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 反宇宙
在没有星际图的时代，任何宇宙旅行都是生死参半的冒险之旅，别说在宇宙，就算是在银河系这个庞大的维度中，毫厘的偏移，都可能让人迷失在大同小异的星海之中。 西奥多罗·欧文所建造的舰队，一开始就没有得到联邦星际图技术的支持。这一技术说来简单，实际却需要庞大的超脑去计算，而欲望之都最大的超脑系统，都已经随着欧文一号毁掉。 所以三千米长的漂流号没有星际图，飞船上的洛青等人只能以周围的星系作为参考物，能够知道飞船行驶的路线是去往银河系之外。 但随着时间流逝，周围的星空变得陌生，失去了导航，他们甚至连飞船有没有受到其他天体的引力而偏离原定轨道都不知道。 宇宙中漫无目的的漂流，一开始是令人心旷神怡的，但随着时间流逝，面对几乎一成不变的星空，这个在古时候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景象，就变成了恐怖之极的魔咒。 它诅咒着深处它之内的所有生命。 人类的情绪变化随着星球上的些微变化而变化，有时候甚至受到卫星的影响。到了空虚寂静的宇宙，就等若失去了抑制情绪的力量，人们每个情绪都会释放到最大化，尤其是最难进行自我控制的欲望、贪婪和戾气更加容易释放出来。 所以在飞船的能源越来越少、合成人体内的能量也越来越弱的时候，他们等不下去了。他们不但是贪婪洛青和清歌体内不减反增的能量，更多的是害怕，怕他们两人等到合成人因为失去能量而虚弱的时候，对他们不利。 联邦和欲望之都，势不两立。 欲望之都已经没了，失去理智的合成人想当然认为出身联邦的洛青和清歌会落井下石。 这个想法也逐渐如魔咒般笼罩了西奥多罗的心神，他对手下的约束越来越弱，双方的冲突也越来越激烈，甚至到了只要看到洛青出现在视线中，就忍不住要讽刺几句的地步。 而最近的半个月中，清歌也成了逐渐失去理智的人，从讲道理，到了讲拳头。 每天都会有一两场小打小闹。 对此，洛青也无可奈何，他常年流浪虚空，早已不受影响，也正因如此，他才认为人类的进化历程中，最缺的就是彻底走出星球，面对宇宙的时候产生的思想变化。 这天，也不知道这个时间在地球是白天还是晚上，洛青忽然从思感深层的休眠中惊醒，再一次的，他眼若太阳，下意识的望向一个方向，那方向是舱壁。 但同时被洛青汹涌的思感惊醒的清歌却知道，洛青的目光早已穿越了舱壁，穿越了星海，甚至穿越了空间，望向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那必定是极远的地方，那可能是联邦。 “出什么事了？”清歌问，他注意到洛青眼中的光芒收敛后，整个脸色都变得难看之极。 这一声同样惊醒了西奥多罗等人，他们本就没有进入深度睡眠，只是稍作休息而已。 在这种互相提防之下，双方的精神体力都消耗的极为迅速而严重。 “没什么。”洛青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平淡如水。一直与他的思感有某种类似量子方式连接的洛神的精神烙印，就在刚才，彻底消失。 清歌担忧的看了洛青一眼，没有再问。 “老大，你看某人的脸色，真像是死了爹妈爱人一样，还眼放奇光，吓唬谁呢？”长着一双芝麻绿豆眼的杰里夫看着洛青冷笑一声，“洛青，你要是想走，也行，把能量释放出来，我们把你装到宇眠箱里面，发射回去联邦。” 清歌按剑而起，“杰里夫，我看你又皮痒痒了！” 杰里夫顿时恼羞成怒，撕开上身衣服，露出上面触目惊心的剑痕，恨恨道：“有本事你就再给我几剑！” 清歌轻蔑一笑，上前走了三步，抽出长剑，不再说话。 眼看一场毫无悬念的一对一闹剧就要开始，西奥多罗却轻轻道：“杰里夫，退下。” 似乎挨打挨上瘾的杰里夫不忿退下，对清歌竖起一根中指，骂道：“什么玩意儿，陪你玩玩还真以为我们合成人打不过你们两个人类？” 西奥多罗叹了口气，说道：“照这样漂流下去终究不是个事儿，洛青，现在就你我还能保持三分冷静，要想结束这种漂泊，必须要有足够的能量撑起护罩，进入光速通道。不然这样拖下去，对谁都不利。” 洛青闷哼一声，并不答话。 清歌替他说道：“还是那句话，释放能量必须人人有份，不能怪我们小人之心，实在是你们也并非君子！” “你应该知道，合成人的能量不能靠主动吸收而来，我们不能失去能量。你们不同，你们能够靠肌肤吸收宇宙中无处不在的能量化为己用，即便释放了能量，还能恢复。” “嘿，只怕我们释放之后，就该死到临头了，恢复？你们有那么好心？现在可不比之前的同仇敌忾，对你我双方来说，任何一方都是累赘。”清歌抖了一下长剑，“既然这个道理讲不通，咱们不妨就拖下去，看看最终对谁不利。” “清歌，你别逼我们动手！”西奥多罗的耐性很快就用完了，“八十八对二，你们毫无胜算。” 清歌嗤笑道：“那你们为何拖到现在不动手？哦……我知道了，怕损失嘛。西奥多罗，你扪心自问，一场大战下来，八十八个合成人能够留下几个？十个？还是八个？或者是只剩你一个？！” 西奥多罗无话可说。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选择这一条换命的勾当，委实是太不值当了。清歌虽然是圣联中的大人物，但本身实力并不让他忌惮，如今没了欲望之都，他对清歌背后的圣联，自然也就少了许多害怕。他真正害怕的是洛青，这个屡屡出人意料的人，实力深不见底，至今都让他摸索不清。 但在宇宙中除了迷失之外，最恐怖的还是失去能源。因为那代表着这艘飞船将沿着这个航道近乎永久的飞行下去，直至遇到天体引力逐渐减速，才可能终止漂泊。 而在茫茫宇宙之中，随机遇到一颗行星的概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真要是到了没有能源的时刻，西奥多罗还是会不惜一战的。而宇宙中对负面情绪的放大化，毫无疑问会让这一战提前不少。 双方再次陷入僵持之中。 洛青忽然脸色平静的站起身子，但眼睛里却有了一丝从前从未有过的疯狂，这眼神让西奥多罗发自内心的害怕。 “你想要能量？好，给你！”似乎赌气一样，洛青双臂伸开，不顾清歌的阻拦，体内能量席卷而出，转眼间弥漫了整个主控大厅。 首当其冲的十几个合成人全都如风中残叶般“飘”向舱壁，在具备能量夹层的舱壁上留下一个个凹陷。 西奥多罗脸色大变，以为洛青破釜沉舟了，正要破罐子破摔，无奈迎战。 却听能量核心的洛青忽然大吼一声：“都他妈给老子滚进宇眠箱，谁再说一句话，老子弄碎了他！” 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不管以前怎么嚣张霸气，面对此刻能量爆发的洛青，除了排名前十的合成人，估计其他人连近身都不能。 大部分合成人心中涌起深深的无力感，乖乖往宇眠舱飞快奔去。 西奥多罗犹豫了一下，见洛青神色坚定，知道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只能冒着洛青在光速中行动自如的危险，带着云升等人也走了出去。 最后，清歌也只能无奈的进入宇眠舱。 只不过临走的时候，洛青忽然对他说了一句话：“紧紧关闭你的思想，不要做任何探索的尝试，这是最最危险的旅程。” 能让洛青认为危险的东西，清歌一向都认为是碰都不能碰的，他点了点头，进入宇眠舱。 而洛青的能量并没有进行任何转化，直接在飞船外形成了一个护罩，并且漂流号进行了它被创造以来最快的加速，几乎是以静止状态，瞬间进入十分之一光速，继而速度跳跃性增加，五分之一，三分之一，四分之三，最终达到了无限接近光速的次光速。 然后洛青第一次尝试以自身的直接能量在虚空中结合速度产生了一个小型黑洞。 黑洞一闪即逝。 而西奥多罗毕竟对洛青并不放心，最坏打算认为这是洛青的一个阴谋，所以进入宇眠舱的时候，让四个合成人留在宇眠舱外。这两人战斗实力并不高，但身体抗性却很强，能够抵挡次光速的强压，当然，这种情况下稍稍移动一下都是艰难无比的。 他们的任务就是防止在光速中行动自如的洛青对合成人下手，所以他们的手都悬停在宇眠舱的荧幕控制处，只要发现任何不妥，都能立刻终止宇眠舱的催眠效果——因为洛青没有经过飞船加速，他们无法控制超脑脱离光速通道。 但就在飞船轻轻一震的时候，他们堪比能量装甲强度的身体瞬间如脆弱的玻璃一般，支离破碎。隐隐约约听到一声脆响，四个人化成一蓬光点，迅速消失！ 漂流号轻轻一震之后，迅速安静下来，似乎趋于静止。 时隔多年，洛青再次进入了让他心中最为忌惮和恐惧的地方。 反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