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中秋节
第七十七章中秋节 时间很快到了中秋节，上午两节课之后，唐宋高中苦逼的高三党们放了假，一个个顿时像撒欢了的兔子似的，拼命的往家赶。有离家远的更是倒霉，挤上一辆塞得像压rou馅机器似的公交车，一动不动的忍受着。 中秋节只放假一天，第二天晚自习之前就要到学校上课。即使只有这短短的时间，学生们依然很兴奋，很显然，比起在教室里呆着，他们宁愿去挤那辆根本挤不上去的公交车。 小胖子宋琦因为带了礼物要拿给他的师父，一个人先骑着自行车离开了，江海一个人回到家。而江海的父亲江飞还没有到家，他的母亲李萍萍裹着围裙，一个人在厨房忙着。 家里开着空调，十分凉爽。江海回到家先洗了把脸，然后大口喘着气，好像要把学校里呼吸的那些浊气都吐出来一般。 李萍萍伸出头，看到江海一脸水迹，说道：“小海回来了，饿了没？餐桌上有我买的月饼，也有我刚蒸的月饼，你想吃哪个就吃哪个！” 江海往桌上看去，桌上摆放着李萍萍忙活一上午做出来的大月饼，还有点了红点的糖馒头。 那些大月饼是用一层一层的生面，铺上一层一层的芝麻糖制作而成，可以做成五层到七层，李萍萍一般都会做六层，寓意六六大顺。 至于糖馒头就简单多了，就是蒸包子，把包子里的陷换成了糖。吃糖馒头的时候一定要注意里面的糖汁，那会很烫。 江海家里每年都会做月饼和糖馒头，已经成了习惯。 江海拿起刀，切了一块新蒸好的大月饼，咬了一口，问道：“我爸还没回来呢？” 李萍萍在厨房里做最后一块大月饼，她一边忙碌一边说道：“你爸中午差不多就能就回来了。对了，你上次说快期中考试了，考了没啊？” 江海嘴里塞满了甜甜的月饼，一脸满足地说道：“还没开始考，这回回学校就要考试了，不过我已经准备好了。” 李萍萍对江海的学习十分关心，她说道：“你还是多用点心思在学习上，期中考试虽然没有高考那么重要，也要认真对待才行。” 江海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既然花了时间在学习上，该拿的分数自然要拿回来。”说到这里，江海又想起了上次蔡新河老人对他说的类似的话，老人的儿子儿媳妇因为在军区服役，即使在这团员之夜，也没办法回家。 虽然蔡新河老人从来不说这件事，但是江海知道，蔡新河老人是渴望团圆的，不然也不会早早的就给门下的所有弟子放了假，让他们回家过中秋节了。 江海来到厨房，突然问道：“对了，妈，你今年做了几个这样的大月饼？” 李萍萍说道：“我做了三个，有一个还正准备要蒸，怎么了？” 江海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妈，我上次不是说过，我拜了一个老师，跟他学武术。今天中秋节，我想给老师送一个月饼过去。” 送礼？蔡新河老人明确的说过，蔡谷医馆既然叫医馆，就没有送礼、收礼的习惯，即使逢年过节，老人也从不收礼。 李萍萍立即点头说道：“那是应该的，那你就挑一个好一点的送过去。要不要再买点别的东西，只送一个月饼是不是太寒酸了？” 江海想起蔡新河老人总是淡泊的样子，即使面对生死，他也一脸淡然，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侵扰他。他说道：“老师不讲这些虚礼的，也从不收礼，不然的话他收到的礼物能堆满整个屋子。我这次送的，他也不见得会收下。” 虽然很好有蔡谷医馆的宣传，但是这个医馆在上层人士眼里，一直都是神医的代名词。蔡新河老人平时不出手，但是也算半个御医，医术在整个世界上都是顶尖的。他尤其擅长治疗武功高手身上的隐疾，他要是愿意收礼，只怕排队送礼的能把附近的路都堵上了。 江海洗了个澡，然后穿上了整齐的衣服，把月饼包上干净的塑料纸，装进很精致的盒子里。骑着自行车车来到蔡谷医馆。 蔡谷医馆没有关门，但是里面很冷清。江海直接走进去，他看到蔡新河老人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院子里摆着一个八仙桌，桌上摆上笔墨纸砚还有一套茶具，蔡新河老人一边品茶，一边写字。 蔡新河老人看到江海拎着东西进了医馆，问道：“今天是中秋节，你不在家过节，到我这里来做什么？”他之前早已跟江海说明，中秋节前后都不必到医馆里来，好好在家陪伴父母。 江海把手中的盒子提得高一点，说道：“我mama做了大月饼，我拿一个来给老师尝尝。” 蔡新河老人抬起头，扫了一眼江海手中的盒子，他不明白江海的意思，问道：“大月饼，那是什么？” 江海立即把盒子放在桌子边，盒子里的月饼香味散发出来，闻起来格外的香甜。江海吞了口口水，说道：“老师，这就是大月饼，很好吃的。” 蔡新河老人看了一眼那盒子，在他看起来这盒子自然算不上好看，不过他却从这个盒子里闻到熟悉的香味。他说道：“我这里不缺吃的东西。不过既然是你母亲做的月饼，我就收下了。你还是赶紧回家去，中秋节还出来瞎跑。” 江海见蔡新河老人没有拒绝，很开心的说道：“好嘞。”这次蔡新河老人能收下他送的礼物，虽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却让他很开心。他屁颠屁颠，一路飞驰着回去了。 院子里，蔡新河老人拆了包装，盒子里放着看起来像披萨一样的东西，这就是江海口中的大月饼出神。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开心地咧开嘴笑起来，他笑得有些僵硬，有些局促不安，然后又叹一口气说道：“原来是芝麻月饼，这东西，也不知道多少年没吃过了。” 然后，蔡新河老人像变魔术一般取出一把小刀，他手腕一抖，瞬间在月饼的正中心挖了一个孔。他用刀剑挑着月饼，一口便吃到嘴里，品了一会，说道：“糖放得多了一点，已经不是我原来吃得味道。”说完，蔡新河老人把月饼的盒子盖上，继续品茶、写字。 过了午饭，刘伯乘车来到了蔡谷医馆，在他下车的时候，身边围绕着五名穿着白大褂的一声，在这些医生的搀扶下，刘伯慢慢的往蔡谷医馆里走。他说道：“好了，这都已经到蔡谷医馆了。到了老蔡这里，我就不用你们看着了，你们都赶紧回家过节去吧，别在这围着我这个老头子了。” 一名小护士说道：“首长特意吩咐过，一定要留下一个人照应着。” 刘伯吹胡子瞪眼，教训道：“司机老鹿不是在这吗，有他在，什么事都能办了。你们就赶紧回家吧，大过节的，别在这吵我。” 刘伯坐在蔡新河老人旁边，将跟着的人全都打发走，说道：“老蔡，还是你这边清净，不像我那里，一天到晚吵得我头痛。” 蔡谷医馆里种了很多古树，有一棵银杏树上千年了，树上一到夏天就蝉鸣不止，若是没有耐心的人坐在这里，也会觉得很吵。 但是刘伯却觉得这里清净，像他这样的人，战场都上过好几回，怎么还会嫌吵呢。之所以说吵，一是他更喜欢这里没人有管着的自由，二是他想把围着他的人都赶回去过节。 蔡新河老人头也不抬，在纸上写下月饼两个字，然后摇摇头，把纸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说道：“要是没人看着你，恐怕你的小命几天就被你糟蹋干净了。” 刘伯和蔡新河老人闲聊几句，然后他很快就注意到桌子上放月饼的盒子，他问道：“这里怎么有个盒子，怎么闻着还有香味，里面放的什么？” 刘伯是个急性子，刚进门眼睛就没有离开桌子上的盒子。蔡新河老人还在想他能坚持多久才问，没想到这么快就问了出来。蔡新河老人笑道：“小海刚刚送来的，打开看看吧！” 刘伯点点头，打开盒子说道：“哦，那个小鬼，过节还知道给你送点东西，有点孝心！” 刘伯看到盒子里缺了一个孔的大月饼，大喜道：“呦，这是芝麻月饼，好多年没有吃过这东西了，给我切一口。我说老蔡，你怎么把中间切了个窟窿，就那一点最好吃，被你吃光了。” 蔡新河老人见刘伯一脸斤斤计较，说道：“旁边也都一个样子，味道没区别。” 刘伯忽然中气十足，像行军打仗一样分析道：“当然有区别，这就跟行军打仗一般，看起来都一样，但是被保护的最好的部分，那就是最厉害的部分。同样，这月饼看起来都一样，最中间的部分却比别的地方好吃。你这样挖了一个空，等于端了这块月饼的司令部，那么这块月饼的价值都没了。” 蔡新河老人对刘伯这些歪理不做评论，他说道：“你说了那么多话，又想动什么心思。实在想吃的话你可以吃一口。” 刘伯厚着脸皮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这块月饼剩下的部分加起来都比不上你吃的那一口，所以这剩下的就都归我了，咱们才算公平。” 蔡新河老人说道：“我徒弟特意送来的东西，我跟你讲什么公平！我愿意给你吃一口，那是你面子大。”他笑了起来，然后像变魔术一样取出小刀子，在中间的窟窿边又画一个窟窿，说道：“你身体这个样子，只能吃这些。” 刘伯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图这一口，也是想再回味一下无忧无虑的味道。他说道：“你真没趣，多活几天少活几天，又有什么关系。” 然后刘伯没有立即吃月饼，却把目光投向蔡新河老人手中的小刀子，他开心地说道：“你这把小刀子，我可有十多年没见过了，没想到今天见到了，你却用它来切月饼。哈哈哈！” 蔡新河老人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他说道：“再锋利的刀子也是一把刀子，再锋利的刀子也是外物。” 蔡新河老人逐渐到了不滞于外物的境界，那把小刀子留在身上也只是留一个纪念，并不会用来战斗。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念念不忘呢！”刘伯说着，一口把蔡新河老人分给他的月饼吃掉，他大口大口的嚼着，好像吃着最美的食物。他说道：“嗯，真不错，这么多年了，这月饼还是和过去一样的香甜。” 蔡新河老人摇摇头，没有接着刘伯的上半句话说，反而看着刘伯不敢恭维的吃相，说道：“你这人牛嚼牡丹，根本品不出食物的真正味道。” 刘伯是军旅之人，平时对于生活细节也很注意，但是吃饭却大大咧咧。毕竟很多时候，当兵是要饿肚子的，抓住能吃的东西经常要以最快的速度吃下去。他说道：“东西好吃就行了，你非得装成文化人来品，能品出什么味来？我只知道我小时候要是能吃上这一口，挨一顿鞭子我都愿意。” 蔡新河老人年轻时过得富裕，他并没有刘伯这样挨饿的经历，自然想不明白食物对于刘伯的意义。老人上半生饱经征战，经历了比常人更多的生与死，也许这是他能和刘伯坐在一起的原因吧。他说道：“你啊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像一个孩子一样。” 刘伯刚坐了一会，似乎有点不舒服，他抱怨道：“今天还是中秋节呢，你这里可真够冷清的，今天你这里还有没有别人过来？” 刘伯嫌弃蔡谷医馆冷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可是今天，刘伯刚刚还在说家里吵闹，这会又在说医馆冷清，变化的着实快。 蔡新河老人说道：“你这人，刚刚还嫌吵，现在就说冷清了。不过，苏二丫头今天晚上应该会过来，她这些年的中秋节都会来一趟的。” 刘伯点点头，说道：“她会来，这小姑娘身体现在怎么样？” 蔡新河老人想起苏静怡的病情，脸上总会有两种情绪，一种是可惜，一种是无奈。可惜的是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年纪轻轻就要香消玉殒，实在是太可惜了；无奈是因为这原本是可以治好的病，可是世上已经没有了可以治疗疾病的医生。 蔡新河老人愣了一会，在纸上写下“无声”二字，然后又摇摇头，团成一团丢到垃圾桶，说道：“她比你好一点。” 对于自己的身体，刘伯比别人有更多的了解，他的身上好多弹片都没取出来，胃又常年出问题，身上每时每刻都疼痛难忍。他叹一口气，说道：“这么严重了，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太可惜了！” 刘伯见过的生死比常人多得多，甚至比蔡新河老人都多得多，能让他说一句可惜，只能说这件事是个彻彻底底的悲剧。可是，年纪大了的人，哪个人的心里没装着一箩筐的悲剧呢？ 傍晚，太阳还红彤彤的挂在西边的天上，江海一家三口，已经其乐融融地围坐在一起，吃起了团圆饭。江海的父亲江飞一脸疲惫，眼睛布满了血丝。为了这顿团圆饭他辛苦了很久，他不时打个哈欠，但是从他的口中说出的，却全都是开心的事。 饭后，小胖子宋琦一家过来串门，江海和宋琦两人便在父母面前表演起了武术。那一招一式打起来已经是虎虎生风，比起暑假的时候威风多了，尤其是两人对打的时候，更是精彩纷呈，看得众人大声叫好。 由于江海这段时间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练习武术招式，而宋琦每天没日没夜的都在训练招式，他们在武术技巧上已经基本持平。而在体力上，江海有强大的真气来支撑，但是小胖子宋琦因为每天高强度的训练，体力有了很大的提升，所以也是基本持平。 所以这场战斗可以称得上是势均力敌，打起来一招一式、一板一眼，十分精彩。 而他们两人各自的父母，都在为自己的儿子加油鼓劲。对于打架，他们一向不支持，但是对于这种可以强身健体、增强意志的武术练习，他们却非常支持。宋琦的父母为此还专门拜访了宋琦的师傅郝龙，让郝龙按照自己的标准，该怎么教训怎么教训呢！ 因为今天是中秋节，江海和宋琦两个人都没有要打赢对方的意思，他们的切磋也是表演性质，都没有下重手。打了十分钟，两人打得累了，立即住了手，各自收了功。 宋琦是要从军的，练了这一手到了军队也能吃得开。只是他现在还是很胖，尤其和一个真正的军人对比，要把那一身肥rou练下去，宋琦还要受很多苦。 宋琦的父母见江海的父亲江飞一脸疲惫，也没有在这多逗留，带着值得他们骄傲的儿子开心的回家了。 而江海的父母也没有等着月亮出来，看完两人比武，江飞便支撑不住，早早的洗漱睡觉了。对于他们来说，能够一起吃完团圆饭已经足够了，加上江海和宋琦的武术表演，更是让他们格外满足，看不看得到那轮圆月反而没那么重要。 而江海穿了一件小外套，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圆圆的月亮，像是在执行一场仪式，中秋节，总是要看月亮的。月光皎洁，树影婆娑，美得像是天上一般，江海总觉得在这样美好的时间，应该有另外一个人陪着他一起赏月。 蟋蟀在角落里响亮的鸣叫，路灯延伸到依旧明亮的城市之中，江海想到一个人在家的蔡新河老人，喃喃自语：“老师在医馆里也是一个人在赏月吧，师哥师姐们都离得远，没办法过来。要不我再过去一趟，陪他说说话也好。” 想到这里，江海立即换了衣服，骑着自行车又向蔡谷医馆飞驰而去。他一路上见到许多带着小孩出来散步的幸福家庭，从别人的幸福里，江海才真正的看到：陪伴才是月光下最美妙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