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罢工将起民心荡
此时水坝溃堤尚未完全修补，凌乱的石块却散落了一地。 看得出原料已经消耗殆尽，补给迟迟不来？ 闲暇之际生猫腻，于是有人消极怠工情绪懒惰，是以翻出两个浪花？ 事实如此，足以表明洛星河手段终究是太过温柔，大小事务相得益彰，思虑周全财务管理细化分明。 然而遇上这草蟒百姓？却是有苦难言有理难说，哪里敌得过这些青壮汉子游手好闲油嘴滑舌满嘴歪理？于是有句古语说得好——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于是这样的秀才这样的兵，真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 却实在是洛星河的风格，如此一目了然？ 想当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沔南省城也一派安详，洛大人政绩斐然，一路提升？ 是以好不容易招进了王都做了那户部侍郎，算是一路顺风顺水，不过…… 处理这等应急情况的态度却始终太过温柔，虽然说——那等怀柔政策，在国泰民安之际？百姓自然是十分乐于接受的。 而时局却不同于此时灾荒瘟疫，不免有人起了私心，哪里如此轻易便能调转？ 不如雷厉风行，当断则断！ 东方雁到来的一路上，道听途说也听官员们汇报了不少—— 腰带上别着那沉甸甸的金牌，她也只觉得无奈。 对官员你可以用金牌压压，又当真以为是通关指令一路通行不是？ 例如眼前这群百姓？ 大抵是不吃官威这一套的。 于是洛星河见到东方雁，欣喜之余？也是苦了脸。 身为主事者，他对此情况无可奈何，只能请求司马玄定夺，那通报的官员却被东方雁捆粽子似的一串儿牵了回来？又怎么得了…… 洛星河苦了脸，是谁无奈失笑？ “洛华，你……这是做什么？” 她挑眉，远远看着一群青壮汉子坐在地上无所事事的样子，便能看出问题的大概，此时一挑眉，是谁笑？ “他要忙的事够多了，能处理的事儿，我们自己处理就好了。” 她口中的他是谁？ 不言而喻。 却有人欣喜于她口中的‘我们’，是不是囊括了所有人，包括他洛星河？ 欣喜之余，五味杂陈，而他也是无奈，眼下怎么处理？ 他要是能处理，也不会派人询问司马玄？大抵脑子里只想到出兵镇压这一条道儿。 东方雁却摇头反驳，是谁思路清晰，高瞻远瞩？ “镇压只能是一时，表面平静后患无穷，若是想坚持到堤坝修缮完成，便是万万使不得的。” 洛星河看着她睿智而闪耀着算计狡黠的眼光，如此光彩熠熠，却也刹那失神？ 自那次弄华阁杀人之后是第一次平静的相处，而上次再见，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他带兵从另一路找到了树林，当年做沔南布政使，治下地理无一不精，几乎是没有过多的曲折便找到了他们两人？ 然而那夜，却大不相同，甚至是从未见过的景象—— 火舞纷飞，树木枝干纷纷化作焦炭，血火中闻见人体发肤焦灼的气温，是谁骤然心跳都漏了一拍？他刹那心惊！ 心惊之余，是谁勒令上前翻找那一具具焦尸？随即也在暗暗庆幸，那地上的焦骨中—— 没有她的芳魂。 那夜火光照亮了半壁天空，一路跋涉而来，拨云见雾，是谁见了那火中相依的两人？ 火光中他和她的面容都不甚清晰，恍惚间只觉得仿佛他们站在一起，不论相貌不论身份抛却地位，恍惚是那么的般配？似要在火光中融为一体，无可分离。 是以心里一酸，想到那雨夜那曼妙舞姿？萦绕在心口，却终究挥之不去。 如今，那曼妙身姿，似乎也润色了他人的风景？ 那她，是否也对二皇子…… 他不愿想，只一心盯着他怀里的她。 置身火海的她所幸不算太过狼狈，即使一身血火，也没被火焰舔去清秀精致的容颜？而他似乎也恨为何那火那样温柔，以至于她穿着他的衣裳，如此清晰鲜明，轻易的暴露在眼前，灼痛了眼球？ 一泼凉雪，从头？到脚。 “洛大人，洛大人？” 耳边似乎有疑惑的呼唤，接连几声，是谁低骂？ “洛星河！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有人目瞪口呆，呐呐膜拜…… 有人暗暗思索着，站在这里敢直呼其名的…… 似乎也只有这东方小姐了…… 没有之一！ 意识牵扯回归脑海，眼前是她无奈的容颜？ 身边官员都是一副古怪的神情，却不约而同的盯着洛星河，似乎等着最后的答案。 是了，除了司马玄，洛星河便是此处官职最大的人，自然而然成了此处负责人，只是今天东方小姐来了之后…… 似乎就变得很奇怪…… 很奇怪？ 不等深思，有人打断？ “洛大人，你看这石料一时半会也送不上来，不如放我们回去休息休息了！” 东方雁含笑，是谁代他回答？ “各位累了回去休息？是可以。”她点点头，有人神色一松，没想到这女子如此好说话，却来不及松一口气？ 随即，是谁说？“休息不怕，但只怕~过几天洛大人找不到各位了才是？” 欲待逃跑，有人被戳穿也并不反驳，是谁笑？ “哟，这堤坝修缮这么多人呢，等原料上来也差不多了吧。” 言下之意，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埋没于此埋头苦工，各位觉得委屈了不是？” 有人笑，更有人笑里藏刀。 有人面红耳赤，便有人含笑讥讽？ “诶？！小娘子你这话什么意思？这天下这么大，难道没了我几个便不能运转了不是？” 有人不愿和这看似温和，实则绵里藏针的女人打交道，便调转了矛头，柿子挑软的捏，是谁嚷？ “诶诶诶~洛大人你这什么意思啊？管好你家小娘子啊，这江山大事，可不是女人胡搅蛮缠的地方啊。” 你家小娘子…… 洛大人的思绪又是一滞，是谁回不过神来？ 东方雁却暗暗啧的一声，暗骂，拧眉。 这话粗俗，是以女子的身份确实麻烦，难免有人不服这厢柔柔弱弱的小女子，几句唇枪舌剑便能轻易转圜？ 水坝修缮，听闻应该是从半年前开始，工部亲自督导水利大事，是以当时也可说是完成的非常不错，大概是最后收尾，便有人撤回了官员监督，全权交给了地方官员？ 谁知道这新上任的地方官员不学无术，满脑子只想着怎么中饱私囊在位贪墨？是以千里堤坝溃于蚁xue，坏就坏在了这最后修缮的一块上！ 此时江水倒灌，只要出现了溃口，便是豆腐一块！ 铁板一块也难耐水滴石穿，再好再坚固的堤坝也会点点溃堤，势不可挡！ 是以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而这堤坝溃了个大口？想来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这些工人似乎也十成的学了那官员的懒惰自私，想来是工作许久不见成效的原因之一，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满脑子都是怎么谋求私利？ 放百姓大计于不顾？ 东方雁自认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人，想到这里也不免有些气愤。 然而这人有个毛病，越气愤越平静，而平静下全然是暗流汹涌，却也是谁也没见过东方雁最后的爆发，不知会是何等情景？ 有人不怒反笑，一旦绽笑，便笑里藏刀！ 此时东方雁含了笑，那笑冰冷刺骨，是以周身官员都感觉到了这夏初燥热刹那消失，心里暗想这炎炎夏日，还有些倒春寒不成？纷纷抱抱膀子后退半步。 她含笑并不言语，终于清醒过来的洛星河却和那厢唇枪舌剑了半天？ 讲理终究是不行，意料之中—— 败下阵来。 难为这样的情况洛大人还能心平气和，只是这样的情况不是读书人的战场，兴许换个市井泼妇来还能占三分上风？ 读书人扮不来泼妇，而今能扮演泼妇的，似乎非她莫属？ 东方雁怒极反笑，见此阵仗，堂堂户部侍郎也在一群莽夫之中败下阵来，哪里还忍得住？ 才醒来身子还有些虚弱，此时也没能免了袖中手指的颤抖？她缓步而上，沿着堤岸而行，脚下是布满裂缝的石块，是个人看着都未免心惊胆战？ 惊愕之余，似乎也有人忘了阻止。 那布满裂缝的堤坝便是江水滚滚最后的防线，里面关着猛虎，是以能远远散发出威严低吼，怒涛拍岸，令人遍体生寒？ 甚至有凶猛的浪潮拍打堤岸，溅落于她的裙摆，润湿一片水泽，是谁毫无察觉，也不因此胆怯？ 此时应有这样一人毫无畏惧，迎难而上！ 那厢洛星河败下阵来，这厢东方雁冲上阵去？ 日光下少女的纤细显得有些单薄，却在此时展现了独一无二的胆量，是以看得见堤坝经不住江水的冲刷，颤颤巍巍的战栗？ 身后是滚滚浪涛伺机潜伏，欲待翻覆，似乎下一刻就要崩溃于眼前？ 却有少女丝毫不顾，唇角冷笑，烈日下那笑如一柄钢刀，锋芒毕露，明晃晃插入众人视线？ “行，各位不愿驻留于此，区区在下几人，确实是拦也拦不住的。” 如此锋芒毕露，却有人软下话儿来？ “嗯，还是小娘子爽快！我等几人谢过了！” 有人看了看站在堤坝上的东方雁，刹那的惊艳转化为蔑视，心想女人就是女人，似乎终究是不以为然？说着，带着一批青壮，便要转身离去。 不是全部，有人留下—— 却多数是不算中坚力量的中年男子？是以一群官员看着也是无可奈何，甚至那戍守的护卫，眼看得了身负官职的东方雁的指令，也不敢稍加阻拦？ 洛星河也无奈叹息，或者多少还有三分希望，东方雁能有好的办法留下这批人…… 沔南县成乱成一锅，瘟疫横行，也免了外地征工的想法，是以除此之外再没什么年轻有力的劳动力，如此一来？ 诶…… 堤坝必毁。 却有人将之提前？！ 人没走远，却听见有人惊呼？！ “啊！”的一声尖叫，夹杂着‘嘭’！的一声巨响！ 一行人惊讶回头，有水声阵阵，波涛倾覆！甚至溅落于离得稍近的几人面颊之上，下至衣衫袍脚？！ 目瞪口呆惊讶之余—— 便见着那少女含笑伫立，手中长剑一柄，此时便插在那堤坝巨石上颤颤嗡鸣，当即就是一股水流剧烈冲刷而下，可以看见带着泥沙滚滚，汹涌而来？！ 染湿她的鞋袜，是谁无动于衷？ 有人破口大骂？！ “卧槽？这娘们儿疯了不是！洛大人！你也不管管？” 洛星河尚自也在呆愣中一时反应不及，已经有一清冷女声如同寒芒出鞘！沉静响起。 “天下之计百姓大计，你们这些百姓自甘堕落！置万千民众性命生死家产攸关与不顾，我等官员丰衣足食，又何必为你们风里雨里出生入死？！” 话不在理，却在人心，是谁一语点破，人间阴暗私心？ “别以为你是女人就可以嚣张！我们什么时候置万民于水火？！夸大其词！满口胡言乱语！真是个疯子！” 已经有人忍受不住破口大骂。 而留下的一批中年男子虽不赞同东方雁的做法，此时听了这话……却也蹙起了眉头？眼光闪动。 “你们还害怕置万民于水火这顶帽子？那你们此时又在做什么？” 有人冷笑~看一群人不怕大义，却在大义面前败下阵来，你不心虚，你吼什么？ 用声音掩饰啥呢？声音大就有理了？ “修尼玛个烂水坝！少了我几个又如何？” 有人爆了粗口，有人蹙起眉头。 “你们尽可以放心的走，你们愿意背负民怨众怒你们大可以放心大胆的走~” 她浑不在意，并不阻拦，却始终噙一抹冷笑？ “这水坝一天修不好，就有多少民众遭殃！你们可曾想过？我不过帮你们做了你们想做不敢做的事，既然迟早要溃堤，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又如何？你们又有什么权利置喙？” “我们什么时候想毁坏堤坝！全是你一派胡言！昏官！昏官！” 日光正烈，何人冷笑嫣然？ 气氛隐然火药弥漫，一触即发，此时危急降临，将要如何翻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