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横祸无端已加身（九）
在医馆里面待了半个时辰之后，李存才回到家中。 天一阁重新装修的事情有韩仲去安排，虽然李存说过要给大家放五天的假期，但是作为天一阁的掌柜，韩仲自然是休息不了了的，不过李存自然不会亏待他的，故而韩仲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一夜休息，第二日的太学的课程借结束之后，已然是到了傍晚，李存看了一下时间，便不再过多的耽搁，甩开了纠缠的陈康，叫了一辆马车，往旧城而去。 因为酒水专卖制度，东京的酒楼被分为正店和脚店两种。正店可以自己酿酒以及往外出售，而脚店则不能酿酒，所售酒水需要从正店购买。 故而，一般来讲，正店的规模要高于脚店，也更加有名。 但在东京城内七十二家正店之中，自然也有着高下之分。如那白矾行改成的矾楼，如今却是东京城内的正店第一。 至于曹和笙要邀请李存的潘楼，虽然在排名上略输于矾楼，可在规模和装饰上，却不分伯仲的，而菜品酒水，则是各有特色。 在潘楼、矾楼这等酒楼中吃饭，已然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了，更是权力的象征。楼下的大厅还好，寻常富户尚可入内，但到了楼上，却只有达官显贵、勋戚宗戚方可入内了。毕竟这东京城内，最不缺的便是有钱人了。 东京城内的酒楼大都在门首皆缚彩楼欢门，潘楼自然也不例外。 李存下了马车，当即便有伙计前来招徕。李存报了曹和笙的名头之后，伙计便连忙将他往楼上请去。 一路雕栏画栋，灯火通明，衣着轻纱的少女托着盘子，漫步在长廊之中，屡屡沁人的香气萦绕在其间。 “李东家！”在一间书着紫兰轩的门前停下，李存推门进去，便看到曹和笙坐在其内，而曹和笙见李存进来，便起身来迎，口中说道。 “曹行首！”李存微微欠身，行礼道，不过当即便被曹和笙扶住，相视一笑，便拉着李存往桌案处走去。 “前些日子便听下面人说，咱们书行出了一位不可多得的英才，我还不信。昨日一间，李东家果然名不虚传！”待李存坐下，曹和笙也落座，然后轻轻招了招手，一旁服侍的侍女便贴身过来，曹和笙轻声道了一句上菜，那侍女身子一欠，缓身倒退。 “昨日倒是让曹行首见笑了。”李存赧然一笑，昨天可谓是他重生以来除了那日在老宅被人追杀以外，最为狼狈的一天了。 想他三世重生，占尽先机，为太尉献策，与皇子谈笑风生，可到头来面对几个泼皮无赖却都毫无办法，着实可恨。 若不是关键时刻这曹行首出手相助，李存即便事后收拾了那豹爷，也定然会在心间埋下一片阴霾——一个泼皮凭借自身之力都难以对付，那自己又有何能能够在不久的将来，从强大的不知多少倍的女真铁骑之下，救下这个垂垂老朽的王朝，救下这个时代最为璀璨的城市，这个生养了他三世的地方？ “昨日多谢曹行首出手，不然天一阁的损失定然会更加严重。”李存对曹和笙致谢道。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曹和笙微微一笑，摆手道： “这些泼皮，向来都是欺软怕硬，想当年我的曹记书斋也受过此类的刁难，我也没少头疼此事。不过后来，待曹记书斋发展壮大了之后，我又侥幸被选为书行的副行首，便再也没有泼皮敢打我的主意了。” “曹行首只用区区十数年，便将曹记书斋从两间铺子做成了整个北方诸路数一数二的大书商，实为我辈楷模。” 李存恭维道。他在昨日之前并没有见过这曹和笙，不过经过昨日一事之后，李存自然要搞清楚这帮了自己一把的曹副行首的底细，找了几个消息灵通的同窗询问之后，倒是把这曹和笙明面上的事情都问了个七七八八。 “在李东家面前，我可当不起这‘楷模’二字。如今行会内那个不知李东家的大名与事例？仅用数日便尽了旁人数年之功，这等能力连向行首都称是自愧不如啊！” 曹和笙想到手下汇报天一阁情况时说出的数据，不由得由衷的感叹道。眼前这少年郎可谓是经商的英才，无论是写出《西游》那等火爆的话本，还是通过说书先生帮助宣传，亦或者后来的营销手段，三者选出其一放在旁人身上便是极为优秀的了，而这李存却三者集于一身，这便只能以天才来形容了。 而且，据手下人回报，昨日这李存善后之事做的也甚是精彩，不但挽住了伙计们的心，也通过一场还未开始的打折促销，留住了在场了一干顾客，很难相信，这是一个还未及冠的少年在仓促之间做出的决定！ 只是，眼前这少年表现的越是出色，对于他的同行们来说，便越是危险…… 想到这里，曹和笙的眼底深处，不经意见划过了一丝狠辣，不过很快便掩盖了过去。 “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吧！” 很快酒菜上桌，两位美貌的侍女穿着薄纱在一旁服侍，不过李存和曹和笙两人的心思全然都放在了对方的身上，自然不会有什么别样的心思。 酒过三巡之后，客套与恭维的话说尽，曹和笙饮掉了杯中的残酒，然后看着李存说道： “坊间有传闻，说我书行有旧人排挤新人、大书商针对小书商的事情，不知李东家是否有过耳闻。” 李存愣了一愣，这个事情他自然听说过，而且不但是书行，京中的各行各业，哪家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的？不过这种话可不该从这书行的副行首的口中说出来。 时至此时，他仍旧未能看出，这曹和笙今日宴请他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只是因为钦佩他的能力吗？ 甭开玩笑！ 李存虽然有着三世的记忆，占据着很大的先机，但他前两世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即便知道历史的走向又能如何？上一世不照样一事无成，饮恨收场？ 而且，古代的能人亦是辈出，全然不如李存在后世所看过的那些穿越小说中所写的那样，穿越众一个个王八之气爆棚，智商压制全世界…… 那毕竟只是小说而已！ 这东京城中，表现的比他李存更为优秀的，定然也不再少数。那曹和笙为何不去宴请他们？ 至于昨日出手解除天一阁的危机一事，李存不是傻子，自然也不会相信如曹和笙所言的，为行会成员出头是他们的义务…… 若真是这般，京中行会上百，纷纷效仿的话，如豹爷这等泼皮还吃什么？ “自然，不过在下以为，此话并不全然属实……”因为拿不准曹和笙这话的意图，李存斟酌了片刻，然后看着对方缓缓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