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8 自视甚高
傍晚前，厨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皮埃尔低着头瞅着柜子最上面的竹篮，他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服边角，顺着食指绕着圈儿。面前的一个女仆总管正斜睨着面前一声不吭的皮埃尔，嘴角几乎都要翘上天一般。那个女仆总管饱含刻薄的口气地对他命令道，“你，玛蒂尔德小姐叫你准备的东西呢？” 皮埃尔弓着背，缩着身子，手从怀里伸出来指了指柜子上的那个竹篮。那女仆总管双手插在胸前，仰着头鼻孔朝着皮埃尔，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说道，“好，你跟我来，玛蒂尔德小姐要拿到东西，万一有了什么差池，那都是你的错。”她的样子活像一只公鸡，可惜这个女仆总管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母鸡。 “……好……”皮埃尔悻悻地走到柜子旁踮起脚将那竹篮向外拉出来，他用指甲抠着竹篮手挽上的纹理，跟着满脸嫌弃的女仆总管走出满是油烟的厨房。 皮埃尔有些紧张地张望着周围，到处都是穿着华丽洋装、带着一顶顶挂着丝绸的大礼帽的吸血鬼贵妇们，她们的面容漂亮靓丽，令人移不开目光。她们拿着羽扇遮住脸，低言细语着，仿佛自己真的端庄一样。 皮埃尔跟着女仆总管走着。女仆总管穿着低跟鞋，却总把地面踩得咯咯响，她高高挺着胸脯，从后面看上去她的肚子都已经被夹在她那不太美丽的背和肥胖的臀部了。她带着这个不知所措的厨房伙计出来，穿过庄园的花园，向更深处走去。皮埃尔在经过花园时，正在他不大灵光的脑袋费力寻思着怎么把这些花蜜做成美味的食物，撒在做成的面包上或者做成甜品之类的。尽管他自己吃不到，他还是乐衷于此，他是个吸血鬼，更是个毫不起眼、唯唯诺诺的奴仆。 玛蒂尔德小姐是克利尔沃特家的女儿。尽管这女仆总管对她多次任性、娇蛮的要求早有不满，但是她的身份让她不得不忍气吞声、低三下四。至少，在这么一个糊里糊涂的厨师面前，自己还得保持点总管的颜面。 到了一扇门前，那个女仆总管对着门脸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接着又和颜悦色地把脸凑到门缝边说道，“玛蒂尔德小姐，您要的都准备好了。” 玛蒂尔德在侍女的服侍下戴上璀璨的项链，将自己鬓角的卷发捋到耳朵后面，微笑着对着镜子欣赏着自己的脸。她拖着裙子走出去时，挺着胸脯，看着女仆总管。女仆总管把双手放在胸口，忙不迭地赞美道，“哦，我的天哪！玛蒂尔德小姐，你真是绝世美人，您的项链和裙子真是美丽无比！哦，天哪！” 玛蒂尔德此刻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刻意地挺直了背，努力使自己的身姿看起来更加曼妙。她优雅地闲庭信步，两边镶满了价值连城钻石的耳坠跟着她的步子摇来晃去，在夜幕下闪着刺眼的光芒。突然她停下来，歪着头，瞧不起般地问那女仆总管，“杜拉斯太太，我的东西呢？” 女仆总管忙上前一步，答道，“回玛蒂尔德小姐，在这厨房伙计的手上呢！” 于是她立刻偷偷地推了推皮埃尔，皮埃尔低着头紧咬着下唇，有些紧张地把竹篮递到玛蒂尔德面前。玛蒂尔德厌恶地看着皮埃尔手上脏兮兮的茧子和半截袖子上沾着的油烟，不由自主地上下摸着手臂，像躲避瘟神般往旁边站了站。她给自己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立即从皮埃尔手上接过那竹篮，揭开盖在竹篮中食物上的白布大略地瞥了一眼。玛蒂尔德突然瞪着侍女，呵斥道，“你给我仔细看看，看看你那敷衍的态度！你给我快点！” 她的眉毛气得拧成一团，捂着胸口，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 “哦，玛蒂尔德小姐，这里少了一块馅饼！少了一块馅饼！”那侍女大叫道。 玛蒂尔德立刻脸色涨红，她大发雷霆，指着皮埃尔大声指责道，“是你！一定是你！杜拉斯太太，你看看你带来的是什么样的家伙！” 说着她不顾颜面形象，一下子踢倒了皮埃尔，头发已经乱作一团的玛蒂尔德使出浑身力气，谩骂着面前这个被她用来撒气的伙计，“就是你！你叫皮埃尔？！你一定是偷吃了那块馅饼！你这该死的奴隶，实在是罪无可恕！” 过了好半天，等玛蒂尔德发泄完自己的情绪，才注意到周围已经燃起了烛火，夜幕也已经笼罩了整个天空。她气呼呼地看着毫无反应的皮埃尔，恼怒地扭过头去，她心情烦躁地坐在窗户边，不耐烦地问侍女，“现在什么时候了？！” “已经晚上八点了。” 玛蒂尔德又惊又怒地捂住自己的脸，她瞪大眼睛，情不自禁地叫道，“什么！已经晚上八点了！我快要来不及去见弗朗西斯了！快点，我们快点走！” 这时她透过墙壁上贴着的光洁的瓷砖，惊讶地看见自己凌乱的头发和歪向一边的项链，像是看见什么丑妇人一样，忙用手掌紧紧盖住了自己的眼睛。“哦，我的天哪！那是谁，丑死了！我的头发，衣服也皱巴巴的，怎么会这样！” 说着，她伸出手臂快速地把自己的项链前的钻石移到胸前。可她的头发、衣服都被玛蒂尔德着急地越扯越乱。她怒发冲冠，着急地上蹿下跳。 她暴跳如雷，把所有的错误都无理地归咎于可怜的、默不作声的皮埃尔身上。她噘着嘴、红着脸，猛地拽下自己耳垂上的耳坠，气急地丢到地上。镶着钻石的耳坠被她满不在乎地甩到角落里去，依旧闪着晶莹的珠光。 玛蒂尔德浑身战栗地指着皮埃尔的鼻子，气喘吁吁地大声喝道，“杜拉斯太太，这个下人，我要好好地惩罚他！他把我美好的一夜毁于一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