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事关合作
当林先生坐在范老四家炕沿上给他看病的时候，已经有人也跑到肖子铭家里，把蒋小拴打了范老四的事情做了汇报。 肖子铭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并不惊讶。对他来说，蒋小拴和范老四之间一直就不对劲，至于说打坏了，他估计也是乡人们说话总是爱夸张一些的。 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件事与自己的宝贝女儿有关，直到他们两口子吃了晚饭还没有见到合作，他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合作平时里是很少到处乱跑的，放工以后都是回家来，有时帮mama做些家务，有时偷懒或者女孩子家身体不舒服了，就在炕上窝着。 可是今天这个点还没有回来的情形好像还没有发生过。改莲出去找的时候，肖子铭在家里都能听到她喊“合作、合作”的声音。 听到门咣当一声响，肖子铭以为是改莲回来了，头也没抬说了一句：“找到没？” 答话的却是丹青，肖子铭这才抬起头来看她。“我干妈不在？”她问。 “出去找合作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爹，合作在我家呢，她哭着不停，我劝不住......” 肖子铭在丹青的讲述中，这才知道今天已经传得很远的打人事件，起因竟然是因为自己的宝贝女儿！ 事情的经过不用问，肖子铭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现在的关键是，范老四明显是要借这个机会搞臭自己女儿的名声，对于肖家来说，这是天大的事！ 一想起合作，肖子铭心里总是有一种别样的情愫。 这个孩子是他险些没有见到的，再加上前面两个是儿子，所以对她就格外疼爱一些。 都说中国人最疼的是小的，在肖子铭的身上就更为突出。对于一个没有出嫁的女儿，他心里很清楚，范老四的这盆脏水要是泼到女儿身上再坐实了的话，估计这一辈子都难洗干净。 肖子铭起身往出走，他知道丹青来叫他，就是让他去把合作领回来。 一出门就碰到改莲风风火火地往进跑，一看到肖子铭就说：“你还在家能待得住？范老四家的事都是你那个宝贝女子害得，现在人都说是咱合作起的事。” 肖子铭一听到这个口气心里就极不高兴，什么叫我的女子起的事，你会说话不？ 他心里这么想着，自然嘴上就没有好言语：“你这是到哪里跑了一圈，连自家女子都没见着，倒是听了两耳朵的闲话回来了？” 改莲说这个还用听呀，我见到了解放妈，她才给我说，范家人都已经去看范老四了，都是咱们合作和蒋小拴两个弄的事，蒋小拴现在已经逃跑了，范家人到处在找他呢！ 对于改莲这种不无渲染的说话风格，肖子铭是了解的。他知道，改莲说的事情梗概是对的，只是有了很多夸大的地方。 “这么说，蒋小拴也找不到了？”肖子铭的眉头拧在了一起。他现在顾不上想那么多，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合作把事情问清楚，先把自己家的女子安顿好，别的事后面再说。 肖子铭跟着丹青往出走，改莲说你们去哪？丹青说合作在我家呢，哭得不行，我让我干爹去把她叫回来。 丹青晚上正在家忙乎着做饭，敏聪缠在脚跟前闹着不行。看到合作这个时候进来，她还多少有点意外的。 合作和她并不是很亲，相对于和小凤来比，她和小凤更亲近一些。 合作从范老四家跑出来以后，先头的委屈慢慢被害怕所代替。 她现在大了，当她冷静一想整个事情的经过，才发现自己可能已经陷入了一个漩涡之中，相对于自己原来想像的对爹的影响来说，其实自己的处境才是更可怕的。 这个在爹的庇护下幸福成长的女孩子，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她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到哪里去？回家吗？现在这件事很快会传到爸妈的耳朵里，她能想像到mama对自己的各种责骂，至于爹，应该不会骂自己吧？但他肯定还是会埋怨自己，为什么这么地不小心！ 眼泪在这个女孩的脸上流着，她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在街巷里晃荡着，得找个地方先让自己歇歇了。 到小凤姐家去吧？她调顺了脚步，却又发现那个地方现在是不能去的，小凤的男人范新岁，是范老四的亲侄儿！ 虽然她知道这两家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仇人，可是在心里的那个障碍还是迈不过去。 人在最无助的时候，总会触动到一些心底最柔软的东西。谁对自己好在心里马上会做出一个准确的判断。 丹青姐！她知道丹青姐经常到自己家，她对自己家有很深的感情。 丹青没有出门，自然不知道就在生产队放工到现在这才多长的时辰呀，竟然发生了这样一件很有轰动性的事情。所以她还问合作，合作你来了？快到屋里坐。 敏聪看到小姨来了，就往怀里蹭。合作蹲在地上把敏聪抱住，眼泪就扑拉拉地往下掉。 “合作，你这是咋了？”丹青看到她在哭，一下子吓坏了，在她的印象中，这和个男娃子没有什么区别的meimei，怎么今天哭上了？ 合作光是哭不说话，这时候丹青的婆婆进了门，好像准备说什么话，看到合作突然就打住了。 丹青是个聪明人，她从婆婆的眼神里看出了，婆婆要说的话可能和合作有关。 她把合作领到自己的屋里，安慰着meimei，说有什么事你说出来，你可别怕，在范家川，还没有咱爹降不住的人！ 合作就哭着说：“姐，你不知道，我今天做了件错事，让那个范老四给咬上了，蒋小拴一生气，把范老四给打坏了，他说，他说，我和蒋小拴......” 合作哭着说不下去了，丹青虽然没头没脑地听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听出了大致意思。她的婆婆这个时候钻进屋来，把经过又补充了一下。 丹青的婆婆在村子里口碑不是太好，又爱沾便宜又爱传闲话。好在她的男人沈照禄是个厉害人，在村子里威望高，她也就是大树下面歇了阴凉。 她每天放工以后还要出去再到附近的人家去“放风”，放风这个词还是沈照禄说的。反正家里有一个贤惠的儿媳妇，她进门就有一碗热饭吃。 今天她在外面听到有这样大的一个新闻，于是马不停蹄地跑到范老四家看了个究竟。她纯属是看热闹的，看到范老四竟然躺在炕上还能说话，马上xiele一大半气。 她当时往范老四家去的时候，基本都是一路小跑。她想像着如果跑慢点怕看不到范老四咽气的场景，现在看来，情况比她想像的要好得多。 热闹看完也到了吃饭的时候，她估计这个点丹青的饭应该已经做好了。当她看到合作也在，正好把故事给补充圆满了。 合作这才知道蒋小拴也找不到了，范家人正在到处抓他。抓这个词也是丹青婆婆的原话，听着自然让人有一种紧张的感觉。丹青笑着说，妈，哪有那么玄，范家又不是公安局，他们有什么权力抓人家蒋小拴，到处咋呼着找还差不多！ 婆婆讪笑着说，其实就那么个意思，我也是听别人说到处抓，这不就回来给你们学着说了一下嘛！ 听了经过以后，丹青心里有数了，她想送合作回家，合作不去，说是怕mama骂。丹青说妈你到厨房给我爹他们弄饭吃，我去叫我干爹来领合作。 合作再没有出丹青的屋，丹青的婆婆叫了两次让她到厨房吃饭，她都说不想吃。敏聪趴在她跟前，看着小姨不高兴，还知道用手逗着她玩。 厨房里的几个人嘴也没闲着，边吃饭边说着今天的事。其实也是婆婆说，其他人听。丑丑说这事很明显，放工才多大时间，合作就是跟着小拴去取个东西，范老四是个什么货色谁不清楚？这就明摆着要把合作和我肖家爸往臭里搞么，这事有什么可问的！ 沈照禄的二儿子也已经成家有了孩子，他的性子更烈，说范老四这种人就应该把舌头割了，剁成渣渣喂狗！我平时虽然看不惯蒋小拴吊儿郎当的样子，但范老四就该打，活该让打死！ 听着二儿子这充满杀气的话，mama再没有敢吭声讲她听来的故事了。 肖子铭他们进沈家院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也没有进上房给沈照禄打招呼，直接跟着丹青进了她的屋子。 合作在炕上趴着，两只脚在炕沿上耷拉着。看到爹妈进来了，她慌得从炕上站了起来，扑到爹的怀里。肖子铭把女儿揽住，一只手抚摸着她那条大辫子。 “你说你都这么大的女子了，啊，你跑到范老四家干什么去了？那个蒋小拴名声还好吗？你二哥一天沾着我不好说，你一个女娃怎么也和这种人沾上，你看现在范家川人都咋说你呢！”改莲牙尖嘴利，一进来就是一大串话。 肖子铭说：“你能不能少说几句？蒋小拴不是人了？范老四家是什么龙潭虎xue，合作就去不得了？我就不信范家川人眼睛瞎了，心也瞎了？谁这次给我睁着眼睛胡说合作，别怪我姓肖的翻脸！你一个当妈的再这么说，别说我给你没打招呼！” 肖子铭的话就连站在院子里的沈照禄父子都在心里紧了两紧。“我是服这个肖家爸呢！”沈老二偷偷给哥哥丑丑说。 肖子铭黑着脸领着合作，在院子里和沈家父子也没有打招呼。回到家里他对改莲说，给我娃做饭，让娃吃饱！我娃没做错事，就不该背这名声！我到范老四家问问，谁把我娃染黑的，自己把脏水给我舔干净！ 改莲说，她爹，饭还有剩下的，我给热一下...... 肖子铭突然提高了嗓音：“我说让你给做饭，没说让你热剩饭！” 改莲不再言语，她知道这会的男人已经成了一头暴怒的狮子，再多说几句，连她都要吃些冷亏的。 合作又窝到了炕上，她含着泪看着爹，她不知道爹下面打算做什么。 肖子铭抽了一袋烟，很仔细地把烟袋别在了腰上。改莲给合作端着饭进来，怯怯地问了一句：“你去哪？” 肖子铭说我去范家。又回头叮嘱了一声改莲：“咱家的娃咱应该清楚，旁人咋说咱管不住人家的嘴，你是当妈的，给娃长精神的时候，你别跟在后面瞎哼哼！” 肖子铭的脚步在院子里渐渐远去，改莲拭了一下眼角说，合作下来吃饭吧，妈给你做了些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