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章 扶摇直上
覃初柳坐在炕沿儿,看着紫苏,长长叹了一口气,“紫苏,你只想到了你自己,怎么就不能为你爹你娘想一想。” 紫苏不解地看着覃初柳,“柳柳,你这是啥意思?我不过就是想去送送沈先生,怎么就扯上我爹娘了。” “你这样整日在家哭闹,你知道表舅舅和表舅母有多忧心?你说去送送,沈先生教了那么多学生都没说去送,只你哭闹着要去送,你让村里人怎么想?” 见紫苏面上还有不服,覃初柳接着道,“你想说你不怕别人胡思乱想,更不怕外面的流言蜚语?” 紫苏被猜中了心思,垂下了头,默默地掉眼泪。 覃初柳抬起紫苏的脸,掏出帕子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柔声说道,“紫苏,流言猛于虎,你无所谓,表舅舅和表舅母该如何自处?还有南烛,若是你有了不好的传言,他到时候娶媳妇不也艰难。” 覃初柳句句戳中要害,紫苏无法反驳。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做法会给家人带来这么多麻烦。 可是,不让她见沈致远最后一面,她如何甘心? “柳柳,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眼泪又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她嘴上说着不甘心,表情和眼神已经告诉覃初柳,她妥协了。 覃初柳抱住紫苏,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紫苏,咱们都不小了,不能像小孩子一样任性了。” 紫苏伏着覃初柳的肩膀哭了很久,覃初柳从她的房间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安冬青和小高氏都没有离开,见覃初柳出来,小高氏上前关切地问道,“柳柳,紫苏咋样了?” “她睡着了,已经没事了。你们放心吧。”覃初柳宽慰小高氏。 小高氏拿帕子拭了拭眼角,“多亏了柳柳,我进去看看紫苏,有啥事你们说吧。” 说完。小高氏便悄悄地进了屋,覃初柳随着安冬青去了正堂。 坐下后,就听安冬青一声长叹,“紫苏若是有你一半懂事,我和你表舅母也就不必这般cao心了。” 覃初柳在紫苏的房间里待了多久,安冬青和小高氏就在房间外面等了多久。她对紫苏说的话,安冬青和小高氏都听了去。 “表舅舅不要这么说,紫苏她已经很懂事了,她只是一时没想明白,想明白就好了。”覃初柳忙安慰安冬青。 安冬青苦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转话题道,“柳柳,你多久能找到新先生?”他相信覃初柳一定能找到一个好先生。 覃初柳想了一下,“我明日就去镇上。让郑掌柜、温掌柜、武掌柜他们都帮着打听一下,估计三五日就能找到了。” 安冬青松了一口气,不要耽搁太久就好。 “表舅舅,我也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呢……”覃初柳把自己打算在村里建一个制衣作坊的事情说了。 “现在不是挺好?你咋突然想到要把大家都聚到一起了?”安冬青有些不理解覃初柳的做法。 “现在把布料针线拿回家去做虽然也不错,但是若把大家都集中起来,有了比较,大家也更有干劲儿不是。而且……”顿了顿。覃初柳凑近安冬青,“这样,谁要是想藏布料,不是更容易被发现。” 安冬青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覃初柳说的也有道理,不过…… “把大家集中起来说是容易。可是,在哪里集中?” “这表舅舅就不用cao心了,我打算在我家房子后头起一个大的房子,专门用来做衣裳用。”覃初柳道。 又要起房子! “柳柳,不若就在村里起的房子里做衣裳吧。左右现下也空着……” “不,不,”覃初柳连连摆手,村里的空房子可马上就有用处了,“表舅舅,我正好还有一件事要与你说,就是关于那空房的事。” 安冬青身子前倾,上半身几乎都压在了身前的桌子上,问道,“什么事,你说。” 覃初柳把自己的设想一一与安冬青说了,安冬青听得目瞪口呆,一直到覃初柳说完他竟然一句话也没说。 “表舅舅,你觉得我的设想咋样?”覃初柳有些担心,她要施行的一些办法,都是现代普遍施行的,只不知放到这个时候能不能行得通。 这次辽河郡之行,她感触良多。她以前一直觉得对村里人好他们并不一定领情,之前为村里做一些事多半也是因为二祖爷爷弥留之际的那番话。 但是看了贺拔瑾瑜对辽河郡百姓,以及辽河郡百姓回馈给贺拔瑾瑜的信任,她突然觉得,若她做的多了,旁人也会为她付出。 她的身份照贺拔瑾瑜差太多,虽然她不在意,贺拔瑾瑜也不在意,但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那些人难保没有别的想法。 所以,就算只是为了自己,她也要让安家村人都富裕起来,这个家族,以后就是她的后盾。 “有些我能想明白,有些我实在想不明白”,安冬青觉得脑袋晕乎乎的,“我爷爷就是大夫,为啥还要在村里弄一个医馆?大夫看诊不都是付诊金?为啥要村里每个月给大夫付固定的银子数?还有,在村里专门找个管账的,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村里也需要账房先生。还有你说的那个五十岁以上的老人都给发钱,这是啥意思……” “表舅舅,我一时也解释不清楚,不若这样吧,我回去把我的想法整理出个章程来,回头拿给紫苏,让她看过之后给你说,咋样?”覃初柳道。 她确实有些急于求成了,让固守本分的人一下子接受这么些新东西确实比较难。 反正时间还长,以后慢慢实施也是一样的。 “这样好,这样好,”安冬青晕乎乎地点头,“让紫苏先看,再给我讲,这样她也能有事情做,省的总是胡思乱想。”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个时候,安冬青首先想到的还是紫苏。 覃初柳点头,眼见时辰已经不早,外面已经全黑了下来,覃初柳便告辞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元娘他们正等着她吃饭。 “娘,你们咋还等着,万一我在表舅舅家吃了你们不是白等?”覃初柳有些内疚,上前挽住元娘的胳膊。 元娘点了点她的脑门儿,“娘还不了解你,你要是在别人家里吃饭了,还能不先回家来说一声。” 一众人坐定后,冬霜和夏雨给大家伙盛了饭。 小河和谷良正是饭量大容易饿的时候,等了覃初柳这么久,早都前胸贴后背了,接了饭就开始埋头吃起来,覃初柳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更是内疚了。 “柳柳,不是说去找沈先生了吗,咋还去表舅舅家了?”元娘看出了她的心思,便问起了白天的事情。 覃初柳不好明说,只支吾道,“沈先生要走了,我和表舅舅商量商量请新先生的事情。” 对于沈致远要走的事情,元娘和梅婆子他们都很惊讶,早前沈致远来过几次,却也没说起这件事。 覃初柳趁机说明天要去镇上,顺便送一送沈致远,元娘立马点头应了,还说,“是该去送一送,怎么说他也当了你几年的先生。” 想了想,元娘还是补充了一句,“你把夏雨和冬霜都带上,她们刚来,也没带啥东西,你带她们去镇上添置些东西。” 冬霜还是没甚表情,夏雨却是乐开了花,她们不像谷良,跟着贺拔瑾瑜去过不少地方,更是在太平镇待了许久,她们这还是第一次来大周呢。 覃初柳见夏雨有这个意思,便也点头应了。 第二天天还不亮戚老头儿就套好了牛车,覃初柳并谷良和冬霜夏雨连饭都没吃就出了门,路过学堂的时候,沈致远已经等在那里了。 上了牛车,沈致远十分抱歉地对覃初柳他们道,“都是我要早走,也累得你们没吃上饭,实在抱歉。” 他想要趁着村里人还没有出门的时候走,就是不想让村里人来送他,他不想在许多人前掉眼泪。 覃初柳摆摆手,“沈先生实在太见外了,饭少吃一顿不会怎样,若是今日不送沈先生,那可真是学生的不该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沈致远面前自称学生,沈致远感动的鼻子发酸,赶紧转过头,不去看覃初柳也不再说话了。 牛车速度慢,晃晃悠悠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出安家村。 沈致远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安家村,心里的那份不舍更加浓厚。 终他一生,可能再不会有这样的光景,可以在山村原野当一名质朴的教书先生。 终于,安家村在他的视线里只剩下一个黢黑的小点儿,到最后什么都没有了。 沈致远和接他的人相约在镇西的一家客栈见面,覃初柳便让戚老头儿直接把牛车赶到客栈门口。 覃初柳也随沈致远下了车,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秦姑娘……” “沈先生……”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止,之前想好的临别之语竟然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覃初柳突然笑了,“沈先生,祝愿大周男儿鹏程万里。” 扶摇直上…… 沈致远也笑了,他明白覃初柳的意思。 “少爷,您这么早就过来了,快进来用早膳……”从客栈里走出一个四十许面白无须的男人,见到覃初柳,他脸上立时浮现出震惊的神色,说到一半的话也生生噎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