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聚缘奇石
罗孽目光灼灼，热切地望着青青，道：“青青，我定能很快找到七叶雪莲的，你断不可胡思乱想。” 青青本不想如同活死人般再活着，但此刻见了罗孽急切的样子，又怎狠得下心，扔下他孤零零一个在这人世……青青心下黯然，不觉流出两行清泪。 青青道：“罗郎，我…我…我……” 青青强行抑制住的情感，奔溃了，终于忍不住，泪水哗然，她泪眼盈盈地望着罗孽，楚楚动人。 罗孽此刻，直想把青青拥入怀中，可是他不能，心底那种无力，如刀般剜着他的心，痛彻入骨。没了青青，余生漫长，他可怎么支撑得下去？ 青青心底，亦是同样无力，万千思绪，剪不断，理更乱。暗室里，整洁有序，寂静得如同坟墓一般。青青痴痴地望着石壁之上他们自己的身影，那映在石壁之上的身影，倒是紧挨着在一起的。 这一幕，使得青青心下温暖，却又更是凄然。 青青目光又转到罗孽身上，怔怔地道：“我不胡思乱想，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罗孽道：“青青你说，无论何事，我都答应你，除了……” 罗孽没再说下去，青青心底，又想起多年前的往事，罗孽自然知道此刻她心底的思虑。多年之前，她对他的要求，不但令他为难了，简直是要命，她是他的命，他宁可自己死，却如何能够亲手杀死她！他违背了他所无法遵守的他之于她的诺言…… 青青轻叹一声，她亦明白他心底的苦处与难处的。 青青道：“罗郎，你得答应我，七年之后，倘若还未寻得七叶雪莲，那就让我永远睡过去吧，莫要再用七夜血莲封印。” 青青略微停顿一下，接着道：“我不想用无辜者的血，来延续自己，那样实在灾难深重，更不想你为我，双手沾满鲜血，陷入永劫不复的罪孽。” 罗孽望着石壁上重叠的身影，痛苦的沉思一会儿，这才截然地道：“好，我答应你，青青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说到做到。” 青青当然相信他。 罗孽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的情意，他决心已定，倘若七年之内，寻不到七叶雪莲，到时候，他便同她，一道共赴黄泉，生死都得在一起，绝不分离。 青青自项间取下青色宝石，递给罗孽，柔声道：“罗郎，这个你拿着，帮我送回南疆去。” 罗孽怔住了，心底惊骇，未伸手去接，满眼困惑地望着青青。青青轻笑一下，她心底实在觉得罗孽的神情可爱之极。 罗孽不解地问道：“这可是护命石，为何要送回去？” 青青道：“这不是什么护命石啦，你先拿着。” 罗孽犹豫一下，小心翼翼的接过来，神情里依然满是疑问之色，他一直以为，是这块神奇的石头，一直在护佑着青青。见着罗孽略显痴呆的神态，青青心底又笑起来，道：“这块石头，确实是受到女娲娘娘祝福过的，它是我们部落代代相传的圣物，只有大祭师才可以佩戴。” 罗孽觉得拿在手中，轻盈之极，如若无物，心下更是好奇，又暗自忖道：“既是得到女娲娘娘祝福过的，那它对青青，定是非常重要，我怎么可以将之送回南疆去？”罗孽与青青目光相对，欲言又止，青青自然也猜出了他心底所想。 青青问道：“想知道这一块石头的来历么？” 罗孽点头道：“自然是想的。” 青青道：“这其实是女娲补天之时遗留下的石头。” 罗孽心下更为惊奇，情不自禁的“哦”了一声，点一下头，盼着青青继续说下去。 青青道：“上古时候，女娲炼石补天，遗下的一块，一分而三，其一变为石猴，其一仍在青梗峰下，这一块，名为聚缘石，则是女娲娘娘亲自赠予我的祖先，遂以代代相传。” 不觉间一个时辰已经过去，罗孽一边用心听着青青说道，一边心下暗自思忖道：“嗯，一分而三，创世神话里也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三’，还当真是神秘得很。”罗孽心念及此，即问道：“这聚缘石，究竟有何神奇？” 青青面颊略起来一阵潮红，艳若桃花，随即笑道：“既然是聚缘石，当然和缘分相关咯。” 罗孽还是不太明白，摇了摇头。 青青问道：“你可知晓，我们最初，是如何相遇的？” 罗孽想着第一次与青青相见的情景，略微沉吟道：“不知道。” 罗孽心底好奇，却又担心着青青，这样长时间不停地交谈，怕她消耗不起。青青虽然面现倦容，却谈兴正浓，想着再过一个时辰不到，自己又要昏睡过去，不知何时何日方才醒转，甚或是再也不会醒来了……她恨不能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才尽兴，她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疲倦的神态中杂着幸福和甜蜜。 青青见罗孽什么都不知道，心底更是乐了起来，笑道：“就是这块石头，就是它指引我找到你的呀！” 罗孽道：“真的么？这聚缘石这般神奇？” 青青略微得意地道：“对呀，就是这么神奇。” 原来，戴着这聚缘奇石，也就会得到女娲娘娘的祝福，找到自己可以托付一世的人。多年以前的那一日，罗孽在南疆，独斗灵兽，凶险万分之时，便是借着这聚缘奇石的指引，青青赶去阻止了暴怒之中的灵兽，这才救了罗孽。 可罗孽却一直不知道，以为那时不过是碰巧遇上了青青。 青青继续道：“这聚缘石，除了会于黑暗中会发光而外，就是戴着它，会得到女娲娘娘的祝福。我现在既已有了你，也就无需再戴着它了。你帮我把它送回去，我的族人需要它。” 罗孽犹豫着道：“可是，这聚缘石一旦拿走，石屋里就漆黑一片了。” 青青道：“反正我昏睡过去，让这泪泉紫气催眠着，人事不省，有无光亮，都是一样的了。” 说到此处，二人心底，不约而同地涌起一阵悲恸，两个时辰，太短暂了，转眼就将过去。 罗孽望一眼手中的聚缘奇石，目光又转向青青道：“你放心，我定会把它送回南疆，交给阿古力酋长。” 青青眼底，柔情无限，又是感激、又是悲痛、又是不舍。封印之效力就要过去了，青青心口的微痛已逐渐变得剧烈，她面上的表情，因着剧烈的疼痛而略微扭曲，罗孽见着，心中亦是痛苦不已，却无能为力。 罗孽道：“青青，你该躺下了。” 青青万般不舍地躺了下去，满含悲伤和深情地望着罗孽，泪水与泉水，混合到一起，透过泪泉之水，她的美，是那样的惊心动魄。 青青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罗孽将聚缘奇石收好，喝一口冰棺里的泪泉之水，缓缓站起身来，奇异的光芒依然充满整个石屋，他拔出背上寒芒逼人的长剑，缓缓伸出左手，伸到冰棺之上。青青虽然闭着眼睛，却能够用心感受着这一切。罗孽手起剑落，于左掌之上划出一道剑痕，又迅速将长剑插入剑鞘。鲜血涌出，罗孽并未显出丝毫的痛苦之色，泪泉之水遇上他掌间滴下的热血，即刻化做紫气，速度之快，不可思议。 十几滴血甫一滴落进冰棺，冰棺里的泉水，顷刻间全化作紫气。青青也早已经被催眠了过去。这一次，因为项间没有聚缘奇石，她整个人都被泪泉紫气覆盖住了。冰棺里只见紫气，再看不见她，罗孽却还痴痴地望着，一动不动。 此时，天音阁大殿之外，烈日当空，万里晴明。唐放早已命人于剑楼之前挂起了黄旗，旗面正自迎风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