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章 斩断诅咒之恋
第五个梦的后半段，弥漫着失去恋人的悲伤，千年来都不曾消散。 当新大陆被兽潮占据，部落的魔法师们使用远古的守御阵制造出巨大的结界，把整个大陆包围起来。结界只能维持三天，因此三天内他们必须把整个大陆传送到异时空去，不然末世就要降临地球。 塞巴斯蒂安打开时空阵，准备把晨曦和她的四件宝具送到绿沙城，两人依依不舍地告别。晨曦坚持约定，说三日内必定回来，随后要和他一同前往异时空。当她的身影消失在传送阵的金光中，塞巴第一次为女人流泪。 他并不是不相信晨曦的话，认定她不会遵守约定。他知道那只看起来帅气俊逸的灵兽，是晨曦此生的真爱，也是她的初恋。但既然她再三承诺会回来，一定想好了要如何安置玄生。 塞巴清楚自己不会再见晨曦，是有别的原因。他是部落最强的时空系魔法师，在移动新大陆的终极时空魔法阵中，担任主祭司一职。这个阵是古代所有魔法师的智慧结晶，保留了远古蒙昧时期的一些做法，需要数个祭司举行祭奠仪式，才能一次性借用大量魔法原力。 主祭司，是主导魔法阵启动的人，也是献给天地宇宙的牺牲，会在开启魔法阵后当场rou身消散、神魂俱灭。担任主祭司一职的人，在祭奠开始的两天前要净身沐浴，之后不能再见其他人。塞巴知道，即使晨曦决定回来，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等她回来已经不能见自己了。 晨曦到达绿沙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解开了金刚玄顶锤的封印。她心中有些忐忑，告别玄生已经整整五年，他会嫌自己老了吗？ 玄生的人形出现了，由远及近，虽然他愣愣地看着晨曦，但明显心情无比激动。两人进入精神空间，那里的小树林还是当年的模样。 “我已经老了。”晨曦摘下斗篷，脱去长袍，依然是那么纤丽出尘，只是添了抹苍白。 “曦儿，你还是那么美。”玄生亲吻起晨曦，没有看见她眼底浮上的一抹绝望。他活了万年，短短五年时间理应只如弹指之间，但没有爱人相伴的时光，每一天都那么漫长。 绵长的接吻满足思念之情后，玄生突然想起什么，正色说道：“我在虚无之源找到了可以化解诅咒的方法……” “真的？太好了。”晨曦的目光瞬间明亮起来，立刻催问。 “这个方法只能解除魔法师身上的诅咒，对灵兽是没有用的。你能活下来，我就满足了。”玄生从身上取出一张符纸交给晨曦，画着个四四方方的图腾，解除的方法记录上面。 “我并不知道这该怎么使用，但肯定不是用元气之力启动的。”玄生见晨曦也不知道使用方法，就让她把符纸收起来，以后再研究。 接下来要谈正事了。 “为什么会放我出来？” 他不用想也知道，晨曦此次解开封印，并不是她求道结束要离开魔法世界了，而是有紧急状况发生，部落才会把这个危险的宝具还给她。玄生记得，自己被封印后，金刚玄顶锤的真身被藏到了深海之中，晨曦凭自己的力量是找不到的。 晨曦把新大陆上黑白魔法师混战、熵之暗隙被打开的事情简述了一遍，随后表情痛苦地问玄生：“你可愿意为我镇守绿沙城？若是以你的法力和这里地下储存的大量元气之力制造结界，便可以阻止附近熵之暗隙的开启。” 原来绿沙城由于玄羲族的长期修术，在地下存储了大量元气之力，只是近年来由于神裔一族的衰弱，再无人能使用这些力了。玄生是上古神兽，一定可以找到使用的办法。 “你呢？你会留在我身边吗？”玄生看晨曦黯淡下去的眼神，就知道她不会留下。心痛失望之余，他又想到一个问题：“可是诅咒怎么办？……如果不解开，我们都会很快死去，如果解开，我也会死。怎么可能一直镇守这里呢？” 晨曦轻轻推开玄生的怀抱，也许是知道下面的话会让他震惊，她想看清玄生的每一个表情，她必须记得关于他的一切，这是她亲手种下的苦果： “我已经，找到了方法。虽然你被封印，但还算是我的灵兽，不斩断我们之间的契约关系，是无法摆脱诅咒的。只要你与我彻底解除契约，你就不会死。通过我创造出来的一种改变施咒对象的法术，你身上的诅咒会被下一个与我结契约的灵兽继承，也就是，幽冥白虎。” “那你的诅咒呢？”玄生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想到的是，晨曦不要他了，她已经决定好了。 “我身上的诅咒会延缓发作，借用幽冥白虎的法力对抗诅咒的话，还能多活几年。”晨曦把玄生的痛苦和沉默尽收眼底，流下了眼泪。 “我可以为你镇守在这里，多少年都可以，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但是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了吗？”玄生知道从目前形势来看，晨曦的方法更加可行，但他就是不甘心。一旦解除契约，主人和灵兽之间此生不能再见面。 他和她之间的爱，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斩断呢？ “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这么做，你可以活下去，我也能用延缓的时间寻找新的办法。”晨曦没有直接说明，但两人都知道玄生找到的符纸是派不上用场的。为了防止熵之暗隙被打开，玄生必须活下去。 “那我们的事情呢？你就一点不在乎吗？”玄生的又痛又气，语气近似责备。 他知道一切都已成定局，没有其它办法，但还是不甘心。两人在空间里待了小半天，玄生渐渐看见晨曦身上的变化，她见到自己并不像他一样开心，她的身体一直都很冰。和那次从极地归来时不一样，当时她在他怀里一会儿就恢复了体温，此刻的晨曦，即使在他怀里，还是那么冷。 这些年来，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忘了我吧，不值得为了我痛苦。我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晨曦了，即使是过去的我，也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这些年，我有过别的男人，我对他也动情了，你并不是我爱过的唯一。”晨曦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在自己心口割开一刀，每一个字都滴着血。 但是她知道，玄生要比她痛苦一百倍，每一个字都是在扎他的心。可她要的就是诛心，好让他放弃，好让他忘记。 “其实要算起来，我的真身只给过那个男人，他才是真实的。我和你相爱时都只是幻形，不过是神交，也许我们在这个空间里的一切都是虚幻的。” “你住口！”玄生的声音带着怒气，他尽量不想朝她发脾气，但控制不住的绝望和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他转过头不看她，怒气通过破坏性的法力发泄出去，把半边小树林都点燃了。 他可是咆哮玄武！他怎么能轻易抛弃玄武王者的尊严？ “咆哮玄武，你可愿意与我解除契约？”晨曦知道时间不多了，这是最好的时机，就趁着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毁灭之际，就在他动摇这份爱的时候，斩断一切吧。 “我不……”玄生转头看她，还想为难她一番，却在看到晨曦脸上的两行泪水后，放弃了这个念头。他用法力降下了雨，把树林里的火熄灭了。这些雨，也是他的泪。 “我愿意解除契约。”他最终说出了晨曦想要他说的话，两人的契约关系便不复存在。他从人形变为玄武真身，离开了空间。 晨曦几近崩溃，在雨中哭泣起来。 随后她想起自己还有使命在身，还要回到新大陆去。于是她把金刚悬顶锤放在一个精美的盒子里，用法力在周围布下守护结界，可以让这盒子千年不朽。 短短十年，玄羲族就神力尽失，受天道惩罚而彻底陨落，主家被诛杀灭门，少数几支旁系都迁出了绿沙城。她找到了早已嫁人并难产而死的亲姐云夕的夫家，见到了jiejie的女儿，也是她唯一的侄女。 那个传说中入魔的晨曦归来，让人们很震惊，但当时进入了久违的和平年代，已经没有人再纠结那些前尘往事了。他们最后同意，会在绿沙城中建一个墓专门安置这个盒子，就当作对玄羲族的纪念。 后来，这个侄女嫁人后早早香消玉殒，夫家另娶新妇，不愿让无子嗣的亡妻进祖坟。他们不知从哪里打听来玄羲族墓地的事情，最后以让她与亲姨妈作伴的名义，将其亡体迁入墓中。 玄生镇守绿沙城，历经千年，熵之暗隙没有被开启。他知道，这是因为新大陆顺利去往了异时空，带走了黑魔法师和他心爱的女人，所以和平才能留在地球上。 陪伴自己的女子张华氏尸身早已腐烂，玄生念在她是晨曦血亲，身世又颇可怜，于是用法力留下一缕她的神识，又在摆放金刚玄顶锤的空间里，为她建起一个衣冠冢。 空间里芳草碧连天，却再也没有小树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