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章 最后的梦境
第两百五十章最后的梦境 梦越走越静，静到人群都慢了下来，苏静怡问道：“江海，这样的尽头你看过很多次吗？” 江海点了点头。 苏静怡又问道：“你也看到梦境毁灭时候的样子吗？” 江海再一次点了点头，说道：“像镜子从里面炸碎了一样。” “很可悲。”苏静怡说道，“你看似看到了世界，实际上是你自己在梦游，你该醒来了。” 江海继续走着，说道：“还是再走走。” 像是时间静止了似的，连周虹影都停下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移动，苏静怡说道：“就走到这里吧，小江海，你过来。” 江海走了过去，蹲了下来，他猜测，那应该是在山上的草地里，感受到那些草软软的触觉，那应该是夏天的青草，满地都是。 突然，苏静怡把江海的眼罩解开了，细算起来，这场梦境持续到今天，已经是第四十九天了。在这梦境的尽头，江海又看到了苏静怡坐在轮椅中的模样，她的脸上笑着，但是眼睛里却充满了哀愁和忧伤。 此时，夕阳西下，红满半边天，远处的田野、村庄和风都静止着，似乎把黄昏凝结在了最美的地方似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若是能凝结住这最美的时刻，那黄昏一定是人约会的最好的时间。 苏静怡望着天边的彩霞，笑着说道：“你的梦境很美，每一刻都很美，我很喜欢。但是这场梦只能走到这里了，我就要消失了，临走前有些事要交代给你。” 江海摸了摸鼻头，他倒不觉得这一切就是结束，或许，他可以重复一次这场梦境，和她一起经历那些疯狂的时刻。“你说。”他点了点头，洗耳恭听着。 苏静怡说道：“首先，我并没有怨你怪你，能够在这场大梦里逍遥一场，我很开心。再者，我在这梦里只是我，并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苏静怡，你懂吗？” 江海点了点头，可是很快，他又摇了摇头，对于苏静怡的想法，他是似懂非懂的。他既不懂梦境，也不懂她，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都不是完全理解。 苏静怡解释道：“懂不懂，都无所谓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消失了，就是消失了，即使你回去再梦一次，重新做一次同样的梦境，我也不是我了。我既不是活在现实里的那个我，也不是活在其它梦境里的那个我，我只存在在此时此刻，你醒了，我就消失了。” 江海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悲伤，他到底还是自私的，一直以来，他还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一切，无论是救她也好，还是让梦一次一次重复也好，都是为他自己。若是为了她，这场梦境走到这里，就该醒来了，但是，他不舍得。 江海没有说话，但是苏静怡却像是听到了她的所有心声，她说道：“所以，你该醒来了，不要再让另一个我再烦恼一次。不要再回去重复经历什么，直接醒来就好了。” 苏静怡把早就想好的话交代给江海，“醒来之后，你要治好她的体，然后跟她一起幸福下去，虽然她从未说起过，但是你知道，我也知道，她是喜欢你的。”她用“她”来称呼现实中的自己，却说得十分坦然，她要消失了，不是回到现实，而是以她自己独特的生命状态彻底消失。 江海依然没有说话，他的心思乱了，梦境在他混乱的心里慢慢的破碎，但是他又抑制住了这种乱糟糟的心思，让梦境稳定了下来。天边的夕阳缺了一个口子，无边的黑暗慢慢的侵蚀过来。 苏静怡又笑了笑，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她也在抑制着她紧张地绪，说道：“时间不多了，你就听我说。”她按住江海的口，“当你醒来的时候，你会记得我，但是不要把我当成别的人，我只是我，只是一个虚幻的模样。你若想我，一定要想我原来的样子，不可以想别人。否则，你就不要想我。” 江海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怪怪的，他不知道该快乐还是该悲伤。天边的口子裂的更大了，好像世界末似的。 苏静怡长舒了一口气，她的手有些颤抖，于是她收回了手，说道：“如果你愿意想我，我会很高兴，或许，你还会因为我的消失拜祭我。但是我警告你，当你想我，拜祭我的时候，一定不要带她过来，毕竟，我还很小气。” 江海愣住了，他彻底糊涂了，因为他实在想不明白，梦中的苏静怡到底算不算一个生命，如果算，她又算是怎样的生命？他想起了现实的生活，那是不是也是一场大梦？他们在这场大梦里喜怒哀乐，梦外的人只当他们是虚幻的角色。 江海静静地望着苏静怡，望着她悲伤的眼睛，好久都不说话。 终于，苏静怡又先开口了，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说道：“我的话说完了。我，我……”她张口结舌，忽然抱住了江海，哭诉道，“对不起，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江海拥抱了苏静怡，他重复了她的道歉，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他还在犹豫，犹豫要不要重新来一次。他心中有一个自私的想法，即使违背了她的意愿，她也不该只有一次生命才对。 “那就微笑吧，微笑就好了！”苏静怡小声说，“微笑的醒来，去迎接真实的世界。” 然后，苏静怡强忍着痛苦，紧咬着牙关，像是做了让她悲伤的决定似的。她取出了黑乎乎的“蔡刀”，毫不犹豫地把它插进江海的口，她抱着江海说道，“我知道你不忍心做这个决定，可是你必须醒来，所以，让我来为你做这个决定吧。” 梦境一点一点的崩溃了，江海留下了一滴泪水，他在苏静怡的耳边说道：“我会记得你的，永远都不会忘记。” 醒来的时候，江海摸了摸口，脸上有些恍惚，一场梦境，让他感觉到恍若隔世的忧愁。他回忆起过去，脑海中萦绕着那个想抹都抹不去的影，脸上充满了悲痛。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叹进了边苏静怡的耳朵里。 苏静怡说道：“怎么了，梦做得很不顺？” 江海摸了摸鼻头，笑着说道：“丫头，你怎么知道我做了什么梦呀？” 苏静怡也笑了，说道：“因为你还没有醒，你还在梦中。” “你说什么，我还在梦中？”江海惊讶地说。他眉头紧皱，当即试验了一下他的异能，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回到了他的上，他心中想着，“虽然不如以前的感觉强烈，可这明明就是我的异能啊！难道做梦时也会有异能吗？” “是啊，你还在梦中。”苏静怡点了点头，笑着说，“玄空大师也说了，这是你的梦境。大师让我守护你醒来，然后送你从这场梦离开。” 江海疑惑不解，说道：“丫头，你知道这是梦境，为什么还这么淡定。” 苏静怡引用了佛经里的一句话，“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她完全不同于第二层梦境里的她，这里的她是安静的，“既然都是虚幻，我又何必执着呢。”她看到江海惊愕的表，又说道，“小江海，你为什么是这个表，难道之前梦境里的我，跟现在的我有不一样的地方吗？” 江海点了点头，说道：“之前的你，没有醒的这么快。而且，也比现在疯癫。我做了很多场梦，刚刚的那场最特别，它好长好长，又好短好短。”也不知是基于什么样的心理状态，他竟然和他梦境里的苏静怡，谈起了另一场梦境里的她。而苏静怡则是安静地坐着，认真的听了起来，她的表是微笑的，像是看破红尘的菩萨似的。 这个故事讲了很久，两人都认真的听着，听完之后，苏静怡才说道：“她倒是喜欢胡闹，可是折腾来折腾去，不还是一场空么？你也是糊涂，你不明白她为什么蒙上你的眼睛么？” 江海摇了摇头。 苏静怡虽然安静，但是她能理解她疯狂的一面，那似乎更像是她小时候的脾气，她说道：“她不想让你留恋，所以，她即使渴望活着，也要送你回到现实。”然后她反问道，“你懂吗？你必须回去。” 江海点了点头，说道：“我懂了，可是还是会留恋。” 苏静怡说道：“是啊，我们明知道，人是要死的，可是还是留恋人间。于是产生了宗教、哲学、文化和艺术，可是，宗教、哲学、文化和艺术又是要死的……教堂、博物馆、美术馆和图书馆，煞有介事，庄严肃穆，昔在今在永在的样子，其实都是毁灭前的景观。想起这些，就难免要用悲哀的眼光，看待这些并不悲哀的一切。”她一伸手，指着的却是面前的一切，江海明白她手指向了哪里，是整个梦境里的一切，这所有虚幻的一切。 江海从上下来，说道：“丫头，你太悲观了。” “悲观，是一种远见。”苏静怡笑着反驳，“你看释迦，叔本华还有哈姆莱特，他们都不为自己感到悲哀，相反，他们生活幸福。但是看到即将消失的一切，他们会为别人感到悲哀，为那些不知所措的红尘中人感到悲哀。”她好像成佛了一样。 江海推着苏静怡走了出去，说道：“可是还是要做一些事。对了，你要不要站起来，现在我有这个能力。” “不用，这样好的。”苏静怡拒绝了，她的确和之前梦境里的她很不一样，而且，她也没有被江海口中的能力吸引，反而问道，“你说你还要做一些事，那你还想做什么呢？” 江海摸了摸鼻头，说道：“先把功夫练到天阶，把九转神针练好，把你的体治好。” “我知道。”苏静怡笑了笑，“然后呢，然后你还想做什么呢？” “呃！”江海思考了一下，说道，“好像也没有什么要做的了。或许，我会把公司经营的大一点，再像老师一样，开个武馆什么的。我学了这么多东西，总得用这些知识做点什么才好。” 苏静怡点点头，说道：“那就好好做，你这么聪明，一定能做得很好。” 推门出去之后，这卧龙山上的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处于梦境之中，但是他们却没有恐慌，反而对江海恭喜道：“阿弥陀佛。恭喜江施主，将这天眼神通练到如此高深的境界，真是人间幸事。恭喜，恭喜！” 江海回礼道：“多谢大师夸奖，愚不敢当。” 两人在山上转悠了一会，江海提议去渐渐玄空大师，他有好久没见过他了。然而，这一次，永德小和尚又拦住了他，说道：“江施主还是回去吧，既是梦幻泡影，又何必留恋。”他幼稚的声音总是说出比成年人更深刻的话。 江海摸了摸鼻头，说道：“既然都是梦幻，又何必拘泥于醒与不醒呢！” “唉！”永德小和尚长叹了一口气，忽然摇一变，变成了玄空大师模样，他现在的变化，让江海怀疑，之前的永德小和尚都是他。 玄空大师微笑着说道：“阿弥陀佛，施主只要不想醒来，没有人可以强迫施主醒来。只是，红尘之中还有施主用武之地，万不可流连于梦幻之境。” 江海点了点头，说道：“大师，我会醒来的，只是，我还想看一看这梦幻之中到底有什么！” 玄空大师说道：“凡是刚打开天眼的，看到的场景各异，但无论僧俗，大都会被幻境迷惑。这其中有一部分是执着于幻境的，另一部分是看破了幻境的。但愿江施主不会为幻境所执，又不至于看破。” 苏静怡突然说道：“大师请放心，有我在，小江海会醒来的。” 玄空大师的话发人深省，苏静怡的话又让他不由自主地捂着口，他说道：“多谢大师指点，我只游历一番，便会醒来的。”忽然，他又问道，“大师，想要与我说这些的，是你还是不是你？” 玄空大师笑而不语，转眼间，又变成永德小和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