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且听老人言
“佳士得能够给我规范的管理和稳定的拍卖货源,你呢?在和苏氏的发展有关的事务上,我不是你的父亲,我是一名商人。”苏庆长并不是轻易可以打动的,尽管他已经察觉到了苏子曾身上越来越展露出来的锋芒,他依旧不会轻易放手将事情交给苏子曾。 “我能保证的只是一个更好的将来,”苏子曾的回答很牵强,但也很坚定,“我相信,通过全体苏比拍卖行员工的努力,苏比一定也可以找到一个稳定的货源。” 经历了这一次拍卖会,苏子曾已经意识到了货源的重要性,如果不是偶然遇见了邓老,知道了罗所长还有研究所的存在,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筹备到这批拍卖品。 “子曾,你应该知道,我们手头掌握的是最有限的国内拍卖行的货源,就算是我,也很难搜罗到优质的舶来品,仅仅靠有限的国内藏品,已经很难满足国内市场的需要了。”常玫的分析,等同于给苏子曾泼了盆冷水,但她说的是事实。 常玫观察着苏子曾的反应,她的脸色有稍许的变化,但没有像以前那样赌气走开。她从一个撒泼胡闹的孩童,变成了一个知道进退的成年人,只用了短短的两年多时间。 昨晚,特劳斯先生除了发出了善意的邀请以外,还特意提到了,佳士得已经打算进军Z国市场,就算苏比不和他们合作,他们也会在三年内,进驻边京城和沿海的几大城市。即是邀请,又是挟持。 “谢谢常秘书的劝告,我想我可以找到稳定的国外买家,”从罗所长那里,苏子曾也打听到了一些收藏家的讯息,她打算从邻近的几个国家着手。 “需要多久?”苏庆长闷哼着,他不想拒绝了入股之后,遭到他人的恶意收购。 “三个月。”苏子曾憋出了一个数字,凯利女学毕业的最后要求。就是一个创业的成果,虽然苏比拍卖行之前也是小有规模,但却还是个空架子,“校方今年的课程,全部是实践课程。我有近三个月的时间来整理出思路。” “那就三个月,”苏庆长也松了口,他扶起了言无徐,叮嘱着她要小心些。 三个月。言无徐不安地回头看了看苏子曾。大伙儿都已经离席了,就她一人还坐在了餐桌旁,慢条斯理地咬着面包。 “就三个月。”苏子曾打定了主意,而她先要确定的是,确定大致的行走方向。 “小姐,”一旁的佣人提醒着,“裘家的少爷来的电话。” 裘至绝对是个怪胎。在手机越来越普遍的年代,也就只有他才会保持用家用电话的习惯。 “子曾,我奶奶邀请你来我家喝茶,说是有那套‘姆森的祝福’的消息,”裘至昨晚和裘家老太回家后。还忐忑着不知道奶奶对苏子曾的印象怎么样,哪知早上才一直睁开眼。就听着奶奶说,邀请苏子曾来家里喝茶。 苏子曾也正打算像裘至要来那枚袖口“青之恋”,昨晚虽然她将言无徐的耳环取了过来,红之恋和橙之恋之间并没有反应。但这并不能保证,红之恋遇见了青之恋时,会有什么反应。 裘至的家坐落在第一区的半山腰位置,从苏家出去,大约半小时就能到了。比起温家的古色古香来,裘家因为是武将出身的缘故,内里的装饰也少了几分精致,多了些粗犷。 进门就是一座威风凛凛的四方石门,松树环绕,一条开阔的板石大道,一直往里。 今天的天色不大好,所以喝茶的地方并没有安排在开阔的院落里,而是摆在了裘家老太房外的阳台上。 一套半米高的楠木桌椅,配上了副紫砂壶具,三两盘南方人常吃的开胃小点心,苏子曾很难想象,吃了这么精致糕点,能长出裘至那样的粗壮身形。 “我就叫你子曾吧,请坐,”裘家老太坐在了椅上,她没有让佣人等在一旁伺候着,而是亲自动手,替苏子曾洗茶具,冲茶杯,唰洗的手法,如行云似流水,行动间没有丁点老人家的迟缓。 裘至费力地将身子缩在了面积有限的椅子上,动也不动,眼神也不知该摆在哪里,只能是看着冒烟不断的茶嘴上。 “裘...”苏子曾经历了上一次的安妮女士的“女士”事件后,现在对于女人的称呼也谨慎了起来。实践证明,上至八十岁,下至八岁,都要往小里叫。 “叫我奶奶好了,”裘老太毫不含糊地占起了苏子曾的便宜来了。都怪至儿不懂事,温麦雪的事情,这么久了都没个着落。照着温家那大闺女的性子,只怕下辈子,也看不上他们家的至儿了。裘老太只能是退而求其次,将目标瞄准了苏子曾。 “裘奶奶,”苏子曾只骂过人家姑奶奶,可没叫过人“奶奶”,这一句称呼出了口,让她觉得很是变扭。可是在老人家的热情招呼下,她也不敢顶嘴,只能是朝着裘至拼命地挤眉弄眼,希望他早点打发走了他奶奶,才能商量后续的事情。 “子曾啊,”裘老太又开腔道:“你觉得我们家至儿怎么样?” “他?”苏子曾还没反应过来,裘至继续凝视着壶嘴上的白眼,双手双脚正儿八百地摆放在一起,比待字闺中,等着上轿的新娘还要拘谨。这阵势,好像苏子曾不是在裘家,反倒是裘至在苏家似的。 “都挺好的,除了块头大了点,胃口好了点,话少了点,汗多了点,就都挺好的,”苏子曾含蓄地表达了她的想法。 她的话,让裘至凝视壶嘴的动作更加持久了,只不过茶搁到桌面上,有没有加热,热气散尽,已经无烟可看了。 “那就好,你们以后要好好相处,至儿以后就交给你了,”裘家老太语重心长的说完这席话。 正在苏子曾也不知该品味话好,还品茶水好时,裘至总算是缓过了神来,“奶奶,你忘记了正经事了。” 你才忘记了正经事了,笨小子,裘老太又恼又溺地白了裘至一眼,还有什么事比裘家传宗接代来得重要。不过也不急,两人都还只有二十出头,等到至儿可以独当一面了,再结婚也不迟。 裘老太看着是个枯瘦的老妇人,但脑子却精明着,先前她三番五次地听裘至提起了苏家的闺女,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后来稍一逼问,裘至就吞吐着全都说了出来。昨晚的那场拍卖,也让裘老太对苏家尤其是苏子曾有了全新的认识,但她也仅仅是以为苏子曾的后头,有个得力的军师。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喝茶一事。 娶妻如温麦雪,是福也是祸,女人太能干,尤其是在裘家这样的大家族里,更容易被人指指点点,还不如找个简单些的。裘老太将苏子曾对“裘至感情的不理解,当作了是单纯的一种表现。 “老人家都是这样的,一开心就忘记了正事,我听说,子曾对珠宝首饰很感兴趣,”对于这点,裘老太并没有感到意外,有哪个女人不爱珠宝,而姆森之恋又是珠宝中的珠宝。 “裘奶奶打理的裘生珠宝在业界也是首屈一指的,所以我想关于这套珠宝,您一定是有所了解的。”苏子曾嘴上说的不全是恭维话。 裘家和温家不同,裘家的老太爷死的早,过世那会儿,裘家的家业全部都落到了裘老太一人的身上。那时的裘老太也还不是老太,只不过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寡妇而已,而后在她五十岁多岁时,裘至的父亲有去世了。裘生珠宝就如同她的另外一个儿子,精心教养下才有了今时今日的成果。 同为女人,裘老太能够从苏子曾话里,听出她是真心诚意地夸赞,而并没有带多少恭维,她也就多出了些坦诚。“这都是大伙儿赏脸,珠宝这一行是祖业,这么多年来,我也是兢兢业的守着本分而已,没让裘家没落了已属不易了。” 说到了这里,裘老太叹了一句,她今日原本是想借着喝茶的名义,探探苏子曾的心思,哪知道聊没几句,竟然生出了“交心”的兴致来了。 听着奶奶又有些伤感起来了,裘至连忙安慰了起来,人老就喜欢伤感。也正是因为裘老太对裘生珠宝怀有的那股特殊的感情,才让他没敢提出,将裘家的重心移到了股市上。感情已经成了束缚裘至发展的一副枷锁。 “又说偏了,”裘老太摸抹了抹眼角,用手探了探茶壶,转身叫了下人,添了热水的小暖炉上来。 新添的水一经加热,很快就在炭火炉上滚了起来,裘老太又润了润口,才再往下说着:“珠宝界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传说,有些是人杜撰的,有些则是瞎传的,传言者,则大多数是珠宝商,他们想借着谣言,炒作珠宝,以便从中牟利。但姆森的祝福不同,它上一次的出现,是在二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