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好箭术
狩猎队的职责不仅仅是捕猎，还担任巡查的工作，每一次外出狩猎的过程都是一场巡检，确保九城周边的势力均衡。 天地八族内数人族数量最少，而且根基最浅。天地八族生灵生存空间互有交互，摩擦不断，其中主要矛盾还是来自于人毛二族。人族先祖有巢氏从羽族处习得筑巢之法教习人族学会筑屋后，人族聚户成城，隔绝了大部分来自外族的危险，但那些危险并没有消失，而是转移到外出的狩猎队的身上。狩猎队捕猎外族供人族所食，外族自然也会捕猎人族进食。城中有大巫和强大的巫战首领坐镇，外族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将目标转移到自动送上门的狩猎队身上。 狩猎队的更新换代速度很快，小些的部落几乎每几天就得将部落中最大的孩子补充进狩猎队中才行。在与外族的交战中，遇到外族灵脉是常有的事，外族灵脉都是觉醒了种族异能的存在，也只有同样觉醒巫力的强大巫战才能有正面硬刚的底气。但黎羿作为一个没有激活巫力的普通战士能一直在狩猎队待到现在，而且地位还不低，这点很让风云好奇。 黎羿的武器是弓箭，这也是他名字的来源。人族将擅射者称为羿，这是个称号，能将羿作为名字，可见黎羿的射术很是厉害。 看得出来，黎羿的射术是黎元小胖子最向往的神技，跟风云吹嘘的也都是黎羿的光辉历史。在他的口中，就只有人们想不到，没有黎羿射不到的东西。 没有巫力附着，黎羿的箭杀伤力有限，但是，他的弓弦响动却是蚩尤城周边外族的噩梦，其中不乏诸多强大的外族灵脉。 作为拥有种种神异能力的外族灵脉，居然会惧怕一个凡人射出的箭，这本身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也正因为此，小胖子才对黎羿推崇备至。 他告诉风云，黎羿背上的那张比他还长的弓用的是羽族王脉凤子曾栖过的梧桐树的树芯制成，弓弦则是来自于鳞族的一条蛟龙，是一整根龙筋，有个霸气的名字叫做射日弓，传说连天上的太阳都能射下来，天下除了黎贪和黎羿两人外，没人可以拉动。 而且黎羿用的箭都是装着石簇的木箭，做箭头的老师傅一天才能做出一根来。 那种装着石簇的箭黎羿一般不会轻易使用，只会在对付外族灵脉的时候才会拿出，而且每矢必中，每中必眼！ 黎羿射矢只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准！准得可怕！再有就是快！快得惊人！据说王脉以下是躲不过他的箭的，而且越躲越容易中。 他只会射眼睛和粪门，从来不射其他地方，这两处最为致命。不管哪族，眼睛都是要害所在，而且若是已经射到了眼睛，凭借黎羿的经验和弓箭的力道，不射穿脑子那是不可能了。再有就是粪门，那个地方被射中已经不是要不要命的事了，那是会丢人丢死的。 外族灵脉都是开启了灵智的，对于荣辱羞耻甚至比人族还讲究，菊部地区中箭，若是让外族知晓，脸可就丢大了。这也是蚩尤城狩猎队行事霸道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曾经打败过外族王脉的强大蚩尤国主，另一方面就是因为黎羿了，碰到外族灵脉，把他搬出来，多少还是会给几分面子的。 听了黎元的介绍，风云看向黎羿的眼神变得很是古怪，这他娘的是个狠人啊！以后得小心着点，不管哪一族，对一个整天琢磨怎么弄别人菊花的家伙，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不知道自己在风云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变成玻璃哥的黎羿心里也很是复杂。昨日回城时狩猎队都在卸猎物，他回家了一趟，跟女人和丫头说了会话，全是关于风云的。 女人和丫头对前日的送别宴依旧津津乐道，言语匮乏的她们只知道在送别宴上吃了好多rou，都吃撑了。那些rou特别好吃，比她们吃过的所有rou都好吃，还有炒菜。 黎羿不知道那炒菜有多好吃，昨天晚上扎营的时候那风云也只是跟大家吃一样的烤rou，并没有炒菜。但他知道女人说的能吃撑的rou有多少，足足十五头牛，还有族人尝到味道后带去宴会上让风云帮忙烤的无数鸡羊。两百多石锅黍米饭，城内的仓廪已经充足到可以这样消耗了么？ 绝对不会，不然也不用狩猎队这样日夜不停的在外狩猎了。 不过这不是黎羿关心的，他关心的是女人说的另一件事，关于风云进议事厅的事。 握着弓身末端的手紧了紧，黎羿心中很复杂。 那是议事厅！他在狩猎队干了二十年了，猎回大大小小各族猎物无数，可以说整个蚩尤城甚至是新八城那些个小子都是吃他猎回的猎物长大的。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进过议事厅，因为他不是巫战！ 议事厅是族内所有大事商议的地方，也是黎族最重要的地方，因为在那里存放着族内最重要的东西——传承。 人族立族时日尚短，能被当做传承的东西不多，伏羲的尸骨就是其中一件。 自伏羲得河图创演八卦后，人族巫力始分阴阳，河图蕴含天地至理，从中可衍生万物，巫阵就是其中之一。 世人皆知，黎族最强大的不是巫战，而是巫阵，而黎族也是通过巫阵才得以建国。这一切都来源于伏羲先祖，而伏羲的尸骨又怎会不用最强大的巫阵来守护？ 巫阵顾名思义，自然需要巫力催动，可是，很不幸，黎羿并没有巫力天赋，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疙瘩。 巫力入体前，他是所有黎族孩子中最优秀的一个，也是他们的榜样。他听过无数次夸奖，说他将来也会成为最优秀的巫战，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 但是，八岁那年的巫力入体，他失败了。 他在家中睡了三天，滴水未进，也不出门，因为他不愿看到族人们怜悯和可惜的眼神。 他不甘心！为什么连最蠢笨的黎rou都能获得先祖赐福，激活巫力，而他却不行？ 黎菽安慰他没有巫力也没关系，族内没有巫力的孩子多了，生活得也很快乐，他面无表情，但心中却嗤之以鼻。 那是别人，别人可以依靠巫战的照顾生活得不错，但他不行！有手有脚，为什么要靠别人照料？ 三天后，他起床吃了一整只牛腿，便带着弓箭自己出了部落，一去就是三年。 三年之后，他带着一套龙骨回到部落，震惊了所有人。 他向族长献上龙骨，要求加入狩猎队，被黎贪拒绝，他提出比试，三箭之后让黎贪改了口。 众人都道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巫力而加入狩猎队的，父母们又开始将他作为自己孩子的榜样，鼓励他们上进，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为了这一天，他吃了多少苦。 巫力所带来的力量增幅是他不能比拟的，于是他只能从技巧方面想办法。正面比拼没有优势，他就练习迂回。 在那三年中，他曾被群狼围攻，爬上树梢坐过整夜；也曾被毒虫噬咬，在昏迷前找到药草逃得一命；也曾在大雪天卧在雪中，直到身子跟地面冻成一体，就为了等待渴醒的巨熊外出舐雪，弄到过冬的兽皮。 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亲手拼来的。 他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也感恩这段苦难的经历。只是，有时候午夜梦回，他也曾试想过，如果他当初能够激活巫力，如今的他又会是怎样？ 前方远处林中有翅膀扇动的声音，却被一颗大树挡住了视线，黎羿只是心念一动，箭已出弦。 他的箭杆要比旁人细一圈，只有单边尾羽，也并不是完全的笔直。一根笔直的箭杆会让弓箭飞得更远，射得更准，但他的箭术已经不再拘泥于准或不准了。 弓弦巨大的反弹力道施加在箭身上，让箭杆弯起了一丝弧度，倏忽飞出的箭杆由于惯性在空中晃动，尾羽撕开空气，带动箭身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 弯曲的角度刚好让过大树，一只正要往树上飞去的戴胜慌忙闪避，却刚好撞在了飞来的箭头上，栽种在箭杆顶端的尖锐石簇轻易戳破了它的眼球，从另一端穿出，将它钉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淡然收起长弓来，已经有战士往林间跑去，没多一会，一个年轻战士就提着中箭的戴胜跑回来了。黎羿随意接过，拔出箭来，将猎物别在腰间。他的弓弦一响，必有猎物身死，这已是惯例，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好箭术！”黎元高声喝了声彩，黎族战士都哈哈笑了起来，黎羿看着在他身旁微笑不语的风云，心情复杂，这个外族小子恁的好运气！怎就有了黎族巫力？这也太不公平了！ 黎元冲他挤眉弄眼，黎羿暗自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黎元今年七岁半，换句话说，今年雪季，就该他引巫力入体了。但是，去年的时候，大巫就已经为他看过，黎元的体质，似乎并没有那么明显的巫力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