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乱世重典,十三州天上神仙
很显然,老头的敲门声只是徒劳,没见他敲了足足半柱香的功夫,房间里连个屁声都没传出来。dt奈何老头也不气馁,不仅顾着敲门,还不停说着好话,诸如“宝贝徒弟啊,只要你答应了为师,为师送你一个刻着紫气东来的玉佩,不,两个。”“我的宝贝徒弟啊,你要怎么才肯答应为师啊,大不了为师和你保证,对外绝不宣称你是我徒弟,咱俩私下叫,如何?” 慕北陵很想知道老头是不是辈子对连破虏做了天打五雷轰的亏心事,这辈子才要受如此难数。 皇甫方士想起一桩趣事,说道:“我大概也是破虏这么大的时候遇到师傅,那个时候和师傅一起的还有个人,那家伙也死活不肯认师门,最后被师傅五花大绑绑山,每天好吃好喝供着,在最后磨了快五年吧,那家伙终于很不情愿的叫了声师傅,把老头乐的啊,当天早连裤衩都没穿跑到山顶冲天宣泄。” 然而皇甫方士没有说明的是,口那个被他称作“家伙”的人,还有个让东州最大王朝讳莫如深的名字,惊蛰。 慕北陵一笑置之,脑浮出一副光屁股白胡子老头在山顶扬天长啸的画面。 老头还在哀嚎。 慕北陵摇了摇头,回房穿好衣服,和皇甫方士一道往前堂走去。 早膳依旧清淡,一碗清粥,两碟青菜。 胖子厨头早些时候不知从哪里听到慕北陵被行刺的消息,好死不死还是在他送往晚膳那天夜里。军队的大本营本是极保密的地点,因为送个饭暴露,胖子厨头这两日始终惶惶不得终日,总觉得有把刀架在脖子,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斩下。 所以今早送来早膳后,他病恹恹的站在一旁,有心等待即将到来的审判。 慕北陵放下土碗,拍了拍饱食感十足的肚子,朝胖子厨头递去个“过来”的手势。 胖子厨头脸色顿时煞白,双腿仿佛被磨盘坠着,没走两步便噗通跪地,哭天喊地道:“主饶命啊,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主开恩,主开恩啊。” 慕北陵哪预料到会有这出,心感好笑,右手向抬了抬,示意胖子起身回话,“今天吃错药了?我饶什么命?开什么恩?” 哭的肥rou乱颤的胖子厨头连珠炮似的说道:“小的那天晚不该招摇过市给主送食盘,也不该把泥瓦巷的地点说给孙家大爷,不然的话刺客不会行刺主,小的真的知道错了,小的不想死啊,主,小的愿意为您做一辈子饭,这辈子不够下辈子再做,求主开恩,饶小的一条狗命啊。” 刚站起身的胖子又噗通跪下,脑门一下一下磕在地,青石叠砌的地面都快被他磕出痕迹。 慕北陵哑然失笑道:“这点屁事?行了行了,我当你给我菜饭里下毒,还是犯了那jianyin掳掠的……” 胖子厨头面如死灰,打断男子的话,哭道:“小的岂敢。” 慕北陵笑道:“行了,起来吧,再磕我这地板废了,我是想叫你再拿点饭菜过来,等会籽儿和破虏兴许会来吃,你哭天喊地的说些什么玩意儿。” 胖子厨头哭的鼻涕横流,一听到这话,瞬间破涕为笑,抬起袖子抹了把鼻涕,夹杂黄色杂质的粘液敷了满脸,“主不杀我?” 慕北陵没好气反问道:“你真想死?” 如获大赦的胖子厨头咧开嘴傻笑挠头,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想。” 慕北陵摆了摆四根手指,胖子厨头屁颠屁颠跑出去。 “你他娘的把脸擦干净。” “得嘞。” 正说着,老头从厅门左手边率先进来,籽儿跟着走近来,最后面的是连破虏。 慕北陵头也不抬,余光瞄向老头,见老头面无表情,歪斜的嘴边黄牙紧咬,心知铁定碰了壁。 然后慕北陵也不道破,将面前的土碗往前推了推,靠在梨花木大椅背。 老头走到桌前,一句话也不说。桌碗碟青菜所剩无几,连清粥也只有拔碗底一点,老头狠狠啐了口,拍案怒道:“狗日的死胖子,连口饭都不给老子留,午把你狗日的炖了下酒。” 籽儿和连破虏坐桌,丫头挨着男子,少年则自觉挨着黑白双发的年人坐。瞧的老头又是一阵牙痒痒。 男子朝小丫头投以疑惑眼神,小丫头则狡黠笑起,偶尔瞥向老头的目光充满不屑,好死不死的说出一句差点让老头背过气的话,“有的人啊,没几把刷子还想收人做徒弟,也不嫌臊得慌。” 男子微微诧异。 少年在一旁默不作声。 黑白双发的年人眉角轻轻动了动。 胖子厨头亲自端着银质餐盘过来,满面笑容,整个人轻松不少。 前脚刚进屋,便迎来老头暴风骤雨般的谩骂:“龟儿子,你死哪去了?不知道老子还没吃饭么?整天知道在后院晃荡,跟个发春的母猫一样,信不信老子午把你炖了下酒。” 可怜不明所以的胖子厨头刚刚过了鬼门关,又碰到这尊阎罗刹,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把餐盘掉地,“那个,大人,小的,小的……” 慕北陵打断他的话,吩咐道:“把东西放着行。” 胖子厨头赶紧三步做一步,放下餐盘,摆好清粥青菜,逃似得奔出去。 慕北陵给籽儿盛了碗,又给少年盛了碗粥,最后才不紧不慢的替老头盛,嘴说道:“一把年纪的,气性那么大做什么,来,喝点粥,压压火。” 老头接过碗,很没品的一咕噜倒进嘴里,鲸吸般一大碗清粥吸入喉咙。 然后老头将碗重重顿在桌,转而看向正在夹菜的小丫头,不甘心说道:“你说的,只要老子能拿出那个东西,你把他交给我,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到时候可别赖账。” 小丫头停下手动作,脑袋偏向老头,吐了吐小香舌,用只有慕北陵才听得见的声音嘀咕道:“我又不是君子。” 慕北陵摸着小脑袋,笑问道:“你又出什么鬼点子了?” 籽儿灿烂一笑:“哪有。” 慕北陵转向老头,老头也很默契别过头。 他们不说,慕北陵也懒得多问,老头要是能收下破虏,算是少年的造化,他一直认为这个自称踏遍十三州的老头不简单,而且很不简单,但换个角度想,又希望少年能拜皇甫方士为师,毕竟亲近程度来说,皇甫方士和自己走的最近。 清粥寡水,英气浅露的少年吃了两碗后才双手做捧香状,浅浅颔首道:“我吃完了,叔叔你们慢用。” 慕北陵点点头,少年还是礼数周到。 老头嗤之以鼻,“迂腐。” 皇甫方士突然问道:“破虏,和读的怎么样了?” 打了饱嗝的少年忙恭谨回道:“回先生,读的差不多了,间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读了一半。” 黑白双发的年满意点点头。 老头杏目圆瞪,脸写满“恨铁不成钢”几个字,张口便嗤道:“儒道两家的迂腐东西有什么好读的,又不做那传道受业的穷酸寒士,要学学乱世立身之本,别管什么下三滥的阴招,说破天也是谁拳头大谁说话,真有一天站在山顶,看见一个爬山的人把他一脚踹下去,这才是根本。” 男子嘴角微扬,话糙理不糙。 黑白双发的年人没有反驳,包含深意看了少年一眼,想了想,说道:“壁赤这边的事要不了几天会尘埃落定,我和你叔叔不会在这里久停留,到时候你留在令尹府里,学也好不学也好,都随你。” 年人顿了顿,眼灰芒微闪。 这一次不仅是老头察觉到,连慕北陵也清楚见到那抹玄奥灰芒。 年人叹道:“他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乱世重典,儒道两家的安身立国之解或许真不适用这方天地,跟着他,你能学到的更多,有的东西不是我不能教你,而是连我自己也没参透,悟透,仁道,杀道,戮道,静心,安身,流远,终究是那些活了百年的老怪物苦参的东西,于你,不适。” 少年听懂一半,眼眶微微泛红。 小丫头放下雕花竹筷,粉拳握起刚要开口,被男子一眼瞪回。 际遇,造化,这种东西虚无缥缈,成魔坐佛,只在一念。 原本还气鼓胀胀的老土出没有反驳,酝酿半晌,咧嘴露出满口黄牙,“像人话。” 年人没理会这句像是赞赏,又像贬低的粗言,继续对少年说道:“你的根骨是我到现在为止见过最好的,倘若放在我的师傅眼里,估计你是问他要那座宝贝山头,他也会毫不犹豫给你,当然,前提是你要叫他声师傅,我说这些不是想夸你,你母亲琳琅夫人若非被世俗所固,成远不止眼前这点,自然也不会风华之年客死他乡,我只希望你能守住本心,莫要被执念所固。” 少年还是只听懂一半,泪眼婆娑。 老头沉默不语。年人的话让他觉得有种夺人所爱之嫌。 静了好久,少年终于重重点头,破出笑容,诚恳说道:“破虏听先生的。” 老头一改平素猥琐姿态,正色道:“姓皇甫的小家伙,你也别说的那么杞人忧天,老子现在也不奢求他能叫我声师傅,只想百年后衣钵有传人罢了,管他是阿猫阿狗,慕小子这辈子的命数老子看不透,相信算你那狗屁师傅来了,也看不透。” “琳琅这辈子唯一做对的事是生了这么个儿子,还把剩下的气数交给他,老子不求别的,什么大道使然,什么教唆开化,全他妈是放屁,只要这小子以后走到那一步,替我踹那几个老不死的几脚,也算我没白费心思。” 这是慕北陵第二次听到关于十三州虚无缥缈的存在,第一次是铜爷,铜爷说十三州很大,山多,天广,有神仙。那时慕北陵以为是老头在在讲故事。如今听皇甫方士和老头的谈话,忽然觉得铜爷说的好像是真的。 西夜很小,壁赤更小。 籽儿又爬到男子怀,她好像没长大过。 小丫头眼神有些暗淡,低头摆弄垂在肩羊角辫。 四下无话,小丫头倔强的抿了抿嘴,似是做了决定,伸手入怀,掏出枚茶杯口大小的玉佩,放在桌,一只手压着推向老头,“喏,这东西给你。” 水玉炎虎冰丝佩。 /html/book/42/42791/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