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生死契约
青青一直处于昏迷中，罗孽不肯在部落停留，执意带她回祭神阁，青禾只得在木桥上目送他二人离去，匆匆折回部落。抵达祭神阁时，青青又幽幽醒转，气息微弱，脉象紊乱，面色苍白的可怕。群星已逐退晚霞，夜色嘹亮空阔，阁中竹影摇曳，罗孽小心翼翼放她躺于床上，奔去山林采来许多草药，连夜熬了给青青喝下去，这里面罗孽加了几味安神定魂的药，故而青青喝下以后，很快就安然地睡去了。罗孽紧接着将自身真气输入她体内。 次日醒来，已自能够于床上坐起，面颊上不但有了血色，她自己亦身上有了力气。晨光照进阁中，显着几分清冷的味道，木叶的香味散在清新空气里，是秋天特别的味道。青青望着整夜未曾合眼的罗孽，眼底又出现昨日的画面，含情的目光不觉枉然神伤起来。罗孽见她醒转过来，心底十分的欣喜，再见着她眼底惘惘然的悲伤，却很难过。 青青关切地问道：“罗大哥，你是不是一直没合眼？”她是既心疼又觉着歉疚跟过意不去，一双含情的眸子深深地望着罗孽，晨光照在她明艳动人却有几分凄然的脸上。 罗孽笑道：“青青，我身子骨硬，你不用担心。” 青青道：“我感觉好多了，谢谢你，罗大哥。昨天，昨天的事情，后来怎么样了？罗大哥，你帮我拿过来那把椅子，我想下床来坐一下。”她是急切的想要知道的样子。罗孽拿过椅子来，扶着青青下床来坐定，再替她弄了下鬓角的秀发，清风透窗而入，清爽之极。 “后来，后来的事情......”罗孽想了想，才又接着道，“后来，酋长将大厅里那些老头子身上的灵力废了，青木爹和几个老头自刎而死，其他的散去，青木疯了不知去向，酋长也跟着那个带铁面具的影子去了。离去的时候，要我转告你，一定不要忘记部族的神圣使命。”罗孽将昨日之事简单地讲给了青青。 青青叹道：“我爹他，终究是狠心地走了！”她知道，父亲亦是出于无奈，所以选择了这条路，但是往后，她都得活在对他的想念和歉疚里了。这是她所不愿意的结果。她已经失去了父亲，在这世上唯一血脉牵系的亲人。 罗孽问道：“酋长他是去了哪里？” 青青黯然道：“去了一个再回不来了的地方。” 一个去了就再回不来的地方会是什么地方呢？罗孽心底不解，却不再问，忙着去给青青备热水洗漱，青青洗漱完，罗孽递给她一个削好了的苹果。这祭神阁虽则未备有菜蔬柴米油盐等，水果却是常有的。青青接过苹果，柔声道：“谢谢你，罗大哥，我这会儿不想吃，你吃吧。”青青心下伤痛，没有食欲，罗孽把削好的苹果吃了，给青青另剥了几颗荔枝。青青不好再拒绝也就吃下了。 青青望向窗外，秋阳已经升得老高，这时候她感觉头已经不再那么昏眩，于是站起来，走近窗边，目光横过山林，投向极远处。她似乎是在寻找什么。然而，罗孽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却唯有空茫的大海，然后是碧蓝的天空。罗孽默默立在青青身后，不说一个字，生怕惊扰了她。许久，青青回转身来，望着罗孽，轻声道：“罗大哥，我想去祭奠父亲，你能不能帮我刻个墓碑，上面就刻写家父阿古力之墓几个字。” 罗孽神色困惑地道：“酋长他......”想不到青青说的那个去了就再难回来的地方竟然是......罗孽他怎么也难以相信，阿古力酋长竟然不在人世了。这怎么可能，昨天都还好好的，况且，青青一直处在昏迷之中，她又怎么会知道......罗孽想了想，又安慰道，“我想，酋长他只是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吧。” 青青道：“罗大哥，我爹他，他再也不能回来了。青木和他爹联合执法院和长老院诸长老发动叛变，一心想要置我爹于死地，并且杀死你，逼我成婚，绝境之下，我爹以自身性命，跟神风卫做了交易，签下生死契约。” 罗孽沉吟道：“神风卫？生死契约？难道，那些最终合成一个铁铸的影子似的人就是神风卫？” 青青道：“对。神风卫来无影去无踪，神鬼莫测，快如疾风，他们手里的箭，乃是死亡之箭，无人能够抵挡，无人能够逃脱。中箭者即刻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了无痕迹。在我们的不部族里，千百年来，神风卫都只是传说。这传说，关系到一些邪恶可怕的力量。神风卫从不受人指使，向其求助，须得以血rou之躯，以生死性命作为交换。” 罗孽暗自思忖道：这么说来，酋长他岂非已经......青青走到椅子上坐下，凄苦地笑笑，道：“你现在知道，我何以那么肯定我父亲再回不来了吧？” 罗孽轻轻点了点头，道：“可是，那神风卫跟人签订生死契约究竟是何目的？” 青青道：“为了获取人的力量，刑天想要再次复活，需要吸取太多的阳元，这神风卫呢，则是饕餮的守卫......” 罗孽道：“饕餮既是刑天怨气所化，那这守卫呢，又是何来历？” 青青若有所思地道：“这就是更其遥远的事了，据说上古时候，天神派到这个岛上封印饕餮的部族，除了我的祖先巫咸一族，尚有另外一个非常强大的巫族，两个部族到了这个岛上以后，为了向上天争宠，各自逞能，甚而至于相互仇视和仇杀，另外一个部族在一次部组间大规模的战争和杀戮里败亡潜逃，之后受到饕餮的蛊惑。那时虽则刑天已死，并且化作仇怨，化作饕餮，可神元尚未完全消散，那如尘埃般飘散在世间的最后一缕神元化作人形，那些落败者，就是受它蛊惑，为了复仇，甘愿做了饕餮的守卫。因为受制于极其邪恶和强大的饕餮的力量，这些人再被吸去元魂以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一幅样子，人不人，鬼不鬼，极其可怕。” 罗孽道：“青青，那你可知晓这神风卫的藏身处？我们现在就去救你爹。” 青青道：“没用的，违背契约，只会遭到更可怕的报复，我不想族人因此遭遇灭顶灾祸。” 罗孽道：“这么说来，神风卫就是用可怕的报复手段，迫使签订契约者绝无反悔的余地了，这也太可恨了。可是，他们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非得在这岛上害人呢？我在中原，可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神风卫？” 青青解释道：“饕餮所需阳元，不但需要是巫族人身上的，更需要是其心甘情愿答应献出自己，这样才管用。” 罗孽狠狠地道：“原来如此！总有一天，我得把这些饕餮神风卫什么的，统统杀个干净！” “没有人奈何得了它们的。”青青看天色，接着道，“罗大哥，你快去帮我刻墓碑吧，我们得赶在中午之前祭祀我爹，这样，他前去的路，就不会太痛苦。” 罗孽提着剑去，仓促间砍下一棵树，劈开一截，削好了刻上字，青青出阁去，将墓碑插在朝北的方向，然后磕过头，念过祷文，烧过冥纸，奠过酒，祭奠算是草草完成。青青眼睛红红的，但她竭力地克制住了心底的悲伤。罗孽搀扶着她慢慢回了阁中。她的伤势在罗孽的精心照料下，半个月后，就痊愈了。青禾让青青家养的猎狗驮来了大米及油盐，罗孽偶尔也去林子打些野味，这些时日，他们就是这样子凑合着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