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绝情风景

    这个冬天似乎很久没下雨了，如今哗啦而下的雨给人久违的眷恋，却不再是寒暄的温馨。【】无情的雨珠无意滑过那扇窗，却刻意割裂玻璃处的那场风景，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迷蒙。静静的趴在窗台，苦苦冥想，才慢慢觉悟到，冰冷的不是那块漠然的玻璃，无情的不是那场肆意的大雨，窗外的这道风景，才最绝情。

    窗外的世界，风很大，无情的折腾着寥落枯枝，却依旧吹不散黑压的空际，仍然赶不走挥洒的暴雨。瘦弱的身躯，被风吹的衣冠不整，恍若紧紧贴在道路上的孤影，这般无助、凄楚。若风尽量压低被风吹的不能自控的伞，站在林曦家门口的她，浑身湿漉，让人难以相信她是乘公交而来，似乎更像是走着来的。

    “林曦……”若风不知默默站在门外多久，最后，她还是敲开了这扇俨然屹立在暴风雨中的大门。

    “谁呀！”厚实的大门一端，清晰的传来声音，“若风啊……快进来快进来，外面雨这么大。”林阿姨急忙将若风拉近屋子，热情的又是拿毛巾又是端开水。

    “这位是林曦的同学？”若风诧异的往传来甜美声音的沙发望去，眼神交汇的瞬间，不免一惊，那是一位擦了雪白粉底，涂了鲜红唇彩的阿姨，耀眼的大红色皮革，闪烁的金饰，黑的发亮的高跟鞋，艳丽的让人浑身不自在，“这么大的雨，还来看林曦，真是好朋友啊。”甜美的声音，却夹杂着道不出的滋味。

    “我家林曦不仅成绩好，为人也好，所以才能交到这么要好的朋友。”刚刚还担忧的为若风擦头发的林阿姨，说着说着，也不知是何时，丢下了手中的毛巾，骄傲的走向贴满奖状的墙壁。“若风啊……从小学四年级到高中你和林曦都是同班同学，你是知道的，林曦的成绩在班里一直都是数一数二的。”林阿姨时不时的向坐在一旁的阿姨撇去傲慢眼神，甚至恨不得给阿姨圆滚滚的眼珠前放一款高倍率放大镜。

    阿姨不屑的挑了挑细的像条线的利眉，红艳的唇微微扬起，“小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曦儿成绩这么好，你何必给她这么大压力呀，弄的她心里承受不住，不得不停学在家修养。”原本坐在沙发上的阿姨麻利的站了起来，踏着地板“咚咚”作响的高跟鞋，一步一步逼近林阿姨，“我家那娃，成绩是比不上曦儿，但心态好，你得好好开导曦儿啊，万一高考失利，别说你会伤心，我都会很伤心的。”

    “你说的是啊。”林阿姨故意叹了口气，故作忧虑地抓起那位涂着纯黑指甲油阿姨的双手，“你家儿子心态好的连课都不听，凭这样的心态，专科肯定是没问题的，记得到时候请我喝大学酒，红包一定送到……”

    就算再笨的人，也听的出这场犀利的对白包含着两位阿姨比拼自家孩儿的拼劲，但这股劲儿却是若风不想感受的，更是林曦承受不起的。若风在意的只有一句话，林曦是因为承受不住压力才停学在家休养身体的，对于这样的解释，若风不知是林阿姨为保住高傲的面子故作隐瞒，还是周老师一开始就对林阿姨隐瞒原本就不正确的事实。不可否认，她更愿意相信后者。

    “阿姨，我去陪陪林曦！”她麻利地拾起被林阿姨甩在沙发上的毛巾，利索的擦着头发，便快速地踏向楼梯。林曦的卧室，就在楼梯的转角，若风是再也熟悉不过了，她连门都没敲就直接推了进去，然而前脚刚踏进卧室甚至还未站稳，若风便后悔了，虽然屋子还是坐落在这片土地，虽然白净的墙壁只是多了一丝时光的憔悴，但她和她似乎都已不再依旧……

    林曦倚在长长的落地窗前，窗毫不吝啬的洞开着，从敞开的窗望去，灰蒙的云恍若泼在宣纸上的墨汁，不愠不火的漫延。说不清是这扇窗驻足了那片云，还是那朵云恋上了这户牖。帘布末端的珠子，在风的舞动下，敲打出清脆却沉重的乐章。若风小心翼翼走入这场舞台，脚步轻的似乎会踏断这段乐章的节奏。倚在落地窗前的她，憔悴、瘦弱、孤寂，柔顺的发丝无力的贴在脸庞，缠上的滴滴雨珠，晶莹到让人心寒。她不曾回头看她，她不敢抬头望她，两人莫言的伫立在风的舞台中。若风知道林曦的委屈，甚至想过千万种安慰的辞藻，但最后依旧开不了口，是的，这该让她如何开口，真正谈恋爱的她却“逍遥法外”，无辜乖巧的林曦竟“身在囚牢”，也许初升林园的晨曦在愤恨上帝对风的这般眷顾，试问，朝阳无限的美好晴空，如何与飘忽不定之风愉快共存？静默的时间似乎被风吹散在逝去的八年里，记忆浮现，白驹过隙，终究，黯然褪色？

    看着林曦落寞的背影，若风能做的只有定时送来学习资料，备上学习笔记，但愿这些能帮上高考之前的她。屋子被风吹的凌乱，也因风喧闹，但若风将资料搁置在书桌上的声音却清晰听得，直到若风的身影随着这阵风消失在这场雨中，林曦的眼神才缓缓的停留在她为她准备的学习备案上。朝阳无限的美好晴空，如何与飘忽不定之风灵犀共存？冰冷的不是那块漠然的玻璃，无情的不是那场肆意的大雨，窗外的这道风景，才最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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