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大殿问责
次日，龙首峰的弟子们发现首座苍松道人居然在夜间消失了，于是连忙发动青云弟们四下寻找。 结果一番寻找下，虽然没找到苍松道人的身影，反倒在城外的树林中找到了魔教长老百毒子的尸体，而且周围还有些打斗的痕迹(林惊羽伪造的)，很快大家便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苍松道人在城外偶遇百毒子，一番争斗下将其击杀，但百毒子毕竟是魔教长老之一，苍松道人本人也身受重伤，不知所踪。” 众人又在昌和城呆了两日，在一番苦寻仍无结果的情况下，只得返回青云，向掌教道玄真人汇报。 等众人从流波山赶回青云门已是半月之后的事情。 几个月的时间很短，短到龙首峰的松柏苍翠依旧，看不出半点变化；几个月的时间很长，长到林惊羽竟觉得时过境迁，再也不认识这个缺了些什么的龙首峰。 站在肃穆的恪律堂前，短别数月的林惊羽再也看不见那道高大的身影；再也看不到师兄们束手堂下，战战兢兢的样子。 那个本该一脸严肃，端坐在堂中太师椅上训斥弟子们的苍松道人，早已经不知去向了何方。 只是不知为何，没有了首座管束的龙首峰，并没有出现半点的混乱，反倒比首座在时更加的安静，安静地让龙首峰的所有人都有些发慌。 这样奇怪的氛围并不仅仅出现在龙首峰，如今，整个青云门都陷入了这种怪异的氛围。 苍松道人是执法长老，龙首峰首座，在青云门中的地位仅次于苍松道人。这样的一个人物失踪，实在是件不小的事情。道玄真人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刻便发出了信件，请各派掌门帮忙留意。 不过让道玄真人头疼的事情还远远不只如此，另外一桩事情也同样让道玄烦闷不已。这件事情便是大竹峰弟子张小凡惹来的麻烦。 若张小凡仅仅只是身怀魔宝也就罢了，这好歹也还是门内的事情，但他居然会天音寺的不传之密大梵般若，这可就涉及到了天音寺，这可是门派之间的大事，弄不好还会引起青云、天音之间的纷争，这就由不得他不慎重。 大梵般若外泄，天音寺上下对此极为重视，甚至就连数百年来从不出山的天音寺住持普泓神僧也和普空上人联袂前来，拜访青云门一问究竟。 普泓破了百年陈例亲自拜山，就连青云门掌教道玄真人也不得不为之一惊，当即便派遣门下弟子通知各脉首座和相关人等前来通天峰议事。 作为和张小凡一起长大的发小，执法长老的弟子，林惊羽自然也在议事的行列。 玉清殿内，林惊羽束手立于堂下，看着堂上站着的几位长者，心里不禁为张小凡担忧起来。 这般阵势，不知道张小凡这次还能不能逢凶化吉，全身而退。 道玄真人首先唤过一脸彷徨的张小凡，指着两个慈眉善目老和尚，道：“旁边这些前辈，都是我正道中的高人，今次也是为你而来的。这位就是天音寺的主持普泓神僧，坐在他旁边是也是天音寺的神僧普空上人。” 接着他又指着两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对众人道：“这位是焚香谷的长老吕顺，此次乃是因为外出寻找丢失的至宝玄火鉴，恰巧路过青云山，所以前来拜访。” 居然是焚香谷的长老，林惊羽听到这个名字后想起来小池镇上遇到的狐妖，不禁悄悄摸了摸手臂上绑着的玄火鉴，和水月师太身后的陆雪琪偷偷对视了一眼，其中之意不说自明。 “张小凡。”众人瞩目之下的道玄真人叫了声小凡的名字，微微斟酌了片刻，想了想，问道：“此次东海流波山之行，有天音寺道友指认你在和奇兽夔牛交手之时所用的道法，竟是天音寺从不外传的大梵般若真法，可有此事？” 道玄真人的话一出口，规模宏大的玉清殿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直直地盯着堂中的张小凡，等待着他口中那个至关重要的回答。 此刻，林惊羽多么希望张小凡能从口中吐出那个“不”字。 但事情往往无法尽如人意，张小凡沉默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低声到：“是。” “什么？” 顿时，大殿之上一片哗然，虽然早也料想到了这个答案，但从张小凡口中说出之后，天音寺僧人之中却依然是神色激动，只有坐在前面的普泓、普空，包括站在他们身后的法相，脸色丝毫不变，默然无语。 而青云门这里，田不易的脸色越发难看，田灵儿等人的脸色也是苍白之极。在一片惊愕之中，只有林惊羽望着张小凡的背影，心中担忧已极。 就在这时，道玄真人又拿起那根烧火棍，接着问道：“此外，还有人说，你手中的这根棒子上面有魔教的邪物噬血珠，可是真的？” 张小凡依旧低着头，低声到：“是。” “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说？”道玄真人的脸色已经开始有些阴沉。 “我、我、我……” 张小凡此刻的心中，却依然一片空白，对于未知而可能受到的惩罚的畏惧，让他的身体也微微有些颤抖起来。 道玄真人面色严峻，喝问道：“这噬血珠是怎么来的？你一个小小孩子，怎么会有这等邪物？还有，你为什么会天音寺的大梵般若，这一件件你给我交代清楚！” 道玄真人声音清亮，如黄钟大吕，但这一刻张小凡却死死地埋着头，过了半晌，连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道玄真人的耐心也被慢慢地耗尽，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了，狠狠地一拍桌子，冷冷道：“你还不从实招来！” 张小凡性情倔强之极，他既答应了别人不说，又岂会轻易食言。 不管道玄真人怎么怒喝，张小凡始终如此，一直在不停地颤抖，但就是片语不说。 林惊羽站在后面看着张小凡孤单的背影，心中想起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小凡，有你这句话，哪怕全天下都以你为敌，我都会站在你的身前。” 这一刻，林惊羽没有半点犹豫，一个箭步便迈了出去，朝着上首的道玄真人拜道：“掌门息怒，弟子林惊羽有话要说。” 林惊羽在道玄真人问责的时候出来说话，在一向尊师重道的青云门中算得上是一件极为失礼的事情。 道玄真人顿时面露不悦，便想要训斥林惊羽。但是碍于其他其他门派的道友在此，所以也不便发作。 道玄真人冷冷道：“你说罢。” 林惊羽跪在地上，抬头道：“启禀掌门，各位师叔。弟子林惊羽自幼和小凡一同长大，对于小凡的情况再熟悉不过，小凡绝非魔教中人，此事背后定有深意。” “深意？”这时，原本站在一旁的焚香谷长老吕顺冷哼了一声，开口道：“林师侄说的好生牵强。那我且问你，我派弟子李洵、燕虹一路追踪本派失窃的至宝玄火鉴至小池镇，结果却在镇上得知你已经将窃走玄火鉴的狐妖驱走，可玄火鉴却没了下落，难道这也是你所说的深意吗？” 吕顺的话一出口，大殿上顿时响起一阵恍然声。原来吕顺来到青云山并非巧合，而是早有谋划。 大殿中的龙首峰的弟子们从来都很偏爱林惊羽这个小师弟，他们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一下子急了，心中暗暗想道：“若是师父在此，岂能容你这样欺负小师弟。” 这时，作为龙首峰大弟子的齐昊站了出来，朝着道玄真人拜了一拜，对吕顺道：“吕师叔，贵派的玄火鉴失窃，这本就是贵派看守之人失职，若是将责任推在惊羽身上，这未免有些牵强了吧。” 齐昊辈分不高，说起话来底气自然不比苍松道人，但言语间的维护之意已尽显无疑。 林惊羽自下山以来，一路上与魔教冲突颇多，甚至有几次险些丢了性命，他自然不太可能是魔教中人。 道玄真人指着张小凡，对林惊羽厉声道:“若是如你所说，他是冤枉的，那为何也不见他辩解？他这番作为你凭什么为他保证？” 林惊羽咬了咬牙，抬头毅然道:“弟子林惊羽愿以性命担保，张小凡绝非魔教弟子。还请掌门明鉴。” 林惊羽的话一出口，道玄真人的脸色越加难看起来。 天音寺和焚香谷的人都在，林惊羽这样作为的确是抚了他的颜面。 道玄真人重重的冷哼一声，一拂衣袖，道:“性命？你小小年纪懂什么？难道你也想和他一样，做我青云门的叛徒吗？” 林惊羽断然摇了摇头，连忙道:“青云门对弟子有救命养育之恩，弟子绝不会做出半点不利于青云门的事情。” 林惊羽和张小凡都还是十几岁的孩子，身形看起来都还有些瘦削，面对着道玄真人的滔天怒火，这两人仿佛风中飘零的树叶，随时都有陨落的风险。 站在堂上的普泓神僧看着林惊羽和张小凡的样子，心中满是不忍和愧疚，终于，他原本稳立的一只脚迈了出去。 “阿弥陀佛。”一声平和和佛号在宽阔的玉清殿中响起，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普泓双手合十，面朝着道玄真人道：“阿弥佗佛，种下恶孽，便得恶果，罪过，罪过！张施主和林施主说的没错，此事的确不是张施主的过错。” 此言一出，刹那间全场一片鸦雀无声，天音寺门下的弟子们同事齐刷刷地望着望向普泓，脸上写满了惊愕。 普泓大师双唇微颤，眼眸中闪过一丝悔意，对弟子法相道：“法相，不必隐瞒了，你说给他们听吧，当年师弟做了错事，今日决不能再次冤枉这位张施主了。” 法相慢慢走上前来，向无数错愕的脸上望去，然后落在场中林惊羽与张小凡的身上，最后停留在了张小凡的身上。 “当年，杀害青云山脚下草庙村全村村民的，是我们天音寺的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