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连续多年被票选为世界最宜居城市的墨尔本，上天下海的澳大利亚，像上帝的迪士尼，阳光沙滩，巨浪滔天，永不疲惫。 光与影的交错，一场时光的相遇。 迟暮托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和苏珊在墨尔本机场重逢。 少年不知愁，知愁已不再少年。 两个人相拥，哭着笑着，笑着哭着。 迟暮喜欢澳洲的阳光，好像什么都可以重新开始。 她们合租在墨尔本中心区的干净简洁的公寓里，两室一厅，北欧风格。 当苏珊在美国接到迟暮的电话时，她毅然决然放下一切离开美国，软磨硬泡要和她共赴澳洲，只因她从未见迟暮哭过。 迟暮的肚子已经有些明显了，苏珊为了照顾迟暮的饮食起居，在网上搜罗些菜谱，用当地的食材试着煮她爱吃的江浙菜。 “小暮，你知道嘛，当我妈发现我已经不在家里了此时此刻我在澳洲，这件事有多酷。”苏珊将碗筷摆放整齐。 “珊珊......你跟来何必呢。”饭前迟暮吃了两颗叶酸补充孕妇的每日营养。 “你来这儿，你爸妈都知道吗？” “我给我爸留了信。” 迟暮能想象她写给他父亲她什么都不要，她只要做自己的时候他爸爸的心会有多难受。为了不被打扰，她甚至没有提及自己会去哪里。 对家人无法负责的她，选择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这里的生活有苏珊陪着，也不那么无聊和寂寞。 苏珊不停的往迟暮的碗里夹虾，“我虽然做的难吃，你吃不下没没关系，我是做给我小侄子吃的。” “你又知道是儿子了？我喜欢女儿。” 苏珊就感觉迟暮肚子里是个男孩，而且还是个和时亦泽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女人的直觉。但她从踏入澳大利亚的领土开始，就只字未提时亦泽三个字。 “你啊你，找的设计工作室那么忙的哪有时间照顾我的小侄子，还不是要我这个无业游民照顾她。”苏珊来墨尔本还未找工作，她暂时打算不找工作，因为她照顾迟暮的饮食起居已经很累了。她一直笑称迟暮把她磨练成“家庭主妇”的摸样。 迟暮设计师工作室的工作，是她自己投简历找的，这才算得上她人生意义上的第一份工作。 老板见是个耶鲁大学毕业的单亲美女mama对她很感兴趣，就先让她跟几次项目看看，没想到她一鸣惊人。 她不似外表的柔弱，她工作的时间完全全新投入，她有着最创新的思维，她的设计符合客户的要求，很少又被退稿的时候。 唯一一点，她总是上班孕吐。 快5个月月份的迟暮，虽然四肢纤瘦，但孕肚已经很大了，迟暮在当地买了辆二手的中古车，苏珊平日里负责接送她上下班。 墨尔本上下班高峰时段的地铁，和国内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个大肚子被挤来挤去，难免担心有事。 晚饭后，迟暮看着电脑上的设计图，目不转睛。 苏珊泡了杯玫瑰花茶放在她办公桌上。 “你们老板有没有人性，孕妇回家还要加班？” “我只是在看这个户型有什么可以改的地方。” 苏珊凑近些，这是个别墅的设计。 “哇，大别墅！迟暮啊！什么时候我们也搬去这么大别墅住着呢！” 从前，她确实住在大别墅中，但她现在觉得这样温馨的小房子才是家，比起冷冰冰的豪宅。 “大别墅，那苏珊你打扫卫生可不是2小时能解决的了。”迟暮喝了口玫瑰花茶。 “人家就想住！”苏珊这个小妖精撒起娇来，迟暮也拿她没办法。 所有的日子都在平行前行，所有的时间都已秒为单位精准的转动。 天涯共此时的魔都上海。 已是寒冬，一切都是冷冰冰的。 孙特助将合同放在时亦泽的办公桌上，他发现最近时亦泽眼下的黑眼圈越来越严重，大多数情况下他需要服用安眠药来入睡。 “签完这个工程，老板你下午去休息吧。” “不用。”时亦泽拿出钢笔签上自己笔锋清骨的名字。 “还是没有消息......”这是近几个月来，孙特助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知道了。”时亦泽扶了扶额头。 迟暮你到底去了哪里？ 他未曾想到她的不告而别。 我需要你的时候，我始终找不到你。这句话竟成了心爱之人最后留给他的一句话。 纵然相思入骨，他总在迟家人面前表现出毫不在乎没有关系的表现。 迟明辉找了他三次，第一次带着迟暮的信，第二次质问她到底把迟暮藏去了哪里，第三次他只要告诉他迟暮还在这个世界上就好。可是时亦泽无法回答，迟暮消失的杳无音信。 隔绝千里，他只求她安康，哪怕用尽他所有的时光，他也要知道她还好，她早就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和梦中。 时亦泽无数次梦到迟暮的脸，还有他们可爱的孩子，孩子长得像迟暮一样白净。 他睡眠越来越差，他害怕梦到她，又怕到哪一天连她的脸都记不起。 “听说，迟氏建材在找下家接手。”孙特助提起他所听说的消息。 “是没有流动资金了还是没有业务往来了？”时亦泽低着头看着文件。 “都不是。” “哦？那是什么？” 时亦泽见他如此吞吞吐吐不似平日。“但说无妨。” “我找人查了，迟明辉在做资产盘点。” “财务账目不明？” “是在做遗产分配。” 迟明辉一生的积蓄和打拼都是为了迟暮，这迟暮一走就是好几个月没有了音讯。他把所有的最好的都给她放在她面前，而她却在信中说：爸，这一次我想做自己。 可怜天下父母心，给她翅膀，有不能剪断她这双翅膀。 而他如今在做遗产分配，不知是他在为后事做打算，还是眼底的绝望。 时亦泽摸不透其中的缘由，只让孙特助继续查下去。 他看了下日历，已是严冬，迟暮是秋天怀孕的，此时孩子定已长成了型，不知宝宝的第一次胎动又是如何的，不知迟暮是不是还在孕吐。 他心里最深沉的爱---迟暮。 此时在工作室忙的焦头烂额的迟暮，一边在看着渲染效果图，一边比对着施工图，确保没有任何的差别好和业主交代。 办公室里其他的设计师都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脑上的设计图，整个办公室的氛围和迟暮当初在“规划局”的养老完全不同，他们都在为一个目标奋斗着---热爱。 迟暮对设计的热爱表现在她对设计理念的抓透，她擅长将美学溶于设计之中，并让大众能接受。 人无我有的是设计。 迟暮秉持着对设计的热爱，一路晋升到主任设计师。 老板对这位单亲mama也是赞赏有加，尽量不安排她加班或者将工作带回去做，但她总是强调自己不要有“特殊待遇”。怀孕到了中期迟暮的孕吐渐渐好了，她的身体已经完全适应了有孩子的体质。 午休时间，迟暮吃完午餐走到写字楼下的花坛处坐着，中央商务区的报亭卖着各自金融和时尚杂志。 有一位女士买了本《时代周刊》，封面标题为；时代集团---不灭的时代。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那张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只是那双眸不似从前的温情，多了凌厉和清冷。 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人们只看得到他拥有了什么。 迟暮走向前去，在书刊前停下，拿起英文版的《时代周刊》，她望着封面上曾经最亲密的人，如今却已隔千里的陌生人。 “小姐，书要吗？”书报亭的老板问着这位眼前的漂亮小姐。 “不用了，谢谢。”迟暮将杂志放下，她想放下。 进不可相恋，退不可相望，不如不见，免生怀念。 迟暮深吸了几口气，摸着自己滚圆的肚子，这是她和他最后唯一的“联系”了。 迟暮看了眼手机，快到午休结束时间了，她坐着电梯回到公司。 老板拿了份文件等着她。 “什么项目？”迟暮喝了口花茶，她怀孕之后就把咖啡戒了。 “不，迟暮。是普里斯顿。” “什么？” “我们一致觉得你在布里斯班的花园别墅设计能获奖，所以这个项目我们不提意见，你只需要照你的想法做下去，就等着捧下这座建筑最高荣誉奖吧。” 迟暮就像做梦般回到了位置上，关于花园别墅，公司一直持保留意见。 因为在这个时代，一切的计算衡量单位是“时间”，而迟暮却将自己对时间凝固的理念放在设计中，她觉得在这座花园里别墅里，主人是可以忘记时间的，就等同于，迟暮要否定这个时代。 这很大胆，但也很危险。 别墅从风景中缓缓升起，每一幢别墅都拥抱着百年橄榄树，而中央庭院则毫不保留地展示着对当地植被的敬意。每一幢别墅都有一片私人梯地，种植着移栽而来的橄榄树。 迟暮的项目探索了动态和复杂的自然力量之间的丰富联系，以期通过运用这种联系打造出融于自然风景的休闲式别墅环境。 她从外部环境着手设计，而不单单只是钢筋水泥的别墅造型设计。 本期《时代周刊》的专访，时代集团---不灭的时代。 时亦泽很少会接受杂志采访，却在这次接受了周刊美国记者的采访。 记者：时先生对美国的印象是什么？ 时亦泽：帝国大厦。 记者：时先生对纽约的地标性建筑可是影响很深啊。 时亦泽：我在那里认识了我的太太，第一次遇到她，第二次走到底。 时亦泽面对镜头，从前寡淡的冰冷，却提到太太之时温情的笑了。 如果还有一次机会，他还要与她在那里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