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留 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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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身影道:“你便是方仲?”方仲点头道:“是。”身影道:“你父是方宝儿,你母是钟颜,对不对?”方仲听得此言惊讶不已,只因为自来昆仑以后从未向人提起父母之事,想不到此地竟然有人一口便说出父母名讳。方仲惊奇的道:“……是。前辈认识弟子父母吗?”屋内沉默片刻,只听吱呀一声,屋门无人自开。灯光漏出,映在方仲脸上。 方仲脸庞的一棱一角,尽显分明。 那身影观看良久,感慨的道:“果然是像她模样多些。”方仲抬头一看,只见门口一个俏丽道姑正脉脉看着自己。道姑模样,似曾相识。方仲脑海中一闪,心道:“一定见过的,一定见过的,可是怎么想不起来了呢?”其实现在的无念与昔时的玉清并无多大的改变,仅仅着装不同,如果回复昔时打扮,方仲立时便知是石像中人。 无念见他呆呆看着自己,微笑道:“你知道我是谁?”方仲摇了摇头。无念道:“你上昆仑来,难道父母没有叮嘱过什么话吗?”方仲回忆道:“弟子与爹娘分别之时,叮嘱我要好好伺候姜伯伯,到了昆仑更要尊敬师长,和善同门,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好。”方仲黯然垂首,想起来昆仑的数年时间,实在是说不上一个好字,不但平时饥肠辘辘,身上衣着更是简陋万分,能始终不愁温饱就不错了。巴文吉虽然常来看望,只是他自己也是一个不修边幅的旷野粗人,又怎么可能想得太多。一个缺少人照顾与关心的孩子,始终在逆境中成长,想不落魄都难。无念怜惜的道:“可惜了一对贤伉俪,让你受委屈了。”吩咐姬云袖道:“云袖,你把旁边那间屋子收拾一下,今夜就让他住下了。”玉仙峰上不留男弟子,姬云袖虽然惊异于师父安排,却还是点头道:“是,师父。”方仲急忙道:“不不,我不住这里,我还回去。”留在这样一个陌生地方颇觉得尴尬。无念道:“这里没有外人,等过了今夜再作区处。”方仲无可奈何,若无姬云袖带路,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姬云袖一拉方仲,笑道:“随我来。” 这处小院本就不大,人少屋稀并无客房,空着的一间也是存放日需之物用的。姬云袖铺好被褥,悄声道:“你睡吧,有事叫我。”就要出去。方仲道:“姬师姐,我有件事想问你。”姬云袖笑道:“什么事?”方仲扭捏半晌,道:“你师父叫什么名字?”姬云袖愕然道:“原来你不知,我还以为你知道呢。”奇怪方仲竟然有此一问。方仲道:“我又不识,哪里知道。”姬云袖道:“我师父道号无念,是四仙子之一。”方仲点了点头。姬云袖道:“现在知道啦,那我出去了。”反手把门带上。方仲坐在床上,低语道:“无念?不知她又是怎么认识爹娘的?”百思不解,把被褥掀开,钻了进去。一股清香扑鼻,床软铺温,说不出的舒服。一沾枕席,立时昏昏睡去。 姬云袖来到师父跟前,说道:“方师弟睡去了。”无念道:“你也睡去吧。”姬云袖道:“那徒儿去歇息了。”夜已深沉,明儿一早起来还要到王母殿拜礼,确实累人。无念看着姬云袖走远,忽道:“云袖,把你房中那匹缎子拿来。”姬云袖道:“是,师父。”不久,捧着一匹黑绸来到无念房内,问道:“师父要这缎子何用?”无念道:“既是闲着,师父寻些事做。”把缎子接过。姬云袖又告辞回去。无念把门掩了,将缎子在桌上展开,以手丈量,取剪子剪裁。灯火摇晃,焰心忽明忽灭,无念轻轻用针挑了几下,便在灯下细细缝起衣裳来。一针一线,穿梭往来。有谁知道,昔日名动一时的红服仙子,竟在深夜之时,把一双人见人怕的惩恶锄jian之手用来做平凡女工。 屋外,姬云袖站在院内松柏之下,望着窗纸之上的身影,目视良久,怅然轻叹一声道:“如若是对我那般那便多好。”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慢慢返回自己屋内。 第二日。三清殿主事陆文甫分派教务,正与长平子二人商讨留殿人选。陆文甫道:“师弟,这赵成留在三清殿可好?”长平子淡淡道:“好,陆师兄说好,便是好的了。”陆文甫不悦道:“这也要你同意才行,又非我一人作主,说好便好。”长平子道:“只怕我说了也是无用,故此不如不说。”陆文甫沉脸道:“师弟此言,意指何处?”长平子冷言道:“陆师兄行事不嫌太过么?那方仲之际遇,便拜你所赐。”陆文甫怒道:“师弟!考校之事是钱文义作主,处罚方仲之事也是掌教真人拿的主意,关我何事?你对我不满,真无道理。”长平子道:“不关你事?更不关我事了。那柳一眉乃是我举荐而来,不能留在三清殿,余者,你爱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说完离座就走。陆文甫唤道:“师弟,请再商量。”长平子已出大门了。 柳一眉正在门外恭候,见长平子出来,叫道:“师叔。”长平子问道:“一眉找我何事?”柳一眉道:“今日我去看方师弟,哪里知道他人却不在,不知去了哪里?所以我来问问,是不是陆师父已经把他撵走了。”长平子摇头道:“怎么可能?方仲伤势未愈,陆文甫断无是理。掌教真人这几日陪着通悔大师畅谈经义佛法,也不会关心此事,一定是他自己走几步散心,你未见到罢了。”柳一眉急道:“骑兽棚前前后后我都找了,真的不见人影。对了,对了,我想一定是那妖尼姑把方师弟带走了。”长平子道:“哪里来的妖尼姑?”柳一眉道:“昨日在骑兽棚,那慈航静斋的尼姑带了她徒弟前来寻仇,我和周青一走,她便趁机下手,把方师弟给弄跑了。”长平子笑道:“胡说,静逸神尼端庄持重,岂是这样为人,她昨日带着门下弟子离山,是我亲自相送,并无方仲在内。”柳一眉一双长眉皱成一线,道:“那他人在何处?”长平子宽慰他道:“他又不是三岁小孩,连路都不识,你等得晚上再去,他便回来了。”柳一眉道:“希望如此。”长平子拍拍其肩,低声道:“书信我已写毕,你师父那里当真不好交待,故而迟疑未发。是不是等方仲下山之时,再告知详情。”柳一眉点头道:“拖得一日是一日,免得我师父他老人家挂念。”二人相视苦笑,分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