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婚配季节
苏州城里，林岳悔婚的各种版本谣言传得沸沸扬扬。但无论哪个版本，姚颖心都被损得一文不值。谣言将她描绘成一个不守贞节的女人，少年时起抛头露面，招蜂引蝶，因此被夫家退了婚，蹉跎至今；这回抓住了机会，必要攀高枝，抢景家二小姐的未婚夫林岳，等等等等。 江宁。 贾琏未到王家祖宅拜见岳父王子鹏，先到总督府见叔丈人王子腾。一见面便被王子腾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苏州城里的谣言是你和王仕几个弄出来的？好大的胆子！污蔑御封孝女，欺君之罪！你们等着抄家掉脑袋吧！” 贾琏忙着解释：“二叔，这不是没法子吗？当初姚家回绝了三哥，让三哥落了面子。三哥也是一时之气……” “哼！别拿这套话来唬我！当我是王仕那个蠢材？是你贾家不想林岳与姚家联姻！你使唤傻小子呢！你拿王家人都没脑子么？我当不起你二叔，我大哥也当不起你岳父！王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婿，给我滚出去！本宪这就写请罪折子，抄家灭族也只好认了！” 贾琏吓得魂儿都飞了，没想到王子腾啥都知道，腿一软“噗通”跪倒，不住的磕头认错。 苏州城。 景元大怒。 自己小女儿被退婚？这不是坏她名声呢么！ 静下心来一分析，谣言主要针对的是姚氏，自家小女儿是捎带。不大像是自己政敌做的。 对林岳影响也很大，林岳的政敌？抑或，是姚家的仇人？ 可他们从哪儿知道景家此来的目的？知道这事的，除了景家、林岳，就只有贾家…… 莫非是贾家人干的？贾家人在这事上太热情、太积极了。原来以为贾家是景、林两家的亲戚，所以热心相助，现在看来…… 景元辗转各地，做了多年御史，平反冤狱无数，头脑好使得很。跟林岳一碰头儿，啥都明白了。这事贾家必是参与了，只不知是主谋还是胁从，有无其他势力在其中闹腾。 景元十分惭愧，原来就觉得贾家不地道，可他一向不在京城，两家没啥来往，又算是亲戚，事先又交代过贾家人保密，压根没防备这个。没想到贾家人真敢干！ 气愤归气愤，先得解决问题，怎么把这个事圆过去呢？ 俩人尚未商量出章程来，林家族长上门找林岳了。 林家现任族长林平殷，和林岳曾祖同辈，是林氏家族中辈分最长之人。此人迂腐透顶又私心甚重。按理来说，族长是族中地位最高的人担任。林家各房之中，以读书人居多，林岳兄弟官阶最高，但他二人皆无心于此，遂由这林平殷做了族长之位。 林岳官居一品，又出资办了义学，林家子弟皆可免费读书，在林氏一族威望日隆。林平殷心理不平衡，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原本就竭力反对林岳和姚颖心的婚事。 理由是姚颖心虽属孝义，但被退过婚，女德有亏。烈女不事二夫，她既被退了婚，便不应再嫁。待弟弟长成之后，或是自行了断，或是出家为尼，博个贞烈孝义俱全的名声，方不负朝廷的表彰。林岳与她结成连理，反而是害了她。 无奈林岳不听话。族里说得上话的人，因为那孝女的荣誉和林岳的态度，反对的人很少，只几个穷经白首的老学究附和他。林平殷的堂侄林怀，也就是林家下一任族长，自来最支持他的。可惜，自从被怪风刮走，丢到三百里之外，回来之后像变了个人。以往最恨女子不贞不德，如今遇到这事有多远躲多远，一言不发。 苏州城里起了谣言，林平殷自觉更有理由反对了：无风不起浪！ 于是再找林岳。 林岳与姚氏联姻的想法并无改变，俩人不欢而散。 林岳低估了林平殷的破坏力。 林平殷离了林岳这儿，便放出风去：林氏家族断不允许姚氏进门！ 林岳听到风声，已是第二日上午，正与景元在家中交换调查结果，管家来报告了此事。 林岳且惊且怒，事情弄得更复杂了！这不是摆明了说谣言属实，把姚颖心往死路上推吗？ “二爷，姚公子来访。” “快请。” 林岳看一眼景元，“叔父，您可要见见姚枢。” 景元点头：“老夫正有此意。” 姚枢年纪未满十五，说话办事却甚是周到。 依礼数见过景元和林岳，把规矩做足，不燥不急。 喝了几口茶，然后说明了来意。 人家说得有礼有节：因苏州城里的谣言严重损害了jiejie的名誉，作为朝廷御封的孝女，姚颖心将要写折子向朝廷上告此事，请求彻查。因这事牵扯了三家，人家这是提前来通知一声。恰好景大人也在，一并禀告了，不再单独打扰。 景元和林岳相视而笑，心里俱是惊佩。他俩只想查出幕后之人，送官究治，然后由当地官府出面辟谣，倒没想惊动朝廷和皇上。想不到姚颖心这般的果断干脆。 朝廷御封孝女被诬蔑，罪涉欺君，如此大案，定会公开审理。 姚、林两家之前已要订婚，按例请了三个媒人，俱是江南名士。女方的媒人，便是那粟南山。男方的媒人是苏州名宿纪远。在中间牵线的媒人，是林岳的师叔，姚枢老师的好友，名满天下的大儒方东岭。 三位媒人都是方正骨鲠之人，且熟知来龙去脉，必要上堂作证的。这样一来，要么是林岳隐瞒自己有婚约行骗婚之举，要么是有心人散布谣言。无论如何，姚颖心不必担抢男人的骂名了。 姚家弱女幼弟，无权无势，这是林家族长放话之后，他们最有效的自保方式。否则，姐弟两个名声尽毁，再也抬不起头。姚枢的前途就此完结。 景、林两人最佩服的却是，姚颖心一个弱女子，领着十四岁的弟弟，竟敢将此事公布天下。打这样惊动朝廷和皇上的官司，不是上下嘴唇一碰那么简单。 更何况人家是迅速做出的决断。一般的女子这功夫只怕还在哭呢，要不就是怨天怨地，难受委屈，有的可能会想以死明志。姚颖心却是立时分析利弊，趋利避害。单这份临乱不乱，就十分难得了。难怪能一肩撑起姚家。 景元不住的赞叹，姚枢忙代jiejie谢过。 当下，林岳重申自己的联姻诚意，并保证会消除族长放话的影响。 姚枢来此本有试探之意，他与jiejie均不认为林岳会有反复。得了林岳的保证，姚枢放下心，和林、景二人一起研究起上告的事来。 姚颖心的告状折子很快到了皇帝手里。唐果当天晚上便知晓了整个事情，甚为姚颖心不平。 皇帝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微笑道：“果儿这么生气做什么？这是件好事，对姚氏也是。” “好事？” “嗯。此案过后，再没人敢对姚氏被退婚之事说三道四的。她在京城能清静不少。否则，单是贾家就不知要闹出多少事来。比如说，以姚氏被退过婚名声不好，会妨害你那侄女的婚配为由，接林姑娘去贾府教养。” “要是会因为这个就不要玉儿做媳妇，那样的人家也不是啥好人家！玉儿还不屑嫁呢！贾府那是妄想！谁理他们家啊？就属他们家的家风最差！”唐果义愤了。 皇帝道：“人家至少表明个态度，说不定顺便使个离间计什么的。毕竟贾家没谁被退婚不是？以‘理’杀人的事情并不少见。有林岳那样开明的，就有那无聊的。‘理’，有时候是最好的工具。” “哦……” 唐果憋气又窝火。 贾家兴许真能做得出来。 宋代以来，程朱理学一直是官方统治思想，是人们日常言行的是非标准。 有些所谓的理学名家，死抱一字一义的说教，越来越离谱，以“理“杀人的事的确不少。 以被退婚的女子为例，自己没了名声不说，近亲女性都会受株连。心窄、软弱的，说不定就会一死了之。 “放心！这事已经查清楚了。姚氏不会吃亏的。你那侄女也绝不会愁嫁。”皇帝笑道。 那当然！俺那大侄女咋也要找个好的。对了！一定要离那些个所谓“理学大家”远点儿！ 琢磨半天林黛玉的婚事，唐果回过神来看夫君，又在看折子了。 “不是说今天没什么事情要处理了吗？还以为你能歇歇了……”唐果倒了杯茶，端过去给皇帝。 “不是政务，果儿看看吧，也猜猜这里的门道。”皇帝接了茶，递过来一张纸。 啥东西？ 唐果接过来一瞧，各位娘娘相中的秀女名单。 呵呵……特务机构弄来的吧？ 这是留给诸皇子的了？ 看来，今年夏天，是个婚配季节啊！呵呵……很多事围绕这个主题很…… 咱来瞻仰一下。 惠妃看中了张佳氏做直郡王胤褆的继福晋，张佳氏是汉军正黄旗人，父亲张浩尚是个二品总兵。 嘿嘿……胤褆的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是满洲镶黄旗，这个是汉军正黄旗，挺配套的嘛！总兵，又是军队里的…… 荣妃挑了个出身很低的伊尔根觉罗氏给诚郡王胤祉做格格。 德妃……啥也没挑。 唐果一愣，德妃咋没给四皇子雍郡王弄一个呢？钮钴禄氏还没出现？ 唐果看皇帝求解。 皇帝淡淡道：“在包衣宫女里挑了两个给老四了。” 唐果努力回忆下自己记得的那点儿历史。 似乎……历史上那位雍正皇帝也有将近三十个妻妾，不过绝大部分地位特低，都是答应、常在啥的。汉姓的多，出身包衣的多。满人有几个？俩还是仨来着？ 现在这位胤禛有个乌拉那拉氏做嫡福晋，其他几个侍妾全是汉人和包衣，倒和历史上那位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