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家事难了
水寒一早起来,搭了范新甲的拖拉机进了金沿县城。别的都基本置办得差不多了,今天主要是弄些生石灰。房子建好了,最好能粉一下,娇娇说,那样看着心里都是干净的。 范新甲今天能给水寒办事,心里的高兴劲就在脸上挂着。前几天水寒就和小拴说好了,到了县城去找小拴,小拴说他帮忙装车了一块回村里去。 范新甲今天还有村部别的事要办,给水寒办事也是顺带的。两个人就商量好,水寒自己去找粉刷厂联系材料,中午饭自己解决,谁先办完了到百货转转大楼前等着。 水寒也不熟悉县城的路径,就由着自己的性子乱走。想着找个人问一下呢,可看到的几个人都是小孩子,想着问了也是白搭,就没有问。 他听人说过,卖生石灰的在县城西边靠城边的地方,说是一个叫什么城壕的附近就有。 他顺着大方向走着。前面有一个巷口,水寒想进去找个人家问一下,这么瞎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前面走着一个人,他怎么感觉那个背影挺面熟的,而且走路姿势那么像爹的? 他站在后面仔细辨认了一下,正是爹! 爹的肩上搭着一个褡裢,那个褡裢他见过,平时就在家里的墙上挂着。可是奇怪的是,爹的那身衣服他没有见过! 他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爹是怎么到县城来的?他明明知道自己今天要进城,为什么不搭范新甲的车? 爹到底是什么人?特务?这个念头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到这里做什么来了? 那个人回过头来,水寒赶紧把自己隐藏了起来。几分钟后,他再看巷道已经没有人了,马上一路小跑跟了进去。 这是县城边上农民自已搭的房子,给人一种杂乱无章的感觉。水寒判断着爹能到哪里去呢? 他透过高高低低的围墙,一家家往过瞄着,发现自己这样的寻找根本就没有任何头绪。 有一个院子的门突然撞开了,爹从里面跑了出来。他这才看到,爹的脸上还围着一个头巾,根本看不到面目。 他的后面跟着两个人,手里都拿着刀子。爹抱着褡裢,跑得很快。看到水寒的时候,他显然很惊讶,用很低的声音说了一句:“把他们挡一下。” 水寒从路边一手抓了一块石头,毫不犹豫地打在其中一个人的腿上。那个人“呀”地一声蹲在地上,趁另一个还在看的功夫,水寒的第二块石头准确地打在他的腿上。 等到水寒跑出巷子的时候,爹已经不见了。 刚才的一幕就像电影里看过的镜头一样,瞬间就结束了。 水寒苦笑了一下,他低头看到地上有几滴血。难道,爹受伤了? 他在心里拼命地把爹的身份想像了一下,越想越可怕,最后倒是把自己吓坏了。 那个褡裢看着不轻,从他身边跑过去的时候,他听到了一种金属互相碰撞发出的声音。 银元!那个褡裢里装着银元!当水寒猜到结果的时候,从未有过的恐惧占据了他的心。 爹是什么人?他怎么会有这些东西?这些问题让他一直恍恍惚惚的,下午动不动就发呆。范新甲就开玩笑说,到底是家里有个好看老婆好呀,这离开才多长时间,水寒就像没魂了一样? 小拴说话算数,准时过来帮着装车,完了一块搭车回家。 水寒说小拴你还找得好,一下子就找到粉刷厂子了。 小拴就笑着说,县城就这么大,我们经常跑着,街街巷巷的都很熟悉。 水寒心里一动,就说我到底还是来的少,路都不熟。我问一下,邮电局那条道子一直往沙河去的方向,那个巷子咋那么乱的? 小拴说你没事干跑那个地方干嘛?那里面住的人天南海北的都有,都是本地人盖上弄两个活钱,当地人又不住。谁知道那些王八老鳖从哪里来的,什么事都在里面弄着。就连丁爷,都给我们打招呼说那里最好不要去。以前出过人命案子,到现在都没有破。哦,对了,那个地方叫洪家巷子。 水寒就哦了一声。拖拉机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两个人说话都成了喊话了,也就不再费那个劲,坐在石灰堆上,耳边只有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 到家天已经黑了。小拴破例没有在水寒家吃饭,说他有事,车一卸就回家了。 范新甲干活很卖力,弄得水寒很不好意思的。他也没有接受水寒的邀请,说是家里饭都做好了的,改天有空了到你家里喝酒,让娇娇给咱炒两个菜,我也尝尝弟媳妇的手艺。 水寒和木匠几个一块吃的,基本上几口就扒拉了一碗。合作就笑着说,哥,你这是咋了,抢着吃呢?锅里饭还还有,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水寒笑了笑说,今天是饿了,饿了。吃完后水寒说你们吃着,我到妈屋里抱音音。 音音看到爹来了自然很高兴,一个劲地往怀里扑。改莲的表情很不自然,说你今天把石灰拉来了? 水寒说嗯,说完就坐在了炕沿上。 改莲没想到儿子今天把音音接上并没有马上走,眼睛里就放出光来。 水寒自从搬出去以后,顶多就是来接音音的时候进她的屋里来,问话也只是“我走了”之类的,称呼也没有。最多也就来一句“音音给奶奶说,咱们回了。” 改莲就像招呼客人一样地,给儿子端来了一缸子水。水寒喝了一口,甜甜的,放了红糖。 水寒就想起了小时候mama给自己泡糖水的情景。他把头仰了一下,让自已眼睛的潮气回了一下后,说,妈,我爹呢? 改莲好像就在等他说话呢,马上回话说,你爹今天到前面坡地去了,说是年后了村部要把那些荒地准备压些砂呢! 是爹在撒谎,还是妈和爹串通起来骗自己?水寒看着妈的眼睛。在他的心里,妈和爹做什么都是一口气,当然,在对两个儿子婚姻上,他们的意见是不一致的。 改莲发现了水寒在盯着自己看,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她说,水寒呀,就是拾掇一院地方时间还早着呢,你看你,都瘦了。有啥活你给妈说,像这弄石灰,妈也会。手头没钱的话,给爹妈说一声,我们给你凑。 水寒的眼睛里就蒙上了一层薄雾。这个时候爹从外面进来了,改莲说,你呀一天给大队干活认真的很,我咋看到范大队长都没去还是回来的早? 肖子铭很少地带了脾气,说你管人家干啥?你问人家啦? 这个时候他才看到水寒在炕前站着,音音“爷爷、爷爷”地叫着。 肖子铭把孙女抱在了怀里逗着玩,改莲赶紧在炉台上给他热着饭。 水寒发现爹现在又穿着平时常见的那身衣服。他有一种预感,爹的行踪把妈都瞒着的。从他们刚才的对话中,水寒听出来了,爹对妈都没有说实话。 水寒说,爹,您给我说还有些木料在哪放着,我看能用不。 肖子铭把音音放在了炕上,跟着儿子到了院子里。 改莲说,水寒呀,你让你爹吃完饭了再说。看个木料有那么着急么? 父子两个站在墙角的木料边。水寒说,爹,今天我都看到了。 肖子铭沉默不语。水寒说,爹,我知道,您今天是去兑银元去了。 肖子铭把儿子看了一眼。在这麻星星的夜里,也只能让彼此知道他们在互相看着对方,但脸完全是模糊的,他们只能知道对方的脸朝前哪个方向。 “水寒,有些事你不要知道的好,爹都是为了你好。爹做的事都是为了你。”肖子铭说完就往屋里走。 “爹!”水寒在后面喊了一声,又马上把声音放低,“您今天是不是受伤了?” “让人家戳了一刀,不深。他们想抢,不想兑。我是怕他们把我认出来,撂倒了一个,就跑了出来。把音音带上回家去吧,伤我都包好了。” 水寒把音音抱着出门的时候,音音朝着爷爷奶奶摆着手再见。 “他爹,我怎么感觉水寒今天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呢。”改莲给男人唠叨着。 “有什么不一样的?你一天想啥着呢?自己儿子你还不了解?”肖子铭一开口说话就给否认了。 “水寒不比继羽,他心大。许是搬出去了还是咋地,他进来就问他爹到哪去了。”改莲说着已经能听出来,带着哭腔。 “让水寒他们搬回来住吧,啊?”改莲又问着男人。 “让水寒看着再弄一院地方吧,到哪他都是你的儿,分开住也好,咱又多了一院地方呢。” “你把日子给问一下,给咱水寒娃择个好日子动土才好。”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水寒的娃都两岁了,你还把水寒叫着娃!” “哎,到什么时候,水寒都是我的娃么。”改莲的眼泪叭叭掉着。 水寒到自己家的时候,合作准备回家。一见水寒脖子上扛着音音,就说哎呀,肖家的贵妃娘娘回来了,你看多美气! 炕沿上坐着的木匠就笑了一下往出走。杨老磨起身的时候还不忘给炉子里架一块柴。 等他们都出去的时候,娇娇边扫炕边说,水寒呀,我说个话你可别多心,咱们合作和那个木匠有意思了。 哦?水寒的心思还在爹的身份问题上,对这件事还没有转过弯来。 “你看到什么了?”水寒问。 “那个木匠倒没有看到什么,就是合作和他一块坐着,我也是无意中看到的,咱们合作在后面一个劲地抓木匠的手呢!” 在水寒眼里,一直把合作当个孩子看着的。还从来没有发现合作对哪个男的感兴趣。 他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个木匠的模样来。年龄和合作也差不多,长相嘛,也就那样。会手艺,而且听说南方人脑子聪明。 水寒在心里这么一想,说这个木匠我看着人挺不错的。如果真成了,也好。大了的女子总要嫁人么。 娇娇说,问题是木匠的家离咱们那么远的,想打听一下都没有地方打听,我总怕把咱合作给骗了。 水寒用手拨拉着睡着的音音说,你看我的这个小坏蛋早就睡觉了,合作不会让人骗的,只要我的小坏蛋不让人骗就行。 娇娇说,你呀,真是心偏着呢,你的小坏蛋才多大,你还是把你meimei的心给cao好。合作有时候还是娃娃习性重,骗了咱们能安心呀。水寒,我说话你到底听着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