来。金元和龙华敛梅看向前方。

    　　十里空旷，大柱指天的昆仑峰上，掩盖不了的苍凉与孤寂缓缓蔓延。陡峭指天的石碑上，那字依旧还在龙飞凤舞，剑锋铿锵悲凉，当年，她该有多绝望，竟还能留着一丝信任以自己为赌注，只为换一个没有结果的赌约。

    　　凤染额间的凤凰印突然亮了亮，其实她还有另一种选择吧，只是那选择。金元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走吧！”龙华声音响起。

    　　凤染收了情绪，“走吧！”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