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能文能武能说书！
人头攒动，水泄不通，摩肩接踵。 这是所有人对武泽的第一映像。 张灯结彩的小巷上各式各样的叫卖声，各式各样稀奇的小玩意儿，欢笑的孩子忙碌的大人，平淡而幸福。 “小宴，你要不要这个糖人？” “小宴，这糖葫芦不错！” “小宴这里还有茯苓糕！” 宴方一手抱着格式稀奇的玩意几乎已经遮挡了视线，“司马玄你够了！唔……” 一块玫瑰糕被塞进口中，清甜的香味点点弥漫融化在口中，堵回了未出口的低喝。 “好吃吗？” 宴方别扭的扫了司马玄一眼，终究是点点头。 “怎么玄突然对小宴这么好？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有什么不正常？本来小宴也是荣锦的人，说不定老早就相熟了呢。” “那之前怎么不？” 只有宴旋神色莫名的盯着前面两人，心里似是不爽，却又找不出原因，终究觉得无稽不再深想。 “表哥！”东方雁难得的欣喜，宴旋也是一愣，“你看，这个糖人好像你。” 孟旋心里的不爽瞬间烟消云散，也言笑嫣嫣的凑上去，“什么？我看看。” 司马玄挑挑眉但笑不语，孟旋却一瞬间僵住。 “你看？是不是？”东方雁把抱着的东西往司马玄身上一甩，乱七八糟的东西险些落地，司马玄手忙脚乱堪堪的接住，倒显得几分狼狈，东方雁吐舌嘿嘿一笑也不开口。 她好奇的举起糖人，在阳光下转来转去的看，竟然是越看越满意，摸出一锭银子甩在摊上。 “小公子眼光真好，这是以前的夏侯皇帝的小相呢！”卖糖人的老伯热情的介绍，“想当年四国平稳还是盛世，老夫我也有幸去夏侯王朝转了一圈，正好遇见夏侯皇帝摆驾出征，嚯！那威风！想不到我小小百姓也有机会见到一面。”老伯说着，露出了回忆和向往的神情，他啧啧嘴，赞叹，“想来也是英雄一个，可惜了，可惜……”话留了半截，却是不再言语。 如今在各个国家都是禁书，却也禁不绝当年知道实情的人们的思想，此时老者似乎也意识到说得太多，便缄口不言，低下头去老老实实卖自己的糖人。 然而卖糖人的一低头见了这银子……竟然苦了脸？？ 东方雁不解，“大伯？这个太少了吗？”说着又在怀里掏，眼看就要掏出个更大的，露出一角晃眼一看竟是黄金！ “不不不公子误会了！”老伯慌张的喊，这辈子几乎没见过这么大的银子，双手捧起此时也不免微微颤抖，此时更是苦笑：“公子，不是少，不是少！”老人急切的喊，生怕宴方误会了什么，苦笑一声再开口道：“你这个太大，老夫我找不开啊。” 也难怪，卖糖人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几个月也赚不来这么一锭银子，此时老伯近乎是窘迫的举着银子，一脸的为难。 东方雁歪歪头，“可是我没有更小的了？” 乐云帆凑上来一看，妈呀，这一看也吓了一跳，一个糖人最多两三个铜板，东方雁一甩竟然甩出来十两白银……也难怪如此为难人家。 宴旋也是苦笑，出来这许久，她的衣食住行全是他在打点，竟然忘了教教她这些平常的东西…… “哟，看不出来小宴深藏不漏啊？”何嘉傅青松在身后嘀嘀咕咕咬耳朵。 眼看两人僵持，乐云帆看着宴方的表情竟然是真的是不懂，此时也是笑笑准备摸出点碎银子，长期cao持几位大爷的衣食住行已经是得心应手，否则他这样身份的人又怎么会随身带有那些小钱。 老伯却是淳朴，没注意乐云帆摸银子的动作，一眼也看出眼前小公子真的是没有碎银子，此时也笑笑：“公子，这银子你拿回去吧，这糖人也不贵，老伯就送你好了。” 东方雁也露出为难的神情，眼看老伯双手都递到了眼前却不去接，小嘴一撅，“这个怎么可以呢？摆摊也很辛苦的。”竟然也是十足的倔脾气。 眼看眼前老人干脆丢到宴方手上，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笑得菊花似的，“无妨无妨，小公子你拿去吧，我做这些也倒是闲着无事，倒也不求真做个什么大买卖的。” 宴方呐呐，老人笑起来那张脸实在说不上好看，此时却竟然万分的顺眼，宴方一手是沉甸甸的银子一手是精致的糖人，也说不上来这样究竟是什么感觉。 司马玄含笑看着宴方一脸的懵懂，却也觉得万分有趣。 好在宴方没有犹豫太久，一反手收了银子，咧嘴笑着：“好吧，那就谢谢老伯了。”她似乎又想了想，竟然一蹲身拉过旁边摊位几个孩子，那孩子也是一身布衣本来想要挣扎，一抬头看着这样一身贵气的清秀之人也是一愣。 宴方咧嘴笑笑，从司马玄手上随意捡过一串糖葫芦来：“小朋友，哥哥给你一串糖葫芦，去叫你的朋友们来看场好戏可好？” 小孩子接了糖，一转身竟然不知道从哪拉出来几个小伙伴，商量些什么各自一反身散了。 宴方笑得开心，“老伯，多借我几个糖人吧，请你看一场好戏！” 老头哪懂这些，此时也是苦笑，也罢，反正不值几个钱，让他玩吧。 几人也是一头雾水，眼看宴方的举动摸不着头脑。 宴方拉过鹂儿在包袱里掏掏，竟然掏出来一个白色的毛球？狐狸似乎是在睡觉，十分不爽的对着东方雁龇牙咧嘴，她一手拎着，眉眼弯弯，“表现好给你一个月金秋糕！” 狐狸安分了，还是傲娇的甩了个尾巴，一弯又一甩，众人不懂，宴方却懂了：“两个月？”狐狸兴奋的刨刨地面，尾巴一甩一甩，活脱脱像是小狗的样子。 “哼，那你别吃了。”宴方扭头不再搭理。 狐狸顿时扔了原则，蹭到宴方脚边去拱啊拱，却被宴方一脚挑起扔开，“别那么没出息！给我霸气点！” 狐狸无语，蹲到一边画圈圈去了。 她说完又在鹂儿的包里翻腾出一个小药盒，随手把里面的药扔给孟旋，价值几万黄金的药材在她手里竟然像扔萝卜似得，一点没省些力道，孟旋一惊赶紧手忙脚乱的接着，那样子活像是扔过来的是谁家的姑娘，生怕不小心给摔地上了。 眼看这厢接到了药材，那厢宴方却浑不在意，西翻翻东找找，还把糖人老伯的薄皮箱子翻了过来。 老人干脆也是破罐破摔，看着宴方一脸兴奋哭笑不得。 几人也露出了吃惊的神情，眼看宴方竟然露出一脸孩子气的兴奋不由抬头望望，今天这太阳从南边出来了？ 相处三年，似乎直到此时才发现宴方从来没露出过开心大笑或嚎啕哭泣这样正常的神情，从来都是一副超越年龄的成熟，一群人都大他不少，一时间竟然没有在意，此时才越发觉得惊奇，似乎突然反应过来眼前这人不过才十几岁而已啊。 半刻钟一晃，宴方已经简单的搭好了戏台，狐狸站在名贵的药盒堆成的台子上一脸嫌弃，爪子扒在药盒上挠啊挠，仿佛脚下的就是个烂木盒子一般，宴方不管，也任由它糟蹋。 若是有轩辕的人在此必定冲上去拼了！这盒子在轩辕不比她那些名贵药材便宜，少说也是几千白银一个！还不对外出售！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这可是保存药材效果最好的百年木樨香盒啊啊啊啊！竟然就让这蠢狐狸肆意糟践了？？？ 人群不知不觉让出来一个大圈，圈里只有宴方和没脸没皮的狐狸。 孩子们也成群结队的赶过来，宴方随手抽出佩剑轻敲，嗡鸣的声音从剑锋上传开，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都能听见，却是用了内力。 顿时场上安静下来，宴方取下一边摊子上的糖人，摆出一副说书先生的口吻，还假意的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沉声道：“在下路过此地，看着此地糖人精致，有了兴致，给大家讲个故事。” 孩子们席地而坐，聚精会神的听着，眼中发亮。 “从前有个山，山上有栋老宅子。里面住着一群狐狸！”宴方说着，盒子就是老宅子，小狐狸赫然就是狐狸的代表。 “这些狐狸自私乖戾，以吸取世人的阳气来增强自己的法力！哇！”说着还配点音效，小孩子们聚精会神听着，宴方突然搞怪，一群孩子猝不及防也不免吓了一跳！ 故事还在继续，她又摇头晃脑一本正经讲述道：“可是小十四不一样，小十四聪明美丽又善良。”宴方取下一个书生摸样和一个衣带飘飘女子的糖人比划着，在众人眼前晃了晃，吸引了一堆视线聚拢，她笑了笑，发问：“有一天小十四看见jiejie勾引一个俊俏书生，结果呢？” “肯定被狐狸精吃掉啦！”有人回答。 “错，书生并不贪恋美色，对狐狸jiejie视而不见，狐狸jiejie不成恼羞成怒，要强行抓了他回去吸取阳气！” 吸阳气……有人默默抽了抽嘴角，看了看宴方说得眉飞色舞一脸坦然，反而觉得是自己思想龌龊了不是？ 孩子们却配合的问，“啊？怎么能这样呢？” 她说着说着，不着痕迹的对狐狸努了努嘴，小狐狸跳上箱子美美的转上一圈，转眼变成了可爱的小姑娘的糖人，一人一狐配合默契，就像真是小狐狸变的一般，众人一阵叫好。 “可是小十四看到了呀，小十四费了好大力气救了书生出来！于是他们两人一见钟情” “什么是一见钟情啊！”有小屁孩儿颠儿颠儿发问。 宴方想了想瘪瘪嘴，终究冒出来一句：“去去，问你家大人去！”引来场外一阵哄笑。 故事说的绘声绘色，宴方说着也是眼睛发亮，像是也在听着故事，她嘴角弯弯的扬起。 几人也闲的无聊，各自站在旁边看宴方绘声绘色的表演她的小剧场，小狐狸蹦蹦跳跳绘声绘色，一人一狐搭配默契，好不容易。 此刻日头偏移，故事也接近了尾声。 “啊？小十四那么好，怎么会死掉了呢？”有的孩子已经难过的开始啜泣，小狐狸躺在地上装死，装的跟真的似的…… “谁说小十四死啦？小十四的恩义情重感动了上天！最后去了天上过快乐日子了！” “哇！太好啦！”一群小萝卜头兴奋地跳起来，众人一阵鼓掌。 有人甩手抛出几个铜板扔在地上，于是更多的人开始掏钱袋。 宴方起身，蹲了太久有些酸麻，她敲了敲腿，躬身一礼：“在下讲个故事并非为了钱财，各位要是觉得在下讲的好，便买个糖人回家哄孩子吧！都是老伯辛苦做的，每个糖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 宴方显然也是开心，笑意弯弯的推出了插满糖人的架子。 却蓦然有洪亮嗓门插入！ “大海！还不回来吃饭干什么呢！”被叫到名字的孩子却不如名字那般粗矿，俨然是个精致的小公子，也混在孩子堆里静静地听着故事，此时捂着耳朵，看着气势汹汹冲过来的女子一脸瑟瑟。 小家伙在大手揪上耳朵之前，两眼水汪汪的看着高大的妇人，语声嗲嗲，颇有几分惹人怜爱，“白姨，我想买个糖人！” 高大妇人努努嘴，想了想，“行吧，买了糖人就回去，看上哪个了？” “我要小十四和冯书生！”精致男孩儿指了指，那妇人便走上前取下糖人，抛出一块碎银示意不用找了，就在同时，又有一个包子髻的女娃也匆匆跟上去拉着男孩说动说西，眼看着男娃分了一个小糖人给女娃，那高大妇人回身，一边拖着精致的小公子，一边跟着乖顺文静的小女孩儿挤出了人群，渐渐淡出视线。 有人起头，转眼又有其他人也一拥而上，“我要楚公子！” “娘，娘！我要这个！” “伯伯！还有小十四吗？我也要小十四！” “好，好，伯伯给你做！” 老伯顿时被一群人围住，铜板哗啦哗啦的落在单薄的小木箱里，一时竟忙不过来。 顿时纷纷扰扰耳根实在是不清净，宴方悄悄地收起药盒揣着小狐狸躲出了人群，衣冠都被挤得凌乱，挤出人群宴方大松了一口气，怀中却是护着什么。 故事一完众人便出来在圈外等他，此时也笑谑道：“小宴，看不出来你还挺会讲故事的？！”傅青松也是一脸惊讶，一向不爱开口的何嘉也露出了孩子气的表情，“小宴你自己编的故事？？” 宴方似是没空回答，小心翼翼直起身子，怀中护着的赫然是最开始的夏侯糖人，一身戎装意气风发，连神态都惟妙惟肖，可惜还是被挤坏了一角。 宴方献宝似得举到宴旋面前，得意洋洋，露齿一笑：“你看，我就说很像你！这可是我自己挣来给你的哦！” 眼前的少年身高只打到胸前，额前是微微的薄汗，唇粉齿白，让人下意识忽略那微黑的外貌，满眼是她明快欢欣的笑容，灿烂的笑似乎灼伤了眼底，连带着心口都是微微的发烫。 宴旋珍重的一手接过，略微变形的糖人却不影响本来的面貌，依能看出前人风华，他此时嗓子干哑，竟然说不出话来？待回过神，何嘉却已经一手把宴方拖了过去，一脸兴奋与八卦，“小宴，平日不见你讲这些？你自己编的？快说快说啊！” “哪有什么自己编的，我哪有那么能干！这是我以前听过的故事！” “回头再给我讲几个？你还有什么样的？” 宴方看着自那件事之后对她一向高冷的何嘉也露出这样的神情，却是一脸得意，“哈，还有好多呢！一千零一夜，狮子王，人鬼情未了，封三娘，陆判……”宴方板着手指细数，孟旋回过神来也终于是释然的一笑。 日光灿灿，她的笑却比日光更加灿烂。 司马玄看着这样孩子气的宴方也觉得新奇，凑上去问东问西也忙的不亦乐乎，时间一晃便过了半天，正午的骄阳灿烂而烤人，却没能影响几人的兴致，一行人说着笑着渐渐走远，高谈欢笑，步步远走，渐渐消失在了拥挤的人潮中，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