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成鸳鸯,再得瑞兆十四
同一时刻。 长安。 吴王府。 后花园中。 一道沉黑的身影,轻捷地从园边墙壁上落下,左右看了一看,然后如一缕幽灵般闪入花园中一间小屋内。 不多时,屋内传出一声若有似无的**,接着,便是一声若被抽去了所有希望般的叹息。 又过一会儿,这道身影又闪了出来,再左右看了一看,复又幽灵似地闪回墙壁上,再向下一打量,须臾之间,消失不间。 又过一会儿,一股极淡极淡,似是铁器生了锈的腥甜味道,便在这后花园中,渐渐弥散开来。 结果,这股淡淡的味道,引得府中不知哪里喂养着的狗儿,半夜惊醒狂吼起来,惊醒了所有人,也惊醒了这主人不在的,府中的总管等人。 然后,他们才愕然发现,后花园中,那位一直被自家主人吴王殿下视为贵客的,一直蒙面的,本该与吴王殿下一道出京赴封地所去的中年女子,此刻已然满身鲜血,浑身冰凉地倒在地上,已然气绝身亡。 而她脱落的面纱下,则露出一张虬结百疤,状似火烧过的可怖脸庞。 …… 且先不提吴王府内一片大乱,单只说这黑影,自离了吴王府后,便一路小心地左躲右闪,兜兜转转,最终离开了长安城,奔到城外。 城外坡下,豆卢望初正拉着一辆马车,正焦急地等候着。 眼见他奔来,望初不由眼前一亮,上前道: “李兄弟!” “豆卢兄,让你久等了!” 黑影拉下面上墨巾,一张神彩飞扬的俊俏脸庞,出现在豆卢望初面前—— 正是当今天子李治的剑艺师傅,卫国公李靖次子,李德奖。 “如何?可干净了?” 豆卢看着德奖的目光中,有些赞叹,更有些不舍。 德奖爽朗一笑: “啊,净了。” “德奖……” 马车中,传来一阵女子低语。 德奖闻声目光一亮,上前一步,坐到马车边上,也不掀开帘子,只悄声道: “你醒了?” “嗯……如何? 那个想害死jiejie的女人……死了么?” 德奖轻轻一点头,这才想起她看不见,便淡淡道: “你安心罢!这一回,我是彻底将她送回那个念念不忘的旧主身边儿去了。” 马车内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叹道: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事情。 可是……” 豆卢望初在外面,闻言不由正色道: “徐……元小娘子,您这话儿,说得便不是了。 李兄弟的个性,的确是不喜杀生。 可是这等毒辣妇人,他也倒是知道,不除不成。 否则,只怕便是你们走,也不会走得心里干净。 说到底,李兄弟一生所求,一为当今那位能安坐龙位,二为卫国公府一族,平安无事,兴盛百年,三,也是最紧要的,便是能与元小娘子你共度一生,做对逍遥夫妻。 元小娘子,今日这一切,论起来都是‘那二位’圣人所赐,所以李兄弟虽然性如此,却也知晓事情轻重。 你说是不是?李兄弟?” 李德奖淡淡点头,面上一片平静: “琴儿,我知道你担心…… 担心我会不会有些怨恨那二位。 其实有些事,我也一直没告诉你,今日告诉你,也就心安了。 之前那二位告诉我的原话,是叫我带了你之后,立刻离开长安,去洛阳元氏府中去,并且此生再不要回到长安来,更不要再管这些事…… 可是,今天……” 车内的女子极为讶然: “不是jiejie叫你下的手?也不是……不是……” “都不是。” 李德奖摇头,淡淡道: “当初虽然那一位下了令,要我从太极宫内山水池中,设法堵截这毒妇与宫中人物私信通风的消息,也确是说了,若有机会,便当设法除去此毒妇…… 可是后来,到底下手的,不是我,而是濮王殿下那边的人。 想必,那一位也好,琴儿,你称为jiejie的那一位也好…… 他们都是不想看着我再做些令自己不快的事…… 所以……” 德奖叹了一声: “我真的是欠他们太多,可是偏偏,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肯叫我还。” 车内沉默,又道: “所以你此番得了玉明的报,才知晓上次死在濮王殿下手中的,不是本尊?” 李德奖目光中泛出愤怒: “没错,这毒妇老谋深算,一早料到会有人杀她……竟然借金蝉脱壳之计,意图逃过一劫…… 可惜,她最后,还是该死在我的手上!” 车内的女子安静了好一会儿,才犹豫道: “德奖…… 你……似乎极恨这个女人?” 李德奖沉默良久,这才看了一眼满脸同情的豆卢望初,然后叹道: “有些事……我不想说与你听…… 但是琴儿,这个杨青玄……这个毒妇……还有她的主人…… 便是那二位没有下令,我也是一定要杀了她们的。 便是为了我的母亲……我也是一定要杀了她们的……” 喃喃地重复了两遍,李德奖的目光中,突然泛出些奇异之色: “没错…… 我总是要杀了她们的……虽然可惜,杨淑仪最后还是不能死在我手中……可是直接下了手的杨青玄…… 难道?!” 他目光陡然一亮,猛地回头,看向长安城中,皇城的方向,面色复杂: 有吃惊,有恍然,更有震撼与感激…… “李兄弟……” 豆卢望初见他如此,心知一切,已在不言中,便长出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德奖转身,看着这个年长自己几岁的兄长,目中含泪,不由伸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膀,摇着,强止着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