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独孤家的独孤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独孤家主坐在院子中，手里拿着酒杯，轻轻的吟着，独饮无味，清酒倒也苦涩，终于长叹一声，一饮而尽。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抬头望向月空，没有明月，寂寞的院子，寂寞的人，寂寞的气氛。 “十年了，一别十年，你可知道，这十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欢儿长大了，知道吗？他像你……” “我知道，你在下面很寂寞，死的也很不甘，十年前那场动乱，你是无辜的，可他们却害了你，不过，你放心，这笔债，他们就要还了，那一夜，我失去你，我的父亲，我的兄弟……” 独孤家主一直在自言自语，说到这里不由紧握着拳头，每一个字都从牙关里崩出来，满脸皆是痛苦，最后最后，终于还是忍耐了下来，缓缓的松开拳头，只拿起酒壶，猛灌来了起来，老泪垂了下来，说道∶“我忍了十年，十年，人生又有多少个十年……你可知道，我有多么的想你……” 只余灌酒的声音，何不醉一场，那样也许痛快些。 牧清风藏在角落里，冷淡的看着这一切，像孤魂野鬼，冷冷的看着这滚滚红尘的悲欢离合。 终于默默离开，一路无言，抬头看看暗淡的夜空，今夜星光也没有，哪来的月光，可月光啊月光，你何不出来，让人间多些欢笑，少些痛苦。 “月黑风高杀人夜！”肥鸟QQ冷冷的说道。 牧清风回过神来，愣了愣，然后，毫不客气的一下敲在肥鸟QQ的头上，肥鸟QQ吃痛抱住了头，愤怒道∶“还我言论自由，你这暴力……额，打得好！” 牧清风瞪了一眼，肥鸟QQ硬生生的改口了。 牧清风心里很不是滋味，看来注定他不是个可以快意恩仇的人，也不是个为国为民的大人物，他只是厌倦了，厌倦了战争，厌倦了争斗，为什么人要为自己的利益牵涉到那么多无辜的人，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成王败寇也许都不重要，可是，不能够，别人呢？没有人想过，就像那贫民窖里孩子的哭声，女人的骂声，黑狗或黄狗的呐喊，都没人能听到，因为他们是毫不打紧的小人物，一切都是不打紧的，可是，这些毫不知情的无辜者，他们也是有孩子的，有所爱的，有家庭的。 一句弱rou强食生存之道就道尽一切了 这得是多强大的三观，果然是大人物。 独孤欢还在自己院子中等待，他来回的走着，显得又是兴奋又是担忧却又跃跃欲试，就像一个准备上战场的孩子，他以为他就要踏上他的舞台了么，也许是的，可这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因为他还不知道残酷的到来。 牧清风站在门口，犹豫着，他几乎就想这样离去，可他做不到，他原来也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一切都为了自己的目的，跟别人其实是同样的。 肥鸟QQ叹了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还是进去吧。” 牧清风苦笑了一声，说道∶“你的性格还能正常一些吗？” 肥鸟QQ得意道∶“别人皆醉我独醒，没办法，像我这么一只独一无二的帅鸟，你猜不透的，想当年……” 牧清风不由觉得头痛了起来。 这时，独孤欢反而发现了他们，马上迎了上来，小心翼翼却又暴露了的迫不及待的神情，问道∶“如何？” 牧清风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一切早已准备好的话也丢到了九霄云外，有些吞吐的说道∶“也就那样的……” 独孤欢喜道∶“那我这就过去？” “等等……只是，战场要比你想象的更加残酷……也许，你还是多思考下……或许……” 牧清风都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了，难道说你的父亲不过是在复仇，你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你错了，你又是对的，但你误会你的父亲了，到底他娘的什么是对错。 独孤欢却没有牧清风想的那么复杂，只看着牧清风坚定的说道∶“我早已下了决心，你又何须对我不放心，他虽是我的父亲，但是，让很多无辜的人为此牺牲流血却是不对的，我只求……只求……到时候你能救我父亲一命，他毕竟是我的父亲……” 独孤欢有些黯淡的低下了头，然后，不等牧清风答话，转身便走。 牧清风忙叫住了他，但最后只是叹道∶“或许，你该好好的了解你的父亲，那样……你再告诉我你的决定吧。” 独孤欢不由有些疑惑的看着牧清风，牧清风如此吞吐的模样实在让他疑惑，但最后，他还是将牧清风理解为对自己的不放心了，是呵，直至昨夜自己还是那么的消沉，只会一味的逃避，多么幼稚，以为那样就能解决问题么？但现在，他不会了，他成熟了，再遇到牧清风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上天并没有放弃他，他让牧清风来打救他。 于是，独孤欢笑了笑说道∶“你放心，我已经振作起来，会让我的父亲相信我的。” 牧清风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肥鸟QQ终于不满的叫了起来，说道∶“喂，你们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难道连对鸟的最基本尊重都没有么？” 独孤欢笑了笑，说道∶“好啦好啦，在听，你又在说你的那位美丽的百灵鸟jiejie了，真是忆往昔峥嵘岁月，徒留唏嘘万分。” 说完，对牧清风点了点头，转身便向前走去。 牧清风不由苦笑了起来。 肥鸟QQ只在不满的叫道∶“我说的根本不是这回事，太没天理了，鸟生艰难，做个想说话的鸟都那么难。” 牧清风苦叹一声，终于，用力往肥鸟QQ头上一敲，心里舒服了很多。 肥鸟QQ捂着头又大叫了起来。 也许，鸟生本来就是艰难的，何必看得太清，又何必说得太明白呢？ 夜空上，明月悄悄的露出了身影，清冷的光辉洒了一地，照在那朱阁上，长廊中，牧清风仿佛回到了传说中远古的古老皇朝中，待回过神了，才长叹一声∶“古今多少事，多少痴梦，不过皆付笑谈中。” 独孤欢走到独孤家主的住处时，见独孤家主正在独饮，不禁意外，他几乎没有见过自己父亲的这一面，独孤家主见独孤欢突然来访更是意外，而发现独孤欢终于不再沉醉后，这意外来得反而小了些。 独孤家主叹道∶“坐吧。” 独孤欢坐了下来，只是看着自己的父亲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独孤家主拿起酒壶，倒了一杯给独孤欢，说道∶“陪为父喝一杯吧。” 独孤欢接过酒杯，犹豫了下，轻轻放下，说道∶“酒我已经戒了，你也少喝一些吧。” 这一句话倒是说得由衷，独孤欢从来没有这么近的看过自己的父亲，在很多年前，他便与自己的父亲产生了隔膜，那时，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自己的面前，而他的父亲却没在，他就开始怨恨自己的父亲。 可现在，他突然看到了父亲脸上的皱纹，那每一道皱纹都深深的刻在他的脸上，其中多少辛酸多少过往他不知道，岁月的痕迹从不为人知。可他看到了自己父亲双鬓的白发，他突然发现他老了。 独孤家主听到这句话也颇为意外，很是意外的看着独孤欢，就那样定定的，他几乎无法相信这个是自己的儿子。 独孤欢不自在的笑了笑。 独孤家主这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将酒杯放在桌子上，说道∶“对的对的，你说得对，酒多伤身。” 这一刻，他仿佛真的成了老人。 许久许久，独孤家主才站了起来，说道∶“你跟我来。” 然后，转身便走，只是喝得醉了，不由错乱几步，几乎摔倒，独孤欢忙上前扶住他，独孤家主笑了起来，说道∶“老了，老了，很好，很好，这天下终究会是你的。” 独孤欢听到这里，不由一愣。 独孤家主却自顾自的向前走去，大笑说道∶“现在，他们都将为父当作老人又如何？因为，你是年轻的，原来，我与她们一样，都错看了你。” 独孤欢心中是什么滋味，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耳畔，仿佛只有笑声，全是笑声。 独孤家主将独孤欢带到一小屋中，面前的是独孤欢的母亲的灵位，独孤家叹道∶“给你的母亲上上香吧。” 独孤欢照做了。 独孤家主沉吟了一会，才缓缓对独孤欢说道∶“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也是该让你知道的了。” “因为林教主离去，日月教渐渐的很多问题都凸显了出来，教中兄弟谁也不服谁，谁都想坐那教主之位，但是，林教主却留下了让杨谦那逆贼继承教主一位的手书。笔迹倒也不差，可是，教中兄弟纷纷质疑这手书的真假了。自此，为了教主一位，虽看则风平浪静，其实四分五裂暗斗不止，大小死伤利益纠纷日积月累，终于，在十年前那个夜晚爆发了出来，教中分为两派，一派谋反了，一派自然是支持杨谦那逆贼。我的父亲，就是你的爷爷，虽然也质疑那手书之真假，但却不愿意看到教中四分五裂，眼睁睁的看着林教主的毕生心血全部毁于一旦，所以，自始至终都是支持杨谦的。可不想，杨谦那逆贼，竟然趁乱埋下伏兵杀死了你的爷爷和伯父们，为父因为守在家中逃过一劫，可，你的母亲那夜也因为为了让为父和你活下去牺牲了。” 独孤家主说到这里已是语气哽咽，独孤欢却是满眼难以置信，最后颓然的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