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厮杀汉
岛上有海盗开垦出的土地,靠近山坡位置,不虞海水倒灌,山上七零八碎的也有部分,此时都被利用起来,撒上了种子,虽因土地贫瘠,长势不太好,但绿油油的看起来仍然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一路行来,田地里有许多正在耕作的农妇,或谨小慎微或开朗大方的跟众人打招呼,婚配风波已经过去,即便再不愿意,但只要没有自裁的勇气,她们就得放下心中那点芥蒂,准备好好过日子。 何况总体来说,王轶对她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微笑着与其挥手示意,王轶却在心中盘算起来,那些海盗里很是有些夫妻档,部分表现好的已被释放,也有女的被放男的依然在干苦力者,是不是耍点手段,给其增加劳动量累死他们算逑,好给自个手下兵丁多配几桩婚? 念头紧接被打消,倒非于心不忍,而是值不当,总也没几个人,可自己手下女青壮缺口甚大,一丁半点根本于事无补,何必费那脑细胞再倒腾这个,到时又得惹得一阵哭哭啼啼,凭白让自个闹心。 小岛不大,没费多长时间,一行人便已到达经过扩建的码头,此地相较当初可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停靠船只数量增多,还加上了少量装卸货物的滑轮组。 不过到底时间短,扩建工程尚未完工,王东家可不会满足于现下这几十艘杂色船只,不造成能容纳上百艘船只的大号码头,他是坚决不罢手。 码头不远处,有人在热火朝天的挥动着手中工具,为王东家的造船所添砖加瓦。要说王轶当初在登州水城冒险夺取另一艘福船的红利已经开始显现,若不是那些工匠,如今岛上建设又怎能如此轻易展开。 此次跟随其人出动的船只共有六艘,三艘战船、两艘商船,外加一艘经过适度改装的运木船—说改装有些大,左不过把某些不合适地方拆除,较之正经运木船自然不能比。 岛上木材消耗巨大,可就山上那点树林完全是杯水车薪,何况王轶还轻易不允许砍伐,压根指望不上,且木材砍伐后要经过各种手段使其干燥,而想要短时间内使用,得上烘干,那就更是个死循环。 还不如出去买。 士兵们排着队往船上攀爬,小二百号人,上方还有水手帮忙,用不了多长时间,不过相对船队规模与用途,这些人明显过多,挤占了不少本用于装载货物的舱位,但他王轶又不是什么正经买卖人,此次出去还存着搂草打兔子劫掠一把的心思,人手自然得备足了。 王东家最后一个登船,等他上去,有人擂响了战鼓,随即六艘船几乎在同时挂出了他们的新战旗—通体黑色,上绣两把交叉摆放的血色鸟铳,旗帜何意众人皆不知晓,可他们由此给自家军队来了个简单好记的称呼—黑旗军。 这让王轶恍惚有种再次穿越的错觉,此名号在晚清可是鼎鼎有名,刘永福用过,宋景诗用过,幅军用过,捻军也用过,还有造反专业户白莲教更是常年举着黑旗打家劫舍。 话说白莲教元末明初时就活跃在民间,到此时更有着巨大号召力,变种非常多,有罗教、黄天、弘阳、圆顿、八卦、无为、大乘、混元、青莲等等,其中之一闻香教于前几年更是在齐鲁大地上掀起了一股造反狂潮,到这会儿仍然被朝廷视作眼中钉rou中刺,为此遭受牵连被破家者无算。 饶是如此,借着东江军作乱这等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闻香教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杨西廷派出去的探子短短几天功夫便曾报告多地似有闻香教妖人出没。 而不管宋景诗抑或刘永福等,哥几个的黑旗军下场都不咋地,可偏偏王轶出身诡异,虽然内心不愿承认,但他的确有些迷信,乍一碰上此称呼,心里甭提多腻味,偏偏旗帜又是他一时兴起设计的,当初压根没往这方面考虑,等称号被叫起来,想改又被人劝住了,说啥作为主公朝令夕改不是好兆头。 最终他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反正这会儿黑旗军宿命论的说法也尚未形成。 鼓点由缓变急,前方开路的海沧船闻令率先扬帆起航,紧随其后的是另一艘海沧与中军位置的王轶座下福船,再后面则是两艘民用福船与运木船,为方便出海,众人排出了一字长蛇阵,待出得港湾,将会变幻为正三角形,依然由海沧打头。 临出港时,王轶分明看到,一艘悬挂不知名旗帜的中型桨撸船在己方小舢板引导下与其擦肩而过,看水线内里装载较多,也不知是来干嘛的,不过反正自个都已出发,这等事情还是交给鲁崇义处理吧。 跨过小小海峡另一边的人们不是傻子,几十条船上千人闹出的动静早给有心人看在眼中,何况王轶等人虽说较为低调,未曾将海寇身份坐实,但也先后两回派出船队外出购买大宗货物,离岸边又近,想掩盖痕迹都不能。 再者还有被放回的郑船头等人时不时过来贩卖渔获,就算有过叮嘱不得乱说,他们不小心之下也会将信息传播,好在乡野村夫的话,说出去之后再经二次加工失真厉害,没得几个人相信。 也是言出法随,王轶刚念叨完郑船头,那边厢就有一大一小两艘渔船现身,大的正是郑船头那艘,与船队相互行过时老头还挥手示意一番,不过他的示好行为许多人并不领情,当先便有领头海沧船上唤作李宏节的船长在船上咋呼道: “郑大倌,你爹又来了,等着,别看东家对你不错,这几天你就拿海鱼当饭吃吧,一粒米也别想从俺手里漏过去。” 哄堂大笑中伴随着给船队当向导的郑大倌不服气的叫喊:“船长您不能这样,又不是俺让俺爹来的,他有东家给的通行证,俺挡不住。” 不过他的叫声多少有些不底气,总而言之,众人整天介拿渔获当饭吃,已经快把自个吃傻了,有人宁愿啃窝头蘸盐粒子配米粥,也不愿多瞅渔获一眼,而这些渔获里便有他老爹的一份子。 话说当初攻下海岛之后他便如愿见到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没过门媳妇,只人早给海盗们侮辱了,他倒不嫌弃,可女子觉得没脸见他,又不愿回村子给人指指点点,整天寻死觅活,其人不放心,一咬牙便留下来给王轶扛枪吃粮了。 反正这岛上大部分家眷起先也是给乱兵们抢来的,同病相怜者不是一个两个,谁也不会笑话谁。 他倒门清,知晓老爹但不可能由其回村之后还把人娶过门,老头子爱脸面,在这有王轶护着,他老爹不敢炸刺。 郑大倌最终凭着一片真心让苦命人打消了自杀念头,答应嫁给他,只暂时还分居两处营地。 而在这边闹闹哄哄瞎叫嚷时候,那艘不知从何而来的桨撸船之上,有人正细细打量着船队:“泉子,他们刚才擂的鼓,是行军令吧?” “管家明鉴,的确如此。”被称作泉子的人一身劲装打扮,闻言面无表情的回道,其人话说虽客气,但也不过点头示意,行为举止并不像简单的上下级关系。 “倭寇?” “不,看他们身形,应是军中厮杀汉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