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顺水推舟
一桌子的人都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目光落到谭绍维身上。 谭绍维并没有接过覃初柳的帕子,而是从自己的袖袋里掏出一方帕子擦干了眼泪。 覃初柳看的分明,那方帕子,是早前他在外面发烧,她给他擦汗用的。 后来,她随手掖到了他的被子里。没想到他还一直留着,还随身带着。 “我没事,只是想到了从前……”谭绍维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才抬头说道。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元娘的身上,他说的从前里,有她。 元娘的眼圈儿也有些红,却没有接谭绍维的话,而是低头继续吃饭。 覃初柳并没有全家人一起吃饭的记忆,所以也没有太多的感触。只是见谭绍维一个男人,因为和自己的妻子女儿吃了顿饭便掉眼泪,心还是有些软了。 一桌人默默地吃完饭,自有下人把桌子收拾干净。 覃初柳给冬霜使了个眼色,冬霜去屋里泡了茶端出来。 见覃初柳主动上茶,宁氏和镇国公都心知这件事有回转的余地了。 “元娘啊,你看你和柳柳总在外面这么住着也不好,还是早些家来吧,”最先开口的还是宁氏,她拉着元娘的手,“早前让你们受了不少苦,回到家就好了,以后再没人敢欺负你们母女,你也能享享福了。” “其实也没受多少苦,柳柳乖巧懂事,家里现下的生活也好了,我在家也都是享福的。”元娘不卑不亢地说道。 她口里的家和宁氏说的家显然不是一个地方。 宁氏有些尴尬,但是很快便又恢复了笑脸,她的目光落到兀自喝茶的覃初柳身上。 “咱们国公府啊就缺女孩儿,你大嫂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姑娘都没有,我和你父亲整日盼着家里能有个女娃呢。” 身为母亲的宁氏深知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孩子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便把主意打到了覃初柳身上,“柳柳还是咱们家第一个女娃呢。眼见她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是说亲的时候了。哎,这时候也该是你这个当娘的最是心焦和发愁的时候。 “不过现下好了。柳柳封了县主,以后定然有不少好人家来上门求亲。你若是怕挑花了眼,就让我帮着参详,这京城的事只要我想打听,还没有打听不到的。” 元娘想说覃初柳的亲事已经有着落了,但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她突然想到一个一直被她们忽略的问题。 覃初柳被封了县主,想要嫁给贺拔瑾瑜只怕就难了。毕竟不是一个国家的,且一个是大周的县主,一个是北辽的皇子。若没有皇帝的首肯,他们指定是没办法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元娘心里唏嘘不已。 覃初柳和冬霜被关进大牢那段日子,贺拔瑾瑜没少照拂她。虽然没有亲自过来几次,但是时不常地总会派人过来报个平安。 那段日子若不是有他。她哪里支撑的下来。 患难才能见真情,本来她已经全完接纳了他做女婿的,谁知道又出了这么个岔子。 以后,她的柳柳可怎么办? 元娘兀自陷入沉思之中,宁氏后来说了什么她根本没听到。 谭绍维的目光虽然还落在元娘身上,但是眼神却有些涣散,显然。他也在走神。 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时辰,宁氏说的口干舌燥,实在是找不到话题与元娘说了。 “母亲,你喝口水吧。”谭绍维给宁氏倒了杯茶。 然后他又看着元娘说道,“元娘,我想与你说几句。就几句,成不成?” 他的语气很卑微,眼神里也全是哀求,给人一种元娘若是不答应他下一刻就能给她跪下的感觉。 元娘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到覃初柳身上,覃初柳只对她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有话你说便是”,半晌,元娘才幽幽开口说道。 “不,不是在这里。”谭绍维紧张地舌头都开始打架,“我是想和你单独说话,单独,就咱们两个人。我有话要与你说。” “元娘,你就听听绍维要说什么吧,这孩子也不容易。”宁氏也帮着谭绍维说话。 元娘被他们母子盯着更加紧张,她向覃初柳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覃初柳无奈,元娘心里明明就是想和谭绍维说话的,她闪烁的眼神早就出卖了她,可是她又害怕。 至于她到底在害怕什么,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娘你去吧,我在这里招待客人就好”,覃初柳笑着对元娘说道。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包括元娘。 他们去了元娘的房间,关上门,外面只能听到含含糊糊的声音,却听不到具体说了些什么。 覃初柳一点儿也不想招待镇国公和宁氏,便也不管他们,但是干坐着又很无聊,她便让冬霜进屋给她拿了一卷书,一边喝茶一边看了起来。 冬霜则在一边做起了针线活。她的胳膊留下了后遗症,做不了什么细致的活,但是她总不死心,闲来无事就把针线拿出来做一会儿活。 镇国公和宁氏就被这么晾在了一边,镇国公一张胖脸已经黑如锅底,若不是宁氏拦着,只怕都要掀桌子了。 谭绍维的几句话竟然说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 再出来的时候,谭绍维的脸上终于有了发自内心的愉悦的笑,元娘却还有些迷蒙,她站在门口唤道,“柳柳,你进来。” 覃初柳心知这是有事啊,赶紧放下书进去了。 谭绍维坐下之后给镇国公和宁氏一个安心的眼神,激动的情绪难以掩饰,不经意往覃初柳刚才看的书上扫了一眼,刚刚端起的茶盏差一点儿就掉下去。 ,这不是大周的禁书吗,他的好闺女竟然堂而皇之地拿出来看…… 覃初柳进到房间之后,元娘迫不及待地问道,“柳柳,刚才你爹说若是咱们去了国公府,他就有办法让你嫁给傻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是拿她的婚事做文章,显然,更了解实情的谭绍维抛出的诱饵更加诱人。 他能有什么办法?覃初柳才不会相信他说的话。 不过,她想到贺拔瑾瑜的交待,这件事总是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既然谭绍维给了台阶,她们顺着下了倒也自然。 “娘,这件事全赖你自己衡量,我全听你的!”覃初柳把选择权交给元娘。 元娘最后会如何选择她已经猜到。 果然,元娘想了片刻,最后道,“我挺喜欢傻蛋那孩子,刚才还发愁你们以后可咋办,虽然不知道你爹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咱们也总得试试。” 不大一会儿,元娘和覃初柳便出来了,元娘胳膊还垮了个包袱,还交待覃初柳和冬霜去收拾东西。 镇国公和宁氏脸上的笑意掩也掩不住,不过很快,笑容便变成愤怒。 他们愤怒地瞪着谭绍维,明明是说一会儿话就能办成的事,他们的好儿子为啥还要这般折腾他们。 谭绍维也咬牙,心道贺拔瑾瑜你个臭小子,为什么昨晚才告诉我这个说辞,早怎么不说!早怎么不说! 覃初柳和冬霜的东西也很少,覃初柳一个大包袱冬霜一个小包袱。 宁氏四下看了一眼,目光又落回到她们的包袱上,“不要便不要了,回府咱们在添置新的。” 显然她是误以为元娘她们不打算要这小院儿里的东西了。 她们也不解释。 临要走的时候,覃初柳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个人。 “把里面的人也带上。”覃初柳指了指厢房,对谭绍维交待道。 谭绍维讨好地点了点头,马上就吩咐下人去办了。 胡同狭窄,镇国公府的马车都停在外面的大街上,四下看热闹的百姓都看到覃初柳她们上了镇国公的马车,议论声越来越大。 多数都在说元娘好福气,能进镇国公府。 宁氏和镇国公听得心花怒放,显然心里也和四下的百姓一个想法。 去到国公府,元娘自然是和谭绍维住在一处,还在旁边单收拾出来一个小院儿给覃初柳和冬霜住。 元娘却不愿和谭绍维住一处,最后还是和覃初柳住到了一起。 谭绍维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一想到能这么近的和自己的妻女在一起,他又笑得像一个傻子。 当晚,镇国公府举行家宴,家里所有的成员悉数到场。 因为覃初柳是正三品县主,所以包括她的大伯母、谭绍隅的妻子在内的女眷和小辈都要给她行礼。 原本宁氏和镇国公都以为覃初柳会免了这些礼节,毕竟都是一家人。 谁知道别人行礼,覃初柳就那么受了,最后也只扶了谭绍隅的妻子。 本来从天而降的元娘母女就已经引得府里的人议论纷纷,覃初柳这番做派更是让大家不满,特别是镇国公的庶出子女,自诩是覃初柳的长辈,能得到覃初柳礼待,没想到她一个乡下丫头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宁氏还想着让元娘和覃初柳认认亲,一看覃初柳和元娘不咸不淡的样子,为了不落了自讨没趣的下场也只得作罢。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证明,像宁氏这样看的通透的真没有几个,更多的人都喜欢自讨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