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各方(一)
一顿cao作猛如虎,头一看零杠五。还好,这样的惨剧没有能够发生,陈凯目送着李定国的大军启程向西,脚下的广州府也正式收入囊中。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不过底牌更足了一些,却是最大的好事。 至于郭之奇的离去,陈凯倒也并不在意。广东现在能够立功的所在已经被陈凯占尽了,其人留在广东也不会有太大的裨益,不如换一条跑道,跟着李定国到广西去建功立业。而在广东的地面上,也有连城璧、张孝起之流坐镇,粤西地方依旧控扼在文官集团手里,这就足够了。 相互算计的事情陈凯已经没有兴趣了,现阶段需要做的一如他与李定国所言的那般,是要讲一个深根固本,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才有未来可言。 随着韶州府城的收复,明军控制了这个省的绝大多数府县。之于清廷,这个华南经济、政治、军事等诸方面几乎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一个省就只剩下了南赣巡抚旗下的南雄府,以及韶州府北部的三个县,最多的,也就是能把惠州府的和平县算进去。不过也算不了多久了,因为陈凯返广州之时,郝尚久就曾对其提到过,这一遭去,便顺带着要将和平县拿下来,免得清廷在惠州府的地界上再埋个钉子,让人看着就不舒服。 这,是不是郝尚久的强迫症,陈凯对此不关心,清廷现阶段也全然顾及不上。在北京,大明王朝曾经的京师所在,如今早已是满清的统治中心。曾经城内的百姓,业也被尽数驱逐出了城,城内区域则划分给了八旗,以北据正黄、镶黄,东置正白、镶白,南凭镶蓝、正蓝,西固正红、镶红的布局将皇城环抱在内。 皇城,也就是所谓的紫禁城,说起来却已经不是明时的那般了,很多建筑伴随着李自成兵败一片石,随后退往陕西的一把大火而付之一炬。如今的紫禁城,恢复的幅度还比较小,凭着清廷增加税赋的手段业已恢复了一些,但却还处于一个过程的起始而已。 重建的大殿恢弘如旧,大殿之内,八旗权贵云集,最上首的龙椅之上,却是个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年轻人,身穿着龙袍,在那些饱经风霜的权贵门前显得份外的稚嫩。 他,便是当今的满清皇帝爱新觉罗福临,也就是所谓的顺治帝。甲申的前一年,其父皇太极病故,皇太极的长子豪格与皇太极的异母弟多尔衮相争,结果作为中间派的两红旗、镶蓝旗居中调停,利用支持皇太极之子的名义排除了多尔衮,随后又用多尔衮排除了豪格,将这两个手握大权的实力派解决掉,扶持了当时只有不到六岁的顺治登基。 算起来,登基为帝,已有近十二年的光景了。但是,最开始的七年里,他始终生活在那位皇父摄政王多尔衮的阴影之下。直到多尔衮去世,他以在多尔衮掌权时期受到压制的两黄旗权贵的力量将多尔衮毁墓掘尸,利用多尔衮无子,勒令从多铎那里过继过去的多尔博归宗等手段,总算是将正白旗收入囊中,凭着两黄旗和正白旗的实力才恢复了皇帝的权威。 不过,清初政治,八旗权贵们的影响力依旧极大,远没有设立军机处实现中央集权后的那般大权在握。是故,朝中有事,依旧是要召集八旗权贵会商。更何况,如今面临的局面,已经不下于三年前的那般恶劣了。 “宜永贵那奴才刚刚送来了加急奏报,说是逆贼陈凯率领四万海寇连下长宁、翁源、英德以及韶州府城四地。他派了南赣的绿营去截击,虽说是没有保住韶州府城,但是也遏制住了陈逆的攻势,现在与其在韶州府和南雄府对峙。” “四万?亏那奴才敢说,陈逆有四万人的话早就把赣州城围了,还能让他给拦住了。皇上,依奴才之见,八成是陈逆就带了一两万兵马,打下韶州府城已经没有太大的余力了。” “鳌拜这话还是有理的,奴才也觉着大概是这么事。去年,逆贼陈凯可谓是出尽了风头,在福建帮着海寇谋划,在广东又与那老本贼勾勾搭搭。但是说到底了,他手里就只有那些本钱,粮草总要有时间才能积累起来,刚刚经过了那样的动作,才半年的功夫,绝计是缓不过来的。” “嗨,不管怎么样,宜永贵那奴才还是保住了南雄府,没有容着逆贼陈凯继续嚣张。功,还是要赏的,但是丢了韶州府的过,他也得扛着。” 南赣那边的局势暂且不会有太大的反复了,这是经验之谈。一众八旗权贵你一言我一语的,瓮声瓮气在大殿里荡,很快就帮顺治做出了决定来。 然而,南赣遭受威胁,归根到底还是广东的陷落,清军在广东的存在几乎是被一扫而空。陈凯搭档李定国的组合使得清廷丢了一个省,顺带着还有两个王爷和大批藩兵以及八旗军的存在。如此一来,当年的三顺王尽数被诛,清廷前前后后册封的四个汉人王爷,这些标杆式的人物就只剩下了一个吴三桂,还硕果仅存的在陕西那边金贵着呢。 距离广东甚远,那位汉人王爷估摸着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不至于来个四大皆空。但是问题在于,三顺王尽没,明军在去年取得的佳绩甚至已经超过了鏖战一载,针对四川、广西、湖广三省多路出击,结果只拿下了半个广西和少量府县的永历六年大反攻。在陈凯的努力之下,清廷口中的海寇和老本贼两路开花,一口气收复两个省的地盘,实在让清廷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震动,甚至就连当年尼堪之死也未必能够比得过今日这般。 “又是那个陈凯,当年从尚可喜那狗奴才嘴里虎口拔牙,这干脆直接把尚可喜弄死了。这个汉狗,实在狡猾得紧!” 郑成功的实力很强,这一点清廷已有共识,否则也不会在前年和去年对其大力招抚。但是相比李定国,那两蹶名王的赫赫声威,却还是要逊色不少。 原本,陈凯为郑成功所用,对于清廷而言已经是比较挠头的事情了。说到底,还是唯恐在这等有能的文官的辅佐之下,郑成功的实力不断增长,成为清廷的心腹大患。可是到了现在,这似乎已经不是问题了,因为更大的问题在于李定国和陈凯的组合,这样的组合对于清廷的威胁性已经用事实证明过了其巨大。 “大同那边就还没有消息吗?” “人都死光了,那五个原本的死囚倒是找到了,但是他们也没听说过有陈凯这号人。” “是啊,原本就不显山不露水的一个小人物,怎么查啊!” 从陈凯出道以来,尤其是进入到清廷的视线之后,他们就没有少了到大同府去调查陈凯的身世,想要从中找到些什么能够抓住的把柄、利用的弱点什么的,可是派出去了多少批次人,责成了多少次的当地官吏,却如同是泥牛入海一般,连个响儿都听不到,就好像是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那山西其他府县呢,也没个说法?” “没有。”想到这个事情,顺治就是一肚子的牢sao:“那逆贼陈凯不是自称商贾之家出身的吗?朕就让内务府的那几个晋商发动各自的关系去查,结果还是根本查不到这么个人,似乎就连他的那个做货殖的家族都是不存在的。” “哼,那厮还是个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不成?定是下面的奴才没有尽心,亦或者说那厮根本就不是山西人,也许来自其他省份也说不定。” “会不会是个逃人啊?” “这倒有可能,可以从这方面下手查查看。” 让他们挠头不已的陈凯身份问题始终得不到解决,说了半天,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既然如此,那就只得让下面的人慢慢去查,而他们则要把宝贵的时间用在更重要的事情上面。 “广东现在已经这样了,朝廷暂时没有能力派出足够规模大军进剿。为今之计,还是要设法确保南赣的安全,只要保住了南赣,那陈凯就翻不出什么浪来。” “是啊,当年李成栋、金声桓那两个混蛋一起造反,有南赣在手,朝廷也能将他们剿灭。但若是南赣丢了,怕是江西也难保了。” “归根到底,还是要增兵啊。各旗的奴才征战多年,已经疲惫不堪了,这一,还是继续调北方的绿营兵过去。正好,洪承畴那奴才不也要增兵吗,就让他在西南掌控全局。” 信郡王多尼大喇喇的说出这话,一众亲贵也无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的。这,并非是在于多尼是镶白旗的旗主王爷,实在是因为满洲制度,哪怕是六七十岁,白发苍苍,老得走不动道,牙都掉得差不多了。只要是主子用得上,就算是死在任上也是应该则份的。 毕竟,就是个奴才嘛! “那边,暂且就让洪承畴那个奴才继续折腾着。现在的问题还是在福建,济度到底走到哪了,能不能在海寇再度发起进攻之前赶到浙江?” 他们口中的济度是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的世子,济尔哈朗在当今的八旗亲贵中身份超然,镶蓝旗旗主王爷的身份,另外当年还曾与多尔衮一同为摄政叔王,后来虽然被多尔衮排挤了下去,但是等到多尔衮一死,他曾经扶保顺治即位等功勋便被顺治牢牢记在了心中,于八旗亲贵当中,他也是老一辈儿的人物。 顺治任命济度统领大军南下浙江对抗郑成功,其中便不乏有给济尔哈朗这一脉以建功立业的机会的心思在。但是,这也并非是全部原因。 说起来,这永历九年,也就是顺治十二年,已经是清军入关的第十二个年头了。满清入关之初的那些久经战阵,拥有丰富领兵经验的亲贵大王们大多都已经离世。 肃亲王豪格在顺治五年死于狱中,豫亲王多铎病死于顺治六年,摄政睿亲王多尔衮病死于顺治七年,英亲王阿济格于顺治八年因图谋摄政王之位而被赐死,巽亲王满达海于顺治九年二月病死,衍禧郡王罗洛浑顺治三年病死于军中,顺承郡王勒克德浑病死于顺治九年三月,多罗谦郡王瓦克达死于顺治九年,饶余郡王阿巴泰于顺治三年病死,其子端重亲王博洛则是与勒克德浑一般在顺治九年三月病死的。而那位敬谨亲王尼堪死得可谓是最为羞耻,在战场上被明军诛杀当场,连脑袋都被砍了下来。 短短十二年的时间,满清入关前以及入关初年的亲贵大王们基本上已经死绝了。而就在前不久,郑亲王济尔哈朗也亡故于京城,算起来这偌大的清廷已经不存在有着足够的经验来统领大军行此灭国之事的亲贵大帅了。 剩下的,比如在此的,无非都是些小字辈儿的人物,比如信郡王多尼、比如安郡王岳乐、再比如因衡阳、周家铺两战而削爵,刚刚从多罗贝勒恢复到镇国公的屯齐之流,这些已经算是八旗亲贵们当中有数的有些军事经验的人物了。 人才凋零,是现阶段满清的一大问题所在。除此之外,随尼堪南下的大军先是兵败,然后血战得胜,最后在那里耗到了洪承畴赶到就连忙来休整。而与此同时,清廷还在向湖广、广东等处战场增兵,结果广东又来了个全军覆没,兵员上面也是一个捉襟见肘的状态。 如此,济度的出征也就成了偶然中的必然,只是济尔哈朗又死了,天知道济度本就不怎么够用的军事经验会不会因此更受影响。 “看过了那陈凯的胃口仅限于一个韶州府,我到不担心今年会怎么样。毕竟,去年都打成了那个样子,今年总要缓缓劲儿的。关键在于明年,等那些贼寇缓过了劲儿来,弄不好就又要折腾起来了。” “一群汉狗罢了,有什么好怕的。不行,就组织八旗军主力南下,狠狠的教训教训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