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夜谈

    宴会一直到很晚，连旁边服饰的仆人的都有显得有些困意了，劳伦斯才摆摆手，示意仆人们收拾一下脏乱不堪的餐桌。

    希尔薇的小脑袋倚在阿尔弗雷德肩上，睡得像只猫咪一样，这位小公主一时高兴喝了两杯红酒，酒劲上来后一直缠着阿尔弗雷德不放，好长时间才睡着。阿尔弗雷德看了一眼趴在桌上早已熟睡的艾可，白葡萄酒的酒精度数显然不低，这个年轻女孩只喝了半杯就醉醺醺的倒在桌上，不醉的省人事。

    劳伦斯吩咐仆人将两个女孩带回房间休息，随手在盘子里捏了块黑巧克力放在嘴里，递给阿尔弗雷德一块，道：“尝一尝？”

    “我不爱吃甜食。”

    “甜食可是个好东西，能让人心情变好，忘记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劳伦斯嚼着黑巧克力，略带苦涩的浓郁香味沿着味蕾蔓延开来，他招呼了一声：“阿尔弗雷德，出去走走吗？”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古堡的台阶上，这座城堡占地面积极大，阿尔弗雷德一眼望去，黑漆漆的路上只有花园亮着，那些被施加魔法的花朵散发着淡淡光芒，看上去十分美丽。

    初春的风带着丝丝寒意，夜里气温也不高，劳伦斯似乎是觉得有些凉意，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向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你有没有想过来到诺伊大陆之后的事情，离开了人类帝国，你有什么打算吗？”

    阿尔弗雷德摇了摇头：“我想先找到林河，路总要一步步走的，谁都无法预测未来会发生什么。”

    劳伦斯道：“恕我直言，光明帝国的覆灭已经是历史，作为朋友我不希望你走上一条亡国者的道路，愚忠报国的人类不值得敬佩，甚至有些愚蠢，与其追随一个没落的姓氏，不如做一个自由人，阿尔弗雷德，如果你愿意以朋友的身份加入暗夜部族，我会很高兴接纳你。”

    阿尔弗雷德低声笑道：“什么时候开始，劳伦斯族长也转行做说客了？”

    劳伦斯亦笑笑，听出了阿尔弗雷德话里的意思：“我也不勉强，暗夜部族随时为你打开一扇门，如果你愿意，任何时候都可以加入我们。”劳伦斯微微一顿，道：“当然，下一次可能要缴纳一些入会费什么的。”

    阿尔弗雷德注意到他左手不见了戒指，沉默片刻：“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

    劳伦斯闻言一怔，半晌，却是叹了口气：“近几年家族一直在排斥我的议案，他们打算无限期推迟和荒野猎人的洽谈，作为精灵我或许可以理解他们对高贵血统的执着，不肯与低阶猎人合作，但作为一个掌权者，我认为这是暗夜部族迟早要迈出的一步，猎人是荒野真正的主人，暗夜部族想要统治整片北部地区，永远不可能只依靠暗夜部的力量。而且由于暗夜部的强大，元老会也认为我掌权太多，严重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决定培养下一个接班人，扶植亚瑟家族的继承人成为新任族长，元老会想要把一切掌控在自己手里，事实上他们已经开始这么做了。”

    阿尔弗雷德道：“你的意思是，他们要求你卸下族长的职位？”

    “他们不敢的，他们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我对整个暗夜部族的关系十分巨大，没有了我家族难以运转，亚瑟家族那个废物根本不懂得如何从政，那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罢了，真正令我烦恼的是暗夜部族的现状，”劳伦斯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根烟，点着后深深吸了一口烟，道：“诺伊大陆的三方势力太强大了，精灵族已经在向暗夜部族施加压力，他们要求暗夜部族纳入精灵大家庭，狗屁！他们分明就是想吃掉暗夜部族，可元老会那群蠢货居然还对协议十分满意，如果不是我从中干涉，双方恐怕早就达成了共识，这些老顽固太害怕强敌了，我敢打赌如果你现在拿枪顶着他们的头，他们会不顾颜面的跪下来，磕头求饶，精灵活得越久便越怕死，该死的元老会！当初我就该派雷纳斯他们都做掉！”

    阿尔弗雷德道：“给我来一根。”

    “你也抽烟？”劳伦斯道：“你不是有遗传肺病，医生明令禁止你抽烟吗？”

    “喝了那么多基因药剂，该来的也都来了，一时半会儿死不掉，”阿尔弗雷德接过烟，点燃后，咬着烟蒂吸了一口，肺部立刻传来不适反应，他弓着腰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色泛起一丝潮红。

    劳伦斯哼的一声笑出来：“你还是老样子，明明不会硬要逞强。”

    “戒掉几年了，肺部有些不适应，”阿尔弗雷德熟练的吐出一口烟气，道：“劳伦斯，我一直疑惑为什么你爽快的答应了我的请求，现在看来，去特拉西斯之都大概是你早就打算好的事情了。”

    劳伦斯笑着眯起眼睛，这个暗夜精灵笑起来十分好看，他拍拍阿尔弗雷德的肩膀：“阿尔弗雷德，陪我去做一件大事情吧！”

    阿尔弗雷德看着他的眼睛，在那红色的眼瞳里，他察觉到了一丝真切的目光，也许劳伦斯并没有开玩笑。

    “你说。”

    “我要去找凯特女皇，商谈一下关于两族未来的一些事情，如果这次谈判成功了，暗夜部族将成为第一个由精灵族承认的种族，我的家族也将成为一个独立且被认可的存在，阿尔弗雷德，我将创造历史！一个强大而繁盛的暗夜精灵帝国！”

    阿尔弗雷德静静看着他，如果换做旁人，也许会感觉这个暗夜精灵疯了，但阿尔弗雷德不会，他从头到尾都很认真的在听劳伦斯讲话，他能够感觉出这个男人身上与其他暗夜精灵不同的地方，暗夜部族族长的眼界从不拘泥于眼前，看的比任何人都要远。

    尽管有些不真切，阿尔弗雷德还是轻声应了下来：“作为朋友，我会竭尽所能。”

    “哈哈哈，阿尔弗雷德，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有变！”劳伦斯大声笑道，丝毫不掩饰眼中对权力的渴望。

    “我不阻拦你，但是有一点你要想清楚，”阿尔弗雷德突然道：“如果谈判破裂，你或许会死在精灵王都，就算不死也不会被囚禁一辈子，我知道这很难想象，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希尔薇怎么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我不惧怕失败，我惧怕的是什么都不做而走向生命的尽头……至于希尔薇，她已经长大了，我想她可以为自己的未来做出正确抉择。”

    “是么，那样就好。”

    星夜下，阿尔弗雷德缓缓闭上眼睛，凉风习习拂过，青草弥漫着淡淡香气，远处花园彻夜不熄的光亮，繁盛花园之中女孩笑着走过了一季又一季，春去秋来，四季变换，女孩渐渐长大成人。

    阿尔弗雷德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来过这里，离去，又归还。

    一梦醒来已是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