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许久不见麻烦多
雨势眼看着不减反增,和煦的春风竟也带上了三分寒冬未去般的凌冽。 如此拖曳的纱裙,实在也不适合雨天来穿。 东方雁皱眉看着自己纱裙下摆和衣衫狼狈,已经被冷雨打湿个大半,小脸都要皱成一团…… 司马玄看她如此神色……只怕是在心里也已经把他骂了个透彻,此时却也想不到补救的办法。 他摸了摸鼻子,突然冒出一句从前很顺口后来依然很顺口,却只因为对象是她而变得尴尬的话语…… “要么……我背你?” 看着她一脸无语的神情反而越发的尴尬,东方雁细细的看他半晌,心里却是在腹诽果然长得帅连尴尬都是帅的? 当下不由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司马玄见她一笑也是嘿嘿跟着干笑,却是在是没找到笑点在哪,终究是不会长久。 她眼看着却是狡黠的一笑,“不如我们比比谁先到马车上?想来你虽然武功不济,轻功大抵是没退步的。” 武功不济…… 她说完也不等司马玄回答,干脆随手一捞撩起半衾裙摆,已经驭起轻功几个闪身,转眼只剩了一个纤细的背影,厚重的披风也随风吹得扬起。 司马玄看着空空如也的伞下,一晃,才猛的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其实孟旋走之前来找过他,大抵表达了希望他能照顾照顾东方雁一类的事情,毕竟同一个国家,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官员之女,好歹有个照拂却是不知道让她轻松了多少。 其中却是刻意的提及了东方雁的病,难得的不加多问便和盘托出。 “她的病其实看起来很简单,但是这许多年我们也试过许多法子,但是——一无作用。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会去寻找能解救她的法子,只是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去做,雁儿日后在荣锦就拜托你,若是能顾及上千万切忌,她不能受寒,偏偏却喜欢晚上上屋顶去不知道作甚,总之是夜夜不归。” 孟旋临出门前如是说,上一秒还是宠溺温和的笑容,在他面前分外刺眼,下一秒却是转而高深的笑了笑,看着他。 “或许说来……以我们三个的交情倒是谈不上谁拜托谁。” 他话说完,便一闪身失了踪影。以至于现在暗卫们都不知道他那天是如何凭空消失,只是事到如今都寻不见踪影,想来便也是有备而来吧。 此时斜斜的细雨洒满了半身,凉风一吹才骤然反应过来,糟!说了她不能受寒?!此时急忙提起内力匆匆而上。 待回到马车,纵使是再温和的细雨也不免湿了一身,东方雁却是整好以暇的坐在马车里以一个胜利者的姿势开口道:“想不到这么多年不见,你的轻功倒是也没见涨。” 这十足的不算夸奖,却是东方雁带着洋洋得意的神情难得说出的一句真心话……分外难得。 司马玄苦笑着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也罢,她开心就好。 马车厚厚的绒毯上堆着一叠湿衣,水迹湿了一片,司马玄此时才惊愕,抬眼看东方雁竟然已经换回了男装?就着他方才发呆那个片刻的功夫?或是如今他的轻功当真退步到如此? 短短时间竟足够她早早的到了还换了身衣裳?此时却看自己分外狼狈,相对比之下她倒是一身清爽…… 意识到他惊愕的神情,她大抵还是不好意思,歉意的笑了笑,“抱歉,你那身衣服我将就着擦了擦头发。” 司马玄还没能理解其中含义,却是半晌才反应过来,大抵她是不好意思用了他买的衣服……擦头发?其实想来他压根儿没放在心上,却听她这么一说…… 反而越发的觉得那一叠湿衣就那样恹恹的伏在地上,似乎也带了一种别样的旖旎? 马车外扶风的声音响起,“主子,是否先送东方小姐回孟家?我见孟家之人还是很不放心的样子。” 司马玄皱皱眉,“不放心?我交代你的话你可照实说了?” 扶风在外抿了抿唇,里面却是看不到的,似乎经历了一个无声的纠结,终究还是试探着措辞,“主子,我照实说了……可孟家的人……似乎……更不放心了?”他似乎是讪讪的神情,里面看不到,总归听得出是讪讪的语气。 东方雁噗嗤一笑,“莫非家里那么不放心我?”却是笑看司马玄,“莫非担心我连你都打不过?” 司马玄摸摸鼻子做无语状,心里却是暗暗琢磨:他的武功这样装下去何时是个头?等到被发现的一天莫不会死得更惨?这丫头可还拿了个凝华阁武试的魁首,想来当真动起手他也不能还手不是? 而在东方雁看来,那却是个不好意思的神情…… 一切都仿佛那么合乎逻辑。 扶风在外暗暗忐忑主子那武功和隐秘的身份可别漏了陷才好,此时马车渐渐驶离了孟国公府,才听到里面清冷的声音传来。 “她就在这车上换的衣服?” “是……?”扶风在这一个字的时间里经历了巨大的疑惑惊觉到顿悟,大概能想到主子现在一张黑着的脸会是何等的神情。今天的风似乎格外的凌冽,他不由从脚趾尖尖到头发尖尖都打了个颤,从肯定到犹豫再到疑问,何等的跌宕起伏?扶风只暗叹—— 自己现在是不是越来越会揣摩主子的心思? 这个问题……若说是—— 主子肯定会不开心。 他恍然惊觉,却是晚了些,这时‘是’以出口成了定局,最后的疑惑却是在思考主子下一句话会是什么?想来便是‘那你那时候在做什么’罢。 果不其然,马车里清冷的声音响起,自己都没察觉带着寒意的口风,“那你那时候在做什么?” 扶风只暗道自己猜对了,却更加忐忑,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才堪堪答道:“我……我在马车下面等着,直到主子你回来。” 刹那沉默……如隔三秋…… 半晌—— “我没觉得你想告诉我她在马车里做什么。”司马玄皱皱眉,却这样说道。 扶风再咽了咽口水,若是在盛英……主子总能那般顺其自然的撞见哪家闺秀换衣裳,而那些闺秀又为什么总是在换衣裳?他想罢觉得那应该也是一件十分风雅的事情。 盛英民风开放,说不得便是一段尘缘未了将错就错?趁着没换好不如干脆脱了的好?此时扶风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了什么?不由气势都弱了三分。 此时试探着问道:“那……”再咽一口口水,今天似乎格外口干舌燥,他讪讪道:“那……那下次若是这样,主子想我说还是不说呢?” 此时便已经是十分忐忑了,不由就处在了弱势。 马车里司马玄一皱眉,似乎也在思考若是在盛英……将错就错似乎也就罢了,可如今在这怎么很是纠结了一把?风月场上那些事似乎都不是他做的,此时更是像个未经人事的少年,思虑着这样做到底对是不对? 最后总结出——这大概是因为一直将她当做发小,却从未往那龌龊的方面去想过,此时却是做出了一个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决定,“下次……”他似乎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便干脆交代了一句:“这里是荣锦。” 不说出结果,却终究是把这个难题交还给了扶风。 此时扶风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思虑着下次?姑奶奶啊最好不要有下次了,刚才某个瞬间他似乎察觉到了凌厉的杀意,若是再来个一次两次保不准这没拳头大的胆就经不得如此摧残了啊啊啊…… …… 这厢扶风如此纠结,那厢东方雁却也是纠结如此。 一进了孟国公府的门槛,似乎就被拉扯着进了大厅…… 此时七姑八大爷七嘴八舌的在耳边呱噪,她晕晕乎乎却终究是没能从里面挑拣出来一句重点,面对从十年前的破事拉扯到现在与玄皇子的关系,她反应不来,一时也已经是原地当机。 鹂儿看着自家小姐一脸傻样也是只笑不语。 二哥孟梓桑此时反而成为了最安静的人,抱臂站在一旁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东方雁。 乍然感受到一阵冷气,敏感的东方雁汗毛竖了竖,一偏头恰恰正对孟梓桑的目光,她讪讪笑了笑,“哥哥,怎么了?” 一时间众人都顺着东方雁看向孟梓桑,孟梓桑做严肃状,一开口竟然就捉住了重点,还是不能再重的重点! “雁儿,你头发湿了。” 东方雁一惊一僵,心尖尖都在颤抖,妈呀,二哥这几年不见眼力见涨啊,此时她又讪讪笑了笑,“我……” “淋雨了。”孟梓桑不等她把话说完,兀自推理道,却几乎是亲眼所见一般的准确。 东方雁又颤了颤,“那……” “换过衣服,你的衣结和出门的时候不一样。” 这个发现可不得了!一时间如狼似虎的眼神就盯上了东方雁,东方雁什么场面什么血腥没见过?却在这样的目光下也不免头皮发麻!不怕真刀真枪的实干,反而害怕这种打不能还手骂不能还口主要是人家还是以一种家人的关心式目光,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全方位轰炸。 于是东方雁的头皮也炸了,妈呀,这场面她控制不住了! 大嫂顿时露出了哀伤至极的神情,“雁儿啊!嫂子错了,不该把你丢给那如狼似虎的皇子啊!他对你做了什么?嫂子今天跟他拼了!” “我……” “meimei!你放心大胆的说!我们孟国公府虽然素来低调,也不能容他皇家的人如此放肆!” “我……” “meimei,你自愿的?” “我……”东方雁瞪大了眼看着语出惊人的孟梓桑,半晌不能回神,一瞬间发出了一声类似某种动物叫声的名词,来展现此时是多么的语无伦次—— “嘎?!” 孟梓桑含笑望着东方雁,人平安的回来了反倒不甚担心了,他一改往日一惊一乍的态度,四平八稳的分析事实?! 不得不说岁月是把杀猪刀,十年来孟梓桑的状态也十足的改变了不少,起码此刻几乎是完全按照现实逻辑在走的,猜的分毫不差。 东方雁此时目瞪口呆看着堪比现代福尔摩斯的二哥,虽说貌似好像也许事实就是这样,但是此时情况是不是已经有些脱离掌控了呢? 看着目瞪口呆的一干人看着自己,东方雁讪讪咽了咽口水,眼看—— 便是在劫难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