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笼络

    皇后的金嬷嬷悄悄地来到绮景宫求见。婉儿听到宫女的通报虽然有些吃惊，却仍然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金嬷嬷好。皇后娘娘若有事召见，随便派个小宫女来就成了，怎敢劳您大驾呢？”

    “左右是个奴才罢了，不过痴长了几岁。懿嫔安康。”金嬷嬷照例要行礼，婉儿连忙拉住：“快不必多礼。连皇后娘娘也敬您三分呢，谁有这个胆子把您当奴才使唤？”

    说着一边让金嬷嬷坐，一边让宫女送上茶来.金嬷嬷推让一番也就坐下了.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才说道:”皇后娘娘命奴婢转告懿嫔一声,素娟之死,太医查明白了.你道她怎么喝了杯水就死了呢”

    婉儿连忙关注地询问:”就是这个弄不明白啊,还请金嬷嬷详细告知.”

    金嬷嬷冷笑一声,凑近婉儿说:”那贱婢把毒药藏在指甲里呀.是个犀牛角做的假指甲,贴在真指甲面上,毒药就在这指甲的夹层内.您好心给她一杯水,她悄没声儿地将指甲浸在那水里,毒药就溶化于水中,无色无形.不知道的人,可不就推在您身上,说是您毒死的么”

    婉儿颀长的玉指掩住红唇,无声地睁大了眼睛,半晌说:”瞧这人如此歹毒,万一她要害人,也是这般炮制,可难保不着她的道儿,死在她手里,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呢.”

    金嬷嬷阴阴地一笑:”可不是这样说嘛.懿嫔您以为什么样的主子,才配拥有这样的奴才呢”

    婉儿一听之下,已经知道金嬷嬷的意思了,叹了一口气说:”我并不是猜不到里面的内幕.然而人家有背景有靠山,凭我,拿什么来跟人家比呀可不就只有受欺负的份吗”

    “不要说懿嫔,连我家皇后娘娘,她也常常不放在眼里的.”金嬷嬷又是一声冷笑:”我家主子好性儿,心里可是明镜儿似的.她知道懿嫔您受了委屈,事事都想着帮您呢.这不,今日去拜见太后娘娘,倒替您说了一大篇好话.说您聪慧娴淑,知书识理,多才多艺,甚慰帝心.如今怀有身孕,自然引人妒忌.又把素娟一节报上去,太后如今也恼着冷妃呢,说瞧不出她显赫的家世,手下人倒这样阴毒,皇上惩治得很是.又让您明日去拜见她老人家.懿嫔您看,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啊.太后娘娘向来不大管后/宫的事,她老人家cao心的事儿多着呢.”

    婉儿表面上感激不尽地说:”皇后娘娘待我这样好,实在感激不尽.若有可以效力之处,听凭娘娘吩咐,绝不推辞.”

    聪明如她,当然明白了皇后的心思,借这件事情笼络自己,以便共同对抗冷仙柳而巳.

    金嬷嬷点点头:”皇后娘娘才是堂堂正正的六宫之主,懿嫔您能认清时势就好.也有那起心志不明的人,错把明珠当月亮,可不是让人笑话吗不要说皇后娘娘此刻年纪尚轻,身康体健,说一句逾越规矩的话,就是他日没有子嗣,这嫡庶的身份,也不容混淆啊.”

    婉儿心中一凛,金嬷嬷的话表面上似乎在指冷妃,其实何尝不是在敲打自己呢说得难听一点,就算今后自己生下龙子,身份终究是个妾,皇后却是正妻.即使母凭子贵,皇后还是要压她一头的.

    想到这儿,婉儿含笑说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自然福德双修.所谓邪不胜正,螳螂之臂,怎能挡车在皇后的盛德之下,坏人才现了原形,诡计不能得逞.我一定将皇后的教诲牢记于心,时刻不忘.”

    金嬷嬷立刻笑容满面地说:”怪不得皇后娘娘夸您聪慧,果然一点没错.懿嫔若能与皇后娘娘一心一意,自然会得到皇后娘娘,还有太后娘娘的庇护.这后/宫,就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表面上风平浪静,底下却是波涛汹涌.坐对了船,跟对了掌舵的人,那才能一帆风顺,平平安安呐.”

    “金嬷嬷不愧是宫中的老人,说出的话真真是金玉良言.婉儿受教了.”转头命苏心取了一对金镯子奉上:”一直对您心怀敬意,却没有机会亲近.今日有缘,还望嬷嬷笑纳.”

    金嬷嬷连连推辞,婉儿只是不依:”您若不收,便是不给我面子啦.您是怕拿人的手短么我并未想过要求您做什么呢!所以尽管放心收着罢.”

    “懿嫔说哪里话来.您是万岁爷心爱的嫔妃,哪有求老奴什么事情的道理既是这样说,老奴就收了吧.谢懿嫔赏赐.”金嬷嬷平静地说道.

    婉儿眉目含笑:”金嬷嬷的规矩真是不会错上分毫.”又对苏心和晓月说:”你们真应该跟金嬷嬷多学学.”

    苏心和晓月恭谨地应了一声是.金嬷嬷说:”那么就请懿嫔明日先去皇后娘娘的储秀宫,然后再一同去拜见太后娘娘吧.老奴先告退了.”

    “知道了.明日一定先去储秀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来人啊,代我送送金嬷嬷.金嬷嬷走好.”

    婉儿至始至终表现得谦和有礼,令金嬷嬷对她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次日见了皇后,婉儿仍然保持着低姿态,以感激的神情面对.皇后倒是对她很是亲热,问长问短,又瞩她好生将养.

    看在一众嫔妃眼内,也知道皇后有心拉拢懿嫔.如今连冷淑妃都败在她的手下,可不正是春风得意马疾蹄的时候吗

    皇后遣散了一众嫔妃,携了婉儿的手说:”懿嫔这就随我一同去拜见太后娘娘吧.＂

    到了太后的万寿宫,见太后穿着品蓝闪小银寿字织锦夹袄,梳着简单的螺髻，饰一枚红玛瑙的发钗,零星点缀着珍珠,大方得体.,却不失身份.

    太后对婉儿印象颇佳,因为她从这位儿媳的身上,隐约能看到自己当年的风韵和逝去的青春.遥想当年,太后也曾是个出众的美人啊.

    婉儿对这个位高权重,美貌犹存的婆婆,却有着说不出来的忌惮.想一想,她在先皇归西之后,将年幼的玄昊扶上帝位,并垂帘听政,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绝对是个不寻常的女人.然而面上仍然做出柔顺知礼的样子.

    太后露出了和蔼的笑容:”薇儿说起你很好,哀家很喜欢.你入宫不久,即怀有身孕,却碰上那样的事,所幸皇嗣无恙.唉,总算是上苍有眼,使jian人计谋败露.今后更要小心谨慎,孕育好皇嗣,为皇家开枝散叶.”

    说着示意身边服侍的宫女，拿来一具不大的红锦匣，装璜非常讲究，里面盛着三具精致的小琉璃盒子.

    第一具琉璃盒子里，安放着一块碧绿的玉佩,绿得真象一片最鲜明的菩提树叶一样,毫无斑点，色泽华美.

    太后把这玉佩托在自己掌上默默地抚摩着，不忍释去,良久才说:”这玉佩还是先皇在哀家怀有玄昊的时候所赐,说是可以避邪.哀家曾生过一个女儿,不幸夭折了.佩上这块玉后,生下玄昊和英王都存活了下来.现在,哀家将它赐给你,希望它能保佑你腹中的孩子.”

    婉儿连忙谢恩.太后又从其余两具琉璃盒子里拣出一对玉镯来.那玉镯是纯粹的白玉,白得象羊脂一般;虽然没有翡翠那样鲜艳的绿色，但玉质通透，光泽莹润，也自有它的可爱之处。更难得的是纯洁无疵，即使耀在日光里照着，也找不出一丝一点杂纹。

    太后又说:”这玉镯也曾是我心爱的饰物,如今就赐给阿薇和懿嫔一人一只吧.”

    皇后恭谦地回答:“这玉镯如此赏心悦目，太后也说是心爱的东西，为何不留着自己戴呢？”

    太后将欢容收敛起来，身子慢慢靠在椅背上：“翡翠和玉饰这些东西，实在是既能增加人的美丽，也能暴露人的老惫的！哀家已经不年轻了，所以还是留着送给你们年青的人享用吧。”

    婉儿巧笑道：“太后实在是超越年龄的美貌，就连声音也充满了活力。臣妾一直很想问问，您是怎样保养的，却没有那个胆量呢？难道您吃了西王母的仙桃吗？”

    太后闻言发出爽朗的笑声：“这孩子真会说话。”

    皇后也说：“懿嫔说得一点也没错，薇儿也这样觉得呢。”

    太后心情很好，说了不少话，又让婉儿注意饮食调理，并告诫了一些必须注意的事项。

    皇后看着时间不早，连忙对着婉儿使个眼色，这才告退，各自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