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一诺戏三生(五)
挥手斩下了冲上来扰乱他们谈话的人。慕仞謵再次看了看无尽蜿蜒的山道以及其上站立着的黑压压的人群,暗自咽下了喉间涌上的血气,铁锈的腥味瞬间溢满口腔。尽管这样,他的身躯依然挺立,眼神也依旧敏锐而清亮,只是面色却不可抑制地苍白了起来。 人海战术,呵!真是一个很蠢但却对他出乎意料地有用的战术啊…… 第五薰也发觉了病弱的谷主面色越发苍白,暗自咬牙: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拖得越久形势对己方越为不利。不如……第五薰手抚上了胸口,上一次侥幸施展出“寂寞沙洲冷”后被反噬的伤并未痊愈,此刻她仍能感受到体内的真气再混乱地游走着,而本来就不算特别深厚的内力此刻也像是被拦腰截断无法蓄力。如果此刻再强行施展最后一重招式……少女抿了抿唇,什么事都是有风险的,但如果不试一试就绝无希望的可能! 正当少女深吸一口气准备拔箭的时候,前方一直浴血奋战的一名雪谷之地突然退到两人身旁说:“恕属下僭越,还请少主与薰姑娘先行一步。地方人手众多再拖下去也是徒劳,只会将我们活活困死。属下们愿为少主与薰姑娘开路——凭属下之力应该能坚持到少主冲上暮门,只求少主与薰姑娘杀上暮山为我们与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这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但是她不愿…… “好。”慕仞謵答道。 “少主!我们……” “走,阿薰。”他拉着她在雪谷子弟开辟出来的道路上疾步前行。 “多谢少主。”在刀剑嘶鸣中,他们说道。 “但是!我们……少主!”第五薰无法摆脱禁锢她手腕的手。 她回头,却只看到了在银光闪耀间的血色。 由于慕磊将兵力集中调到而来山口拦截他们,因而在通向暮门之路上他们并未遭到多少阻拦。 脚在泥土地上快速走着。许是才下过一场大雪的缘故,她从前从未觉得到暮山的空气竟是这样潮湿,似乎连呼吸都带着令人窒息的水汽。而每走一步脚似乎都陷进了泥潭中,很难再向前迈出下一步。是因为这场杀戮吗?她抬头望向被树叶分割破碎的天空已经不知道心中是悲是怒。雪谷的灭门固然使她悲痛,但真的要以杀止杀,以血偿血吗?雪谷的人无辜但他们又何尝不是被人利用的棋子,又怎么能不可悲? 她无法去憎恨任何人,因为每个人何尝不是这个世界杀戮下的牺牲者及抛弃者——无论是她还是她面前奔跑着的羸弱的身影。 前面的青衣稍稍顿了顿脚步,似是想回头来查探身后之人的情况,却又只是微微地偏头像是只想欣赏周边的风景一般,但下一刻他冰凉的手便覆上了她的手腕,“前面不远便是了……不要想太多,你没有权力可怜他们。”每个人只有可怜自己的权力。他人的选择无论结果如何,无论悲惨是否,局外人所做的只有尊重。 突如其来的寒冷刺了她一个激灵,令人窒息的闷热感稍稍退去,她甩了甩头,将一切不合时宜的想法抛却,眼神中只充满了清醒与坚定:现在只有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忏悔,才能弥补这些罪孽,才能不辜负雪谷上下死去的子弟们! 第五薰加快了脚步,不再迟疑,那些人的凄惨哀嚎就让她暂时先踩在脚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