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夜半访客
在这个时空，买卖人口很常见。 有黛玉买个jian细回家的例子在前，唐果不敢轻易发善心。 看见那一僧一道——又是那癞头跛足的造型，唐果琢磨开了。 这俩骗子来做啥？他俩忽悠林平殷时，弄了个神仙范儿，官府画图通缉，也是那形象。 今天这俩人变装出没，难道又有啥图谋？是冲着黛玉来的，还是…… 唐果敲敲车厢。 “主子有和吩咐？” “问问被卖的女子是谁？” “是。” 前面的人群已经往路边移动了，侍卫回来禀报：“主子，被卖的女子姓吴，原是贾家大观园里的丫头。” 果然！ 是红楼梦有关的人物！ 这俩骗子来围观薄命司女儿的下场吗？是哪一个呢？ 黛玉忽然说道，“姓吴？大观园里的丫头……姓吴的我只认得晴雯，不是她吧？” “晴雯？”唐果一愣，“晴雯不是在贾家庄上打扫屋子吗？” 去年史太君和贾王氏妥协，贾宝玉房中丫头碧痕、晴雯、四儿、芳官、秋纹、媚人、檀云、紫绡都撵了。其中碧痕、秋纹是因为跟贾宝玉有染，其余的因为长得好。 除了晴雯、芳官，别人俱是有父母的，各自父母领回去安顿。晴雯那姑舅哥哥靠不住、芳官寻死觅活不愿跟她干娘去，史太君发了个慈悲，将她俩送到城外的庄子上做活儿。 这些事皇家间谍都曾回报过。 俩人正疑惑，紫鹃在车厢外回道：“夫人、姑娘，那人确是晴雯。”她欲言又止，半晌道：“请两位主子开恩，救她一救吧。那三家人家，估计都是看上她的模样了。瞧她的样子，奄奄一息，像是好几日没吃饭了。” 真是晴雯？！ 唐果有些恍惚。 她对书中的晴雯很有好感，也很同情。自尊自重，可惜喜欢错了人。 那贾宝玉实在不值得她惦记。别的不说，单就书上晴雯死了之后，贾宝玉反复问小丫头晴雯一夜叫的是谁，知道人家叫娘之后，失望不相信，就够让人恶心的了。好像叫的不是他，有多不合理似地。 一贯“体贴小意”的贾宝玉，何曾真的体贴过晴雯弥留之际的想法了？他在意的，只是自己在晴雯心中第一的位置罢了。至于他把晴雯放第几位，他从未想过。他习惯了被女孩儿们众星捧月，很少真正平等的看待女孩子，更多的，是上位者的怜悯而已。 等小丫头编了瞎话骗他，他立刻文思大发，做了个什么祭文。看着好像多情重，黛玉一出现，便跟人家讨论起遣词造句，说说笑笑，哪里真的把晴雯之死放在心上了？ “多情公子常牵念”？别恶心人了！ 黛玉轻轻拉唐果的袖子，“小姑姑……” 唐果从书中回到现实。见黛玉有求肯之色，唐果一笑：“好吧。”遂命人去买晴雯。 现实和书中的晴雯，也许并不是一个人，但救人一命，总是好事。 马车继续前行，一直等到回了庄子，侍卫还没回报消息。 这么低效率，可是从未有过。 直到晚上，陈小妹才来回话：“主子，那位吴姑娘已送到附近镇上的医馆了。另外，主子，奴才们顺便又救下一个女子。” “嗯。大家辛苦了。出什么意外了？”唐果问道。 意外倒没有，就是有点儿曲折。三家争买晴雯，有两方是唐果熟悉的。一个是薛蟠，一个是石昭。 卖人的却是贾家的庄头王猴儿。 晴雯和芳官被史太君安排到庄上，平心而论，史太君是好意。在不损害她利益的前提下，她是愿意做些好事的，就当积德了。况且她一向喜欢美貌、伶俐的丫头，晴雯又为她所看重。若不是那段时间贾赦和邢氏闹腾得厉害，她需要和贾王氏联手，她不会同意将晴雯撵走。送到庄上，也是留个后路。晴雯之于她，类似于袭人之于贾王氏。 不过显然贾王氏没想让她留这个后路。那庄头王猴儿得了贾王氏的令将这两人处理掉。 贾家的奴才各有各的主意。人命王猴儿是不沾的。何况这两个女孩儿水灵灵的，王猴儿认为一定值钱。 他设计诬陷晴雯、芳官盗窃，不容分辩，将她二人捆了，找来人牙子秘密发卖。因怕她二人逃跑，每日只给半碗米汤，到今天已是第五日了。 拜贾宝玉那“女儿是水做的骨rou”、“未嫁前是珍珠”等等名言所赐，加上贾家一干浪荡子的嘴都不严实，贾家出美人在京城人尽皆知。听说是贾家发卖丫头，买主众多。 出价最高的原是薛蟠，本来他已将晴雯买走，就差到官府改籍了。晴雯死也不愿跟他去，奈何有气无力，反抗不能。哪知走到这儿遇上石昭。 那石昭今儿出来踏青散心，兴许是上辈子有段缘分，他一眼看见捆在马上的晴雯，惊为天人。 这不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吗？ 因薛蟠还没办过户手续，他便要强买过来。另有个土财主在中间横插一脚，三家于是在路边争执起来。 说起来，唐果还顺便救了薛蟠。石昭没亮身份，但动起手来，薛蟠肯定不是对手。 待到侍卫代替唐果出面买人，那三家都炸毛了。 侍卫不欲暴露身份，只亮了些功夫。那三家见他身边同伙，个个是精华内敛之人，且衣冠楚楚、仪表不凡，心里暗自猜测，没敢太得罪。四家相持不下，后来商量好，问晴雯愿意跟谁。 晴雯喝了一碗水下去，一句话不说，咬了舌头。好在救得快，她没劲儿又没咬对地方，只破了点儿皮，没大事。 侍卫道：“看姑娘的样子，大概是不愿为人妾、做人通房的。我家主子倒不要姑娘做这些，姑娘不妨考虑。” 晴雯听他如此说，心一横，自愿卖给他了。 石昭尚要再争，被另一个侍卫隐晦的敲打了几句，方息了心思。 那晴雯被送到医馆，又见有女子在场，心里渐渐安定，便求他们再去买芳官。她俩在大观园没多亲近，到了庄子上，相依为命一段时间，感情比较深了。晴雯怕她被卖给啥龌龊人。 侍卫寻思唐果主要目的是为了救人，一方面遣人回来报告，另一方面赶去贾家庄子上买人。买芳官的也很多，为了价钱斤斤计较，倒让芳官得了造化。 唐果这温泉庄子闲人免进，而且晴雯和芳官都要调理一番，侍卫们便将她俩留在医馆了。 唐果奖励了一干侍卫，与黛玉讲论了几句。 黛玉叹息半日，道：“小姑姑，您不方便的话，玉儿可以让她俩到江南林家的庄子上。或者在玉儿外地的铺子里给她俩找个安身立命的地场。她俩愿意，自己做些买卖也行。” 唐果微笑：“玉儿想事儿很仔细啊。先看看吧。其实我手头有一份工作，不知她俩愿不愿做。我在药王山有产业，玉儿知道的。如今那儿建了所义学，让附近的孩子免费进去念书，还收留了几个孤儿。眼下缺人手照顾他们，只跟前儿的农妇轮流帮忙，正招人呢。听你说晴雯针线好，她如果肯的话，去给孩子们做衣服、鞋袜，也能有个吃住的地方。芳官也一样。” 黛玉也觉得这样挺好，俩人计议一会儿，各自睡了。 唐果睡得不安，惊醒。 屋里纱灯已点起来了，外间守夜的灵芝、紫芝却不见踪影。 唐果心剧跳，冷汗下来了：“谁？” 窗外有人搭话：“无量天尊！” “阿弥陀佛！” 唐果咬牙，这两个骗子！ 吓死我了！ 侍卫们没反应，这俩家伙很有些能耐么！ “二位半夜扰人清梦，有何见教？”带着“非正常起床”气，唐果问道。 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也很憋屈。他俩太不容易了！了个因果，了出这么些麻烦！ 本来想借林平殷的贪婪，弄张假字据让神瑛绛珠结成怨偶。虽说与当初的设计不符，只要男的下场凄凉，女的红颜薄命，也能达到目的。谁知他俩有仙家的妙法，人家有凡俗的高招，懊糟啊！ 天南地北来回跑一圈，俩神仙松口气。 幸好别人的命运没多大改变。那薛宝钗尽管没嫁贾宝玉，但婚姻依然不幸，逃不出薄命司去。 为防万一，他俩决定就近观察薄命司众金钗的结局。 这一观察，又出了岔头儿。 皇帝他俩惹不起，唐果么……试试看！ 茫茫大士道：“若问前世因，今生受者是。女施主宅心仁厚，救人于水火。然今日慈悲，注定那劫中之人来生再遭孽报，是救人反为害人了，还请女施主三思。” 这意思是说，晴雯、芳官她俩这辈子遭罪，是前世欠下的。不还，下辈子还得受罪？ 唐果拉紧被子，坐正了，道：“大师，你认为只有受罪才能得到解脱吗？我记得还有一句‘若问来世果，今生做者是’。这辈子好事做尽，不至于下辈子遭罪受难吧？我救了她俩，她俩积德行善，来生应该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吧？不是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吗？难道佛家不准大众悔过？若是那样，大家也不用信佛了。不信佛，那些因果之事，又何必放在心上？” 大半夜的，咱可不想辩论这个！咋能把这俩骗子神仙打发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