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祝你幸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于两人中间为奇点陷入了永恒的停滞。两名来自复兴联盟的神秘来客兴致勃勃的欣赏着苏若脸上变换的表情，仿佛在观赏着世间最美妙的演出。自诩为高等人类的他们打骨子里就把其他平民聚集地的居民当成了荧幕上可以让自己开心的演员。 他们从来都是一副把自己置身于世外的玩味表情面对着这些演员，想要依靠局外人的特殊眼光来分析这个世界的一切。 “我答应你”苏若的答案不出两人所料。“从今天起，我们探索部门将对复兴联盟俯首称臣，你们的命令就是我的行事准则，这样你们可满意了？” “很好，和聪明人做交易果然爽快，话说这看起来并不难，不是吗？哈哈，你比你之前那个蠢货队长可聪明多了，好好跟着我们干，只要你保证不受机械神教反动派的蛊惑，我们就可以一直合作下去。”神秘人一拍手掌：“从今天开始，你将是我们复兴联盟在这里的前哨站！党和国家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双方之间的秘密交易的方式很简单，在下午来临之前，果然安然被宪兵队中潜伏的两名复兴联盟特工给送回到了苏若那里。同时作为交易的筹码，苏若需要自此之后，在门口除了挂探索部门和北境之星的旗帜之外，还要挂上复兴联盟的旗帜。 不但如此，为了对抗联盟内部的分裂派系和机械神教的渗透腐化，苏若所带领的探索部门必须时刻准备听从复兴联盟的安排，对任何可能威胁到人类安全的人或者组织进行武力清洗。没错，这就是人类现如今带血的正义，一切行为都是为了族群的延续，一切手段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那些崇拜外敌的愚蠢异端必须被武力清洗。 宇宙不灭，则人类永存！ … 白天包括权力交接仪式在内的各项活动几乎占据了苏若一整天的时间，之后苏若又花了好长的私人时间去挨个向那些不怎么愿意苏若接任队长职位的不知情者进行私人沟通，让他们近期能稳定下情绪不要搞事情就好。 等做完这些，时间已是晚上九点半，整整一天都在忙碌中度过的苏若甚至连口饭都没来得及吃上，好在身为智能机械的自己也不是多在乎这种能量的补充方式了。 尽管如此，一天的忙碌下来，苏若的精神十分疲劳，拉着安然和小奏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的那一瞬间，苏若有种自己再也无法从这里爬起来了的错觉在脑海中来回徘徊。 “总觉得这样做，是在背着杨熙维把他的部队给转卖给复兴联盟啊。” 不知不觉中，又只剩下了安然和我们两个人呢，雏田菲雪的演出还没有结束，柳曼婷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回宿舍。也许是在和齐玉开晚会商议今后城防部门的战略手段？谁知道呢。 苏若和安然两人躺在各自的床上，四目相对，仿佛像是分别了数十年的情侣。 作为苏若苏醒后第一个看到的“人”安然对她来说实在是有太多的意义在其中。哪怕她只是自己用活金属唤醒的一只奴仆，苏若也会奋不顾身的去保证她的安危。 而安然呢？想必作为一只被活金属复活的丧尸，被苏若改造的高级智械仆从，苏若对于她来讲就是自己的一切，是超脱于自我和古老记忆的神明般的存在。两人的生命各自独立却又相互依存。 “感觉又回到了我们刚刚见面的那一段时光呢，苏若，在我被关的这两天，你变了好多。躺在床上，安然歪着脑袋，明亮的大眼睛看着苏若欣慰的说：“在你的眼中，我看到了你开始真真正正的把自己当做一个独立的个体了苏若，你认识到了自己的存在。” “但你在我眼中从来没变。”苏若笑着回道：“今天不会变，明天不会变，之后也永远不会变。” 两人十分默契的朝着对方伸出自己的手，在床位的间距中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这是身为奴仆的安然对主人忠诚的保证。 这是身为主人的苏若对奴仆自由的承诺。 无论未来会有再多的困难，两人都会以互相信任的方式一起去面对它，纵然是在深渊中粉身碎骨，亦不会背叛这份承诺，直到其中的一个人找到了属于自己真正的幸福，带着人生的另一半离开这个仅有两人的小队伍为止。 “那么，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探索部门的教官了！” …. 深秋的外域已经有了些许寒意，顺着废墟的墙根刮来的凛冽秋风就像是那刮骨的钢刀，轻而易举的便吹透了杨熙维身上层层的衣物。脚下废墟留下的瓦砾也在不停地刺痛着她的足部神经。除此之外，那些布满了黑暗的机械之眼也在时刻的准备对这位落魄的旅者发动致命的袭击，这一路上，杨熙维不知道自己究竟摧毁了多少个想要宰了自己的智能机械，又有多少次在堡垒和招潮蟹的机枪之下死里逃生的经历。 这才仅仅是一个下午，而真正强大的敌人，自己还没有遇上过一只。可即便如此，身上仅有的几道伤口却也足以要了她的命。 那是机械蜘蛛带有活金属的利爪留下的。虽然伤口很浅，但滴落在其中的活金属液体会不断地依靠她身体内部的金属微量元素进行自我繁殖，用不了几天，这些带有剧毒的金属元素将会完全控制她的神经系统。 “大限将至啊…” 手里两把枪的子弹早就被打空了，如今面对着高高在上的E-75和meimei杨熙维，她已经没有了任何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 有的，只是两双连木头的无法凿穿的脆弱手臂。 “你终究还是来找我了，E-75，你想看着你的敌人死在你的面前吗？呵呵…真是无情啊。” “你在我的领地里到处袭击我的部下，我这个做主人的，哪里有继续袖手旁观的道理，恩？” 站在旧公园雕像之山的E-75还是那份旧日的打扮，白色的裙装外加一头金黄色的秀发。眼中尽是对于人类的好奇。她似乎从之前几个小时就在这里等着她的到来了。 “虽然我承认你真的很强，但是我不知道是谁给了你这个胆子，敢来挑战我和我的追随者，人类，你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杨熙维苦笑着说：“在下决定之前，谁知道那是错误还是正确？” “说得好啊，人类，你的话充满哲理，但这无法成为你从我手上活着离开的手段。”E-75纵身一跃，轻轻松松的便从脚下那尊旧时代留下来的，足有六米多高的石头雕像上跳了下来：“我知道你来找我的理由，你是因为一个本来早就该死的人类而来，一个你的至亲之人，你的meimei，杨熙沫…” “但是这不能成为你准备要杀了我的追随者的理由，人类，无论她之前的身份如何，现在她是属于我的私人定制女仆！” “主人…”杨熙沫站在一旁，仿佛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童。“jiejie她..” “我会给她一个痛快的，小沫，以此来表示对一个英勇人类战士的尊重。” E-75亮出自己的肋差，化作一道明亮的刀光，转眼间便又回到了原地。那种眼神，就像是一个老练的战士在看一个死人。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吗？”纤细的脖子上，几滴冰凉的液体滴落在杨熙维的手上。是猩红色的血液。 只是一瞬间，E-75便依靠着自己的冲刺能力割断了她的喉咙，速度之快让她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她抬起头，目光之中的神采恢复了五年之前看待自己亲meimei的溺爱，视线中的杨熙沫是那么的光彩照人。 身穿一身黑色的连衣长裙，背着一把足有她半个人身高的长剑作为武器，裙子的一角在夜风的抚摸下微微飘荡，仿佛就像是童话中的哥特萝莉那般独特而又充满了自我魅力。 她笑了，咧开了带血的嘴角，露出了五年来再也没有露出的笑容，对着自己的亲meimei。 这样的她，似乎得到的，也是另一种解脱吧…. 视线之中的多彩世界渐渐的变得模糊，就连意识也仿佛即将远离自己。原本想要说的千言万语最终只是汇集成了短短的一句话。 “祝你幸福，小沫…” 这句话包含了太多的意思，可惜当E-75真正理解到这句话中包含的人类复杂感情之时，面前的生命已然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生命迹象。 “jiejie！”杨熙沫失控的冲上前，紧紧地将她最亲爱的jiejie抱在怀中，哪怕她此刻出来的目的只是为了杀死自己。 E-75没有阻止自己的属下，她就那么在一旁冷眼看着，心中却是犹如翻江倒海，百感交集。都说人类是虚假，无情的卑劣物种，他们所做的事情只有无尽的背叛和乐此不疲的内斗，可是今天，她所看到的事实却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人类，是有自己的感情的，这份感情甚至比身为智能生物的自己更加丰富。 “走吧…今天是我太过着急了。”过了许久，她才走上前，将痛哭中的杨熙沫抱在怀中。两个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了现场。 然而，让E-75没有预料到的事情是，尽管她的胁差之上并没有携带活金属，但是在来到这里之前，活金属早就顺着机械蜘蛛造成的一点划伤已经进入了杨熙维的血液中，在死亡后，身体的免疫机能完全关闭，活金属的扩散因为缺少了阻碍，立刻原地加快数倍。 于是，在病毒的作用下，本该沦为食腐动物食物的杨熙维，却重新支撑着自己带血的身躯从公园中长满杂草的地板上缓缓地，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但是这一次，在她曾经明净的眼中，只剩下了对于血rou的渴望和属于死者的深邃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