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梦魇偷生
梁子蕖虽然跟在我的身后,‘阴’阵的作用范围却在梁家法术的增幅之下直接覆盖了整个江家。 见他如此便利有用,我自然也不好再有什么怨言。 不过,我此刻牢牢跟在冯清安身边:不管梁子蕖刚才所说的我在噩梦里不会真正死亡是否是真的,他刚才那种见死不救的行为都让我觉得难以忍受。 冯清安同样愤愤不平,用力地抓着我的右手,仿佛唯恐我跑了似的。 他埋头往前飘飞着,反倒让我有些跟不上:我体内的能量回路还没有完全重塑,此时此刻我的实力和原先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所以也很难追上冯清安的脚步。 冯清安注意到我的狼狈模样,悄悄将速度放慢下来,关切地问道:“娘子,你的身体怎么样?” 我对他笑了笑,示意他宽心:“多大的事儿啊,过几天就恢复了。就是这段时间我又得拖你的后‘腿’了。” “怎么会,娘子才不会拖后‘腿’。有娘子在,我是如虎添翼才对。”几天不见,冯清安的嘴甜得像是抹了蜜,而且丝毫没有担心我的力量恢复不了的模样,反倒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我被冯清安的好心情感染,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不嫌弃我,那就行了。” “我哪里舍得嫌弃娘子呢?”冯清安一边说,一边忽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猛地停下脚步,一把将我抱住了。 我吓了一跳,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却听冯清安在我的耳边低声恳求:“娘子,你以后别再不理我了,好不好?” 我一愣,笑道:“那你别再惹我生气了好不好?” “一定不了、一定不了。”冯清安略微松开了我,紧张地与我四目相对,紫眸之中水光潋滟,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他说:“娘子,之前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说你和梁家的……你打得对、不打我还不清醒呢。我知道错了,娘子你就再原谅我这一次吧?” 冯清安‘露’出这种恳求的态度来,顿时就让我没了半点火气和芥蒂。 果然,我就是对小鲜‘rou’求饶的模样毫无抵抗力啊。 我认命地瞪了他一眼:“你就是吃定了我,是吧?” “才没有呢。”冯清安认真地摇了摇头,“娘子你那么喜欢我,是我三辈子修来的福气才对。” 冯清安此刻的态度无比温顺乖巧,显然是我将他扔下那么多天,真的把他给吓坏了。 我看着冯清安那如同流‘浪’狗一般可怜巴巴的表情,实在是说不出什么狠话、端不起什么架子来。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下不为例,知道么?我这个人最不喜欢被人怀疑。” “一定不了、一定不了!” 冯清安着急地赌咒发誓,我却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有些熟悉。 罢了,谁叫这家伙还么有长大呢? 我苦笑一声,心想:冯清安这次如果真的想明白了那最好。可就算他下一次再犯糊涂,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惩罚措施。 大概夫妻之间一辈子,本来就是吵吵闹闹不断磨合地吧。想想以前我妈生气的时候,也经常对我念叨自己早些年应该离婚才对。 可是,只要我爸服个软、去外面买一些我妈喜欢的小吃点心回来赔罪,我妈立刻就消气了。更不用说逢年过节生日纪念日,老爸从来都不忘记,而没到那个时候,我妈总是一边嫌弃我爸瞎折腾,一边用那满眼的幸福满足给我喂饱了狗粮。 这么一想,我也觉得有些想通了。 虽然我对冯清安的忠犬调/教之路任重而道远,但那样的情侣生活过起来才不会无聊不是吗? 于是,我轻轻地对冯清安笑出声来:“行了,原谅你了。看你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丢人不丢人呀?男儿有泪不轻弹,懂不懂?” “可是,娘子你就是我的伤心处嘛。你若真的与我分道扬镳,恐怕我没哭出来泪就已经干了。”冯清安油嘴滑舌地反驳我,但脸上的表情却格外认真,曼陀罗‘花’一般魅‘惑’的紫眸之中盛满了深情,看得我心中暖暖的。 这个家伙的嘴巴真是变得越来越甜了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用手掌拍了拍因为害羞而热起来的脸颊。 冯清安的视线牢牢地黏在我身上。他的眼光灼热,仔仔细细地捕捉我的每一个动作,如同最高瓦数的聚光灯一般,顿时让我连手脚该往哪里放都不太知道了。 冯清安于是低低地笑了起来:“娘子,你这个手忙脚‘乱’的样子可真可爱。” 我一听他这么说,脸上顿时觉得更热了。我这个人脸皮其实很薄的,要是有什么人直截了当地当面夸我,我就会觉得害羞尴尬得不得了。 我生硬地干咳了一声,简单粗暴地转移话题,认真得就差找一块黑板来敲一敲了:“别闹别闹,我们现在有正事要处理呢!梁子蕖虽然不是东西,但是有一句话他说得很对:江家于我,应当是助力而不是仇恨。” 冯清安听我提起梁子蕖,似乎觉得很扫兴。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背后灵一般无声跟在后面的梁子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冯清安只吃醋不添‘乱’的时候,看上去真是很可爱。 我凑到他的耳边,悄悄对他说了一句话。冯清安的耳朵顿时就以‘rou’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他一下子转过头,紫眸之中闪闪发光。 我抬起食指在‘唇’边一晃:“不可说、不可说。现在,我们还是先干活儿。” 这一次,冯清安变得格外兴致高昂:“娘子说得没错!我们快一点去看看司徒敬到底在搞什么鬼吧!” …… 尖叫声传出的地方是江家其中一户叔伯所住的屋子。我来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阵高低起伏的哭泣声。 江家很大,里头的人我还没有认清楚。但是这户人家我倒是有点印象:之前在吃饭的时候,他们是唯一一家没有不怀好意地打量我的亲戚。我记得他们也没有孩子,只有夫妻两个人,看上去都是老实巴‘交’的模样。 此刻,做妻子的跌坐在地脸‘色’惨白,而做丈夫的则躺在‘床’上,浑身上下的肌‘rou’似乎被从中融化了一般,只剩下一张人皮包裹在骨头上。 最可怕的是,他这个样子都还没有死。随着他艰难的呼吸声,他的身体如同一个劣质气球一样起伏着。 眼前的惨状看得我头皮发麻不知所措。梁子蕖大步走上前去看了一眼,然后说道:“没有救了,等死吧。” 我不能在外人面前开口跟鬼魂对话,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怎么说话呢? 梁子蕖说:“这个人的生机,已经被梦魇‘抽’走了。他原本应该就已经罹患重病,所以才会那么快就生机枯竭。” 我一愣,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去,低声说道:“阿姨,你先别难受了。叔叔他……是不是生病了?” 哭泣着的‘女’人抬起头来,凄惨地看了我一眼:“他是生病了,可医生说的明明白白的,还有好几年啊!如果调养的当也不是不能康复,可现在好好的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女’人哭得声嘶力竭,看上去似乎随时会背过气去。她牢牢抓着我的手,指甲隔着衣袖都掐的我生疼。 我倒‘抽’一口冷气,却不敢甩开她,只好蹲下身子让自己和她处在同一平面,一句节哀顺变盘旋了一圈,最后说出口却变成了:“阿姨,你不要急着哭啊,说不定叔叔还有救呢?” 我的这句话立刻成为了她最后的稻草。她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女’人瞪大了眼,满脸苍白地盯着我:“你、你说什么?他还有救?” “愚蠢。”梁子蕖听到我一时冲动说出的话,顿时摇了摇头,“你难道不懂么?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因果。” 但冯清安却不由分说地为我怼了回去:“怎么?难道我的娘子不够厉害么?她说有希望,那就一定有希望。不就是生气被‘抽’取?取回来不就可以了?” 冯清安所说的也正是我所想的。司徒敬‘抽’取生机,是因为他的魂魄现在不在‘rou’身里。但是他这么一离魂,恰巧给了我们足够的时间慢慢去破解他‘rou’身内的封印禁制。 到时候,将生机‘抽’取出来能有多难? 问题是,我该怎么向面前这个‘女’人解释这一切呢?就算解释了,她肯相信我么? 就算她在这个紧急的情况下选择了相信我的话,但是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又怎么能确保她不会对我反咬一口? 毕竟,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带有排斥心理的。 可是,这的确是我干涉赢得江家的一个好机会。 我咬了咬牙,说道:“我的确有办法帮你。但是这个办法和什么科技和医学都没有关系,而且,我甚至不敢保证一定能够成功。即便如此,您还是要试一试么?” 刚才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此刻却坚定地抬起头来,对我‘露’出温柔美丽的笑容:“小满,你有喜欢的人么?如果你喜欢的人生命垂危,那么,就算是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可能‘性’,你也一定会想要去赌一把的。你放心,阿姨不是不懂道理的人。你帮我,我自然会对一切守口如瓶。何况,江家出的怪事儿,又不仅仅是这一桩,你说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