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魔踪初现
两日后的上午，青云山通天峰上，玉清殿内。 道玄真人居中坐着，其余六脉首座也赫然在座，而堂下则跪着两个十几岁的少年。 道玄真人望著跪在那里的张小凡和林惊羽，脑海中不由得又浮现出五年前那两个被救上山的小孩的身影，白云苍狗，世事流转，彷佛一转眼间，他们便已长大成人。 上一次的议事因为苍松道人和田不易的争斗最终不欢而散，现在，当年的两个少年都被唤了过来，这一次务必要得出结果。 他在深心处低低叹了口气，问道：“张小凡，你手中的短棍是哪来的？” 道玄真人修为深厚，声音仿佛具有穿透力，直惊的张小凡浑身一颤。张小凡低着头，把之前告诉林惊羽的说辞又讲了一遍，自然还是隐下了普智的那一段。 只说是当日在幽谷之中，他看到黑棒，一时好奇拿起，结果黑棒竟将他精血吸出，并感觉恶心欲吐，其后他就昏了过去。在昏迷之前，他隐约看到黑棒把他的精血吸了进去，融入棒身。 “如此说来，你法宝倒是血炼之物了？”道玄看着张小凡的神情，沉吟道。 田不易见道玄真人有些沉默，便连忙出言帮张小凡道：“张小凡上山之始，并无此物，只是机缘巧合，才偶然在山上得到这等宝物，这件事情灵儿也是知道的。” 这时，苍松道人在一旁冷冷道：“一个玉清四重的弟子，拿着这根棍子竟然险些重伤玉清九层的齐昊，你这徒弟当真是机缘了得。” 田不易脸色一沉，道：“小凡能有这番机缘，当然也是他的造化。” “造化？谁知道是不是魔教妖人安插进来的眼线。”苍松道人冷冷道。 “师父，小凡绝不是魔教妖人。”论到对张小凡，普天之下怕是再没有一个人比林惊羽更加了解了。林惊羽见师父误会张小凡，便连忙替好兄弟辩解道。 苍松道人一向疼爱林惊羽，但这次林惊羽居然敢当着众人的面顶撞他，苍松道人心中不悦，哼道：“你一个半大的孩子，知道什么，魔教妖人的心思岂是你能猜到的？” 田不易怒道：“如今有了人证你还要这般，你这岂不是牵强附会，强词夺理？” 苍松道人冷冷道：“我强词夺理？我不过是公事公办罢了！” 见场面似乎渐渐又有些失控，道玄真人连忙插口进来，道：“好了好了，说著说著怎么又吵起来了，坐下，坐下。” 苍松道人不敢置掌门的话于不顾，只得恨恨地坐回位置。 道玄真人摇了摇头，转向其他人，道：“诸位，其实我也赞同林惊羽的话，以为张小凡不是魔教中人。这黑棒虽有凶煞之气但内敛其中，并不似过往中我等见过的魔教凶物一般，杀气腾腾，凶相毕露。” 道玄真人拿起放在手边茶几上的那根黑色短棒，斟酌了一会，抛给张小凡，道：“这东西非你不可驱用，你收回去吧！” 张小凡伸手接住，入手后立刻感觉到那熟悉而冰凉的气息一下子腾了起来，走遍全身，彷佛通灵性般的有说不出的欢喜。 张小凡深深向道玄真人行礼，道：“多谢掌门师伯。” 道玄真人微笑一下，拍了三下掌，堂后立刻有道童走了过来，道玄真人吩咐几句，道童点头应了一声，走了出去，过不多时便引了俩个人进来。 林惊羽和张小凡看过去，原来齐昊和陆雪琪。 算上林惊羽和张小凡，正好是这次青云门七脉会武的前四名弟子。 林惊羽一看见美丽清冷的陆雪琪，立刻便想起了前日发生的事情，脸上一热，便想上去和她解释，但他转头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又压下了这份心思。 道玄真人看着堂下四人，微笑道：“今日让你们四人前来，是有一事，要让你们下山去历练一番。” 一听说要下山历练，四人一起动容。 道玄真人解释道：“东方三千里外有座空桑山，空桑山里有一个万蝠古窟，这万蝠古窟直入地底，深不可测。前些天我得到焚香谷一份传书，说是近来在那万蝠古窟附近，似又有魔教余孽活动迹象，我派人一番探查之下，发现原来万蝠古窟在八百年前是魔教中一个支派炼血堂的总堂所在。此次魔教妖人再聚于此，为的便是寻找藏于其中的大凶之物——噬血珠。” “噬血珠！”林惊羽和齐昊都曾听过噬血珠的名头，不由惊呼出来。 道玄真人点了点，接着道：“为了阻止魔教恶徒，我已知会了焚香谷与天音寺，共同派出得意弟子前往空桑山，持道锄jian。此事关系重大，你们四人乃是我门下精英，所以才会派遣你们去查探一番。但魔教妖人jian险毒辣，你们都要小心行事。” 四人都听出了事情的严重，齐声道：“是。” 道玄真人看了看四人，又补充道：“此次焚香谷与天音寺都有派出出色弟子前往一同追查，你们在人前不可失礼，但也不可折了我青云门的气势。此外，长门的萧逸才萧师兄也早已过去空桑山追查此事，你们若找到他，凡事便多多商量。” 四人对望一眼，又是齐声答应。 道玄真人细细看了这四个年轻一代的弟子一眼，最后目光落到齐昊身上，招手道：“齐昊，你过来。” 齐昊怔了一下，走上前去，道玄真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看了看林惊羽，转头对苍松道人笑道：“两名弟子俱是不凡，师弟，你们龙首峰后继有人啊！” 苍松道人的脸色从刚才开始就不大好看，此时终于露出了些笑容，笑道：“师兄笑话了。” 道玄真人微笑著从怀中拿出一物，递给齐昊，道：“收下罢。” 齐昊接过一看，却是一面小镜，形状古拙，青铜镂边，上刻龙，下刻虎，镜上刻著八卦方位，中间镜片处却非一般铜镜，黄蒙蒙的看不清楚。 齐昊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苍松真人已然喜形于色，喝道：“傻小子，还怔著做什么，快跪下谢恩。” 齐昊立刻醒悟，知道手中这不起眼的东西多半便是法宝“六合镜”，连忙跪下，道：“多谢掌门师伯。” 道玄真人微笑著道：“不必了不必了，起来吧！”说著向其他人道：“你们先出去吧！” 众人知道他要传授齐昊六合镜的秘诀，林惊羽便众人一起退了出来。 走到殿外，林惊羽低着头，走到苍松道人的身前，低头道：“师父，我又惹你生气了。” 苍松道人显然气还没消，也没和林惊羽多说话，只是扔给林惊羽一个精致的布袋，哼道：“第一次出门自己小心，凡事多和你师兄商量。”说完，苍松道人便御剑离去了。 林惊羽看着师父远去的背影，摇头叹了口气，打开了苍松道人扔给他的布袋。 林惊羽打开布袋看去，布袋中装着的竟是一把闪闪发光的金叶子，还有几颗价值连城的明珠。原来师父早知道自己今天要下山，连此行盘缠都替他准备好了。 龙首峰在人间有许多田庄地产，这点钱财对苍松道人来说也许并算不得什么，但这份用心，却是万分难得，只看得林惊羽心中一热。 师父虽然生他的气，但还是一直都在关心他的。 等苍松道人走后，林惊羽看着一旁的陆雪琪，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苦闷，扯着陆雪琪的衣袖，把她拉到空旷无人的一旁，解释道：“陆师妹，我真的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人，那本书不是我的，只是别人落在我那边的。” 陆雪琪一双冷目深深盯了林惊羽一眼，过了半晌才淡淡道：“你师父才是青云门的执法长老，你为什么要解释给我听？” 说完，留给林惊羽一个纤尘不染的白色身影，自己走到了一边，兀自留下林惊羽在那边无奈。 张小凡看着林惊羽失落的样子，走到林惊羽身边，架着林惊羽的肩膀，认真道：“惊羽，我忽然开始相信书书的话了。” “什么话？”林惊羽好奇地问道。 “英雄救美呀。”张小凡拍了拍林惊羽的肩膀，笑道。 过了一会，齐昊喜滋滋地便拿着六合镜，从玉清殿中走了出来。 齐昊走到三人身边，道：“此处乃是山顶，除了七脉首座外其余弟子不能御剑，我们下去云海，从那里再御剑飞到河阳城吧！” 在年轻一代弟子中，齐昊本就是德高望重的人物，三人点了点头，便跟着齐昊一起走了下去。 下了云海，便到了弟子们可以御剑的地方，四人俱都祭起法宝，准备御剑出发。 林惊羽是一柄青色的斩龙剑，齐昊是白色的寒冰剑，陆雪琪是蓝色天琊剑，而张小凡则是那根怪异的烧火棍。 张小凡御剑之术刚学不久，还不熟练，他花了好大力气，这才摇摇晃晃地祭起了烧火棍。 “小凡，不然你和我一起走吧。”林惊羽看张小凡的样子似乎有些吃力，于是出言问道。 张小凡摇了摇头，眼神固执地回道：“没事，我自己可以的。”说完，张小凡架着烧火棍，开始出发了。 张小凡刚学御剑之术，御剑飞行时身形还有些摇晃，林惊羽生怕张小凡摔落下来，于是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不时地施以援手。 在林惊羽的帮助下，山下前，四人终于赶到了河阳城外。 河阳城乃是天下重镇，商旅云集，热闹非凡。 林惊羽走在河阳城的大街上，左顾右盼，竟有一种逛街的感觉。 在此之前，他们为了避免麻烦，一早便把青云门弟子服饰给换过了，倒也没引起什么怀疑，但陆雪琪相貌绝美，却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惹得不少路人驻足观看。 不过好在陆雪琪涵养极高，并未发作，一直忍到了他们入住的客栈——山海苑。 山海苑是河阳城中数一数二的客栈，规模颇大，后园中共有四个别苑，他们四人住在西苑，每人一间房子，回去休息了一下，齐昊便叫上众人，到前头酒楼吃饭。 山海苑自建酒楼，地处河阳城最热闹的大街之上，但在三楼贵宾厅里，却是清净的很，宽敞的大厅里只摆了不到十张桌子，现在大概有五桌有著客人正在吃饭。齐昊叫过小二，点了几样菜，看他样子对这里熟悉的很，多半是常客了。 他们四人坐在靠窗的一张小桌上，过了一会，店小二便端了数盘小菜鲜炒上桌，尤其最后还有一盘新鲜炖鱼，看那鱼身鱼体纤长，前部亚圆，后部侧窄，体暗褐色，有须两对，粗长。最紧要处是rou质白润，香气四溢，登时让人食指大动。 张小凡对烹饪一向有著兴趣，又从未见过这种鱼类，忍不住便向店小二道：“小二哥，这鱼叫做什么鱼，又是如何煮食的？” 小二呵呵笑了一声，道：“客官你可真有眼光，这道清炖寐鱼，乃是我们山海苑的招牌菜，清香滑嫩，入口香甜，在这河阳城百里之内，可是大大有名。” 张小凡吞了口口水，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到嘴里，立刻闭上眼睛点头不已：“啊！rou质真好，不过煮得更好，甜处是放了些糖，加了姜片去腥，呃，有爆葱香味，必定是用了新鲜小葱头。啊！最难得的便是把胡椒、五香，咦……对了，还有麻油的味道配得如此之好，厉害，厉害！” 林惊羽直勾勾地看着张小凡一脸陶醉的样子，玩笑道：“小凡不愧是大竹峰的大厨，果然有两把刷子。” 就连站在一旁的店小二却当真是佩服之极，大声夸道：“客官真是行家，识货！” 张小凡脸上一红，连忙放下筷子，但还是追问了一句，道：“请问小二哥，这寐鱼产自何处？” 店小二还未说话，忽听隔壁一张大桌旁有个女子声音道：“这寐鱼乃是南方诸钩山的特产，离此有千里之遥，如何能够运来，你这店家岂不是骗人吗？” 众人吃了一惊，看了过去，只见那一张大桌之上，坐了八个人，六个身著黄衣的男子，另有两个女子，一女身著淡紫长裙，面蒙轻纱，看不清楚容颜，但露出的几分肌肤却是雪白；另一个女子便是说话之人，年纪不大，看去只有十六、七岁，一身水绿衣衫，相貌秀美，细眉雪肤，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极是灵动，令人眼前一亮，便是比之陆雪琪也不输几分。 张小凡“啊”了一声，却见那女子说了这一番话后，眼光便落到了他这一桌的陆雪琪身上，似是也为陆雪琪容貌所惊。女子爱美，便是陆雪琪这等平日冷若冰霜的女子，此刻却也忍不住多看了那女子一眼。 店小二此时赔笑道：“这位客官说的是，不过您有所不知，在百年前这寐鱼的确是南方诸钩山独有，但後来青云门道玄真人路过诸钩山，特地将这寐鱼移了回来，就放在青云山阴的洪川之中，到如今不但成活，而且渐渐繁盛。我们都是托了青云山上道玄仙人的福，才能有此口福的啊！”他说著说著，脸上便露出崇敬之极的神色来。 那少女听了，回头与那面蒙轻纱的女子对望一眼，坐了回去，嘴里却是哼了一声。 那蒙面女子也朝这边轻轻瞥了一眼，但当她看见坐在张小凡旁边，背负斩龙的林惊羽时，一下子愣住了，片刻之后，那女子脸上一丝神伤一闪而过，语气激动地向林惊羽问道:“少年郎，你背后的这把剑能不能借我看看？” 林惊羽见这女子语气激动，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摇头回绝道:“家师有命，剑不离身，请恕我不能外借。” “师父？”蒙面女子的语气中既有些缅怀，又有些伤感，问道:“你师父是谁？” “惊羽师承乃青云高人，名讳不可外传，还请见谅。”齐昊见这些女子服饰举止不似正道众人，起身替林惊羽回绝道。 蒙面女子看了看林惊羽与那个人酷肖的模样，又看看那把碧光流转的斩龙剑，口中喃喃道:“青云高人，想来多半便是你了。只是想不到，多年不见，你竟连斩龙剑都传了下去。” 听那女子的言下之意，竟是将林惊羽当成了万剑一的弟子。 青云众人明日一早还要出发去空桑山，用完饭后便都早早回自己的房间歇息了。 蒙面女子见他们离去，把头凑到绿衣少女的身边，道:“带头的是龙首峰一脉的齐昊，其它三个人我不曾见过，只是那个背负斩龙的少年，此人天资、修为俱是不凡，你若是遇到他需得小心。” “斩龙剑吗？”绿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我倒觉得那个叫小凡的挺有意思，幽姨你听，多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