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冰雪森林

    数日后。

    雪已经停了许久，肆虐的风在山谷间回荡，好似要将人的骨头都冻僵一般，随着太阳不断坠入西方大地，气温也在一点点降低。万年雪山最寒冷的冬季里，白天气温有零下二十度左右，一旦进入夜晚，气温会骤降到零下四十度，一般初来乍到的异地人，会因为极寒而血管破裂，乃至心脏骤停。

    在这条已经被积雪覆盖的山路尽头，十几个藏身雪地的杀手已等待许久，这些人无一不是杀手组织中的精英，内息雄厚，能够在雪地里潜伏几天而不受寒气所侵。在这些杀手身后，便是红月帝国的边境——冰雪森林，他们潜藏在此只有一个目标，擒拿某个重要人物。

    “上面给我们下达的指令是击毙此人，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尽管用一切手段杀了他！割下他的头！”杀手组织头领冷冷道：“这是一笔大单子，干完这笔单子，兄弟们都有钱花，有酒喝，每个人至少得到一千金币，这些钱足够你们在外省买一处房子了！都好好干，听到了吗？”

    “是，首领！”

    众杀手又收敛起气息，隐于雪地间。

    杀手头领眯起眼睛，皑皑白雪覆盖的地平线上，一个人影正慢慢向着这里移动，因为隔得远了，只能看清楚大概，杀手头领下意识的捏住匕首，淬毒匕首泛着幽绿光芒，他屏住呼吸，仿佛一条坐待猎物上钩的毒蛇，随时会从雪地里扑出来咬住对方喉咙。

    就在这时，远处的人停下了脚步。

    杀手头领楞了一下，他们藏得如此隐蔽，难道被此人发现了？不对，他不可能看到自己，唯一的可能是他看到了自己之外的敌人……危险感涌上脑海，杀手头领猛地跳起，之后便是轰的一声巨响，雪地炸开大半，灼热岩浆溅落在地，发出‘嗤嗤’的消融声。

    “什么人！”杀手头领又惊又怒。

    话音未落，砰砰砰的火枪声响起，潜藏在雪地之中的杀手哪里会料到自己背后潜伏的敌人，只一秒的停顿，铅弹穿透身体，雪地里泛起一朵又一朵的血花，‘咔嚓咔嚓’的装弹声如同死亡之音般回荡在雪地。持枪的人枪法出奇的准，沉稳冷静，不慌不忙的打完一发弹夹后，又再次填弹，杀手已经有大半死在枪下，然而他似乎还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征兆，他的眼神冷漠如冰，瞄准镜对准了下一个杀手，开枪，射杀，再开枪，再射杀，林间响起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

    浓重火药味很快在周身弥漫开来，即便是最新研制的火药-枪，也不能解决火药爆炸后的烟尘问题，男人摸着发热的弹膛，微微叹息。

    一记锋利的匕首突然从耳旁刺出，男人脑后如同生了眼睛一般，下意识的向右侧开，而后枪尖顶住杀手的下巴，‘砰’的一声枪响，子弹整个贯穿杀手的头颅，鲜血溅在他的身上，一丝细微的火苗在肩头燃起，迅疾的遍及周身，男人宛如火焰之地走出的恶魔，血色长发迎风飘舞。

    杀手头领惊恐的盯着他，眼中满是恐惧，声音结巴：“红发，黑瞳……周身燃烧烈焰的恶魔……不！不！这绝无可能！”他一只手哆哆嗦嗦的指着来人：“你是猎火者巴顿！”

    “被一个邋遢的老男人这样称呼，我可是一点也兴奋不起来啊！”巴顿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眨眼间，一道火焰身影击穿杀手头领，燃烧着烈焰的利爪穿透他的胸膛，将心脏捏得粉碎！

    巴顿冷冷的抽回手，杀手头领的身体如同一滩烂泥般滚落在地，七窍流血，胸口破开一个碗大的窟窿，死相尤为可怖。

    十几名杀手无一生存，红月帝国中的火焰恶魔，大元素使葛兰唯一的传人，猎火者巴顿·格纳，这个男人有着极为英俊的面貌，剑眉粗犷，黑玉一般的眸子，红发又长又直，身材高大，女人见了这样的男人都要心动。而他周身燃着不曾熄灭的烈焰，无论是爱慕或是害怕他的人，都忌惮着他周身的烈焰不敢靠近。

    在他身后，还有三名身穿铠甲的帝国战士，这些战士胸口都纹有一个弯月，显然都是大队长级别的战士。

    巴顿向前走了一步，目光直直的盯着远处的人：“阿尔弗雷德公爵，雪山的路，似乎不好走吧？”

    没有回应。

    巴顿轻笑了一声，枪管敲了敲身后那名战士的肩膀，笑道：“看啊，捉拿此人回帝都，十万金币就到手了，真是个简单到不行的任务。”说话的时候，他的嘴角带着微笑，那是一种诡异的笑，巴顿每次杀人的时候，嘴角都会若有若无的勾起一丝弧度。

    显然没有人发现这一点，战士咧嘴笑道：“大人真是神勇无比，若是……”

    就在此刻，巴顿眼瞳突然缩成针孔，火枪轰的一声这个战士的脑袋旁炸开来，顿时轰掉战士的半个脑袋！

    轰！轰！

    又是两声剧烈的爆炸声，猎火者步枪近战的杀伤力简直和火炮一样惊人，巴顿冷冷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帝国战士，其中两个被爆了头，还有一个闪躲得当只击中腹部，倒在地上弓成虾米，身体仍在剧烈抽搐，巴顿走过去，一脚重重踢在腹部，战士被踢飞撞在一旁的树上，腹部鲜血哗哗直流，这一脚的力道足足踢碎了战士腰椎，直接将其暴毙！

    眨眼间杀了十几个人，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杀人在他眼里如饮水般，巴顿转过头，漆黑的眸子望向阿尔弗雷德。

    他的手中捏着发烫的弹管，微眯起眼睛，如同一只鹰隼盯住猎物，眼中流露出嗜血的目光，阿尔弗雷德被他的气势所迫，整个人僵在原地，没有动一下。

    砰！

    一声枪鸣贯穿了山谷，鲜血随之溢出，洒落满地。

    阿尔弗雷德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黏糊糊又温热的东西从脸上滴落——他猛地回头，原本摸到阿尔弗雷德背后的杀手被轰掉脑袋，猎火者步枪准确的爆掉了杀手的头颅，没有给他一丝机会。

    死尸无力的坠地，阿尔弗雷德脸色又苍白了一分，他转过头看着巴顿，湛蓝的瞳孔直直盯着他。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片刻之后，巴顿收起猎火者步枪，眼神微微放松，浓重的杀意渐渐消散，他迎上了阿尔弗雷德的目光，开口道：“通往冰雪森林的路已经被我肃清，不会有人出现，不过山林中有许多魔兽，你自己一个人上路，多注意一些。”

    阿尔弗雷德嘴角微微抽动，道：“你杀了红月帝国的士官，不怕他们报复你吗？”

    巴顿道：“没人会知道。”

    阿尔弗雷德道：“你总是这么自信，巴顿将军。”

    巴顿眉头微皱：“艾伦，你知道我……”

    “不要说了，”阿尔弗雷德打断了他的话：“我的大哥巴顿死掉了，他战死于蓝月岭，是帝国的英雄，此刻在我面前的人，只是红月帝国的将军而已。”

    巴顿默然：“你这么说也没有错，人各有志，有的人愿意追随愚昧腐朽的帝国一同灭亡，也有的人想要在毁灭中寻找新生，我认为只要能带给人民安定的生活，无论是哪个国家，无论是哪个君王，只要有人能够做到，只要最终的结果一样，无所谓过程如何。”

    “侵略他国，烧杀掳掠，摧毁城池，依靠无数人的鲜血来完成统一大陆的宏伟壮志，我不认为这样的结果是人民想要的，”阿尔弗雷德冷冷道：“红河一役光明帝国四十万大军被装甲兽无情屠杀，多少英灵无处可贵，光明帝国又有多少人失去了家庭，所谓的统一大陆无非是披着伪善面目的侵略战争，纵然今天光明帝国灭亡，他日还会有其他势力揭竿而起，强权暴-政，永远无法征服这个世界！”

    “那又如何！难道光明帝国的统治就好到哪里去了吗？你身处帝都，可知道外省每年有数十万人死于饥荒，云河省的渔民们补鱼的钱还不够上缴国税，洛城城主每天早餐要一百道菜，他的人民却要靠吃树皮草根为生，昔日的光明帝国为何如此不堪一击，因为他们已经失了民心！人民不愿再追随这样的国家，他们需要的新的政治和文明，需要一个新的时代的到来！清醒一些吧！艾伦，你追随的光明帝国，他的根基早就腐败不堪！所以红河一战他们才会败的如此惨烈！”

    “如果帝国早些接纳我的建议，进行机甲改装研究，光明帝国未必会输！”

    “可是你们输了！你们输的彻头彻尾！红河水都被鲜血染红了，帝国将士无数尸体腐臭发烂！这些证据都还不够证明吗！”巴顿大声喝道：“睁开你的眼睛，艾伦！这已经不是你所能改变的世界了，光明帝国投降了，红月大帝已经统一大陆！再过一百年，史书上也会记载着这个时代，战败而降的光明帝国，昏庸无道的君王李顺治，没有人会因为你而改变，如果你死了，没有一个人会记得你！就像莱恩·哈特那个蠢货一样，愚忠，宁死不屈，他的头颅被砍下来挂在城墙上三天三夜！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

    “住口！”阿尔弗雷德一把抓住巴顿的衣领，怒吼出声：“我不允许你提及他的名字！巴顿·格纳，总有一天我要拧下你的脑袋，以藉慰我死去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