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无罪,怀璧其罪七
是夜。 立政殿中。 寝殿内。 李治看着睡得香甜的媚娘,不由唇边含笑。 半晌,他悄悄起身,小心地将自己被压在媚娘身下的衣角拉起,然后才问道: “这几日里,可没哪个来烦媚娘罢?” 一侧侍立的瑞安立时上前,手抱白玉拂尘,恭声道: “主上安心,立政殿上上下下,都仔细盯紧了,自然是不会叫不相干的人再入内。” 李治点头,又看了眼立在一侧的德安: “舅舅和狄仁杰那边儿…… 可有什么消息了?” 德安摇头,谨慎道: “暂时还不曾。” 李治再点头,又想了一想才道: “那千秋万春二殿呢?” 德安看了眼瑞安。 瑞安会意,立时道: “千秋殿里,还是老样子,萧淑妃除了哭,便是拿着下人出气打火。 不过她似乎也知道此番事态紧要,且又牵到了元舅公,自己的身家性命倒是等同有了大保障。 因此也不慌。 倒是万春殿那边儿…… 有些稳不住脚了。 今日下午,王柳二位大人,还有柳夫人便早早儿地入了宫见皇后了。” 李治点头,淡淡道: “可知道说了些什么?” “这个……” 瑞安面现难色: “他们相谈甚密,兼之眼下也是防备得紧……” 李治倒也明白,点头道: “不过总是要赶紧地安排着人进去看着些。 皇后毕竟与淑妃不同,一个不慎,只怕便要趁此机会惹出些大祸害…… 你觉得,安排着谁去好呢?” 李治看着德瑞兄弟。 瑞安看了看德安,又想了一想,然后才道: “若论起来,那倒是有一个。 只是此人可用不可用……还是另外一回事。” “谁?” “主上可还记得那个叫阿莫的小监么?” 同一时刻。 长安城。 长孙府中。 初春夜,夜色如酒,醉人心脾。 长孙无忌坐在后园凉亭之中,与久日不见的裴行俭,两对而坐,一壁饮酒,一壁听着远处水榭之中传来的微微丝竹之声,一壁赏着园中初绽的春花。 裴行俭看了一看,却叹口气道: “果然…… 这等美景,真当是逢时而得呀!” 长孙无忌淡淡不语。 又过了片刻,裴行俭终究还是问出了自己真正想问的话儿: “太尉大人,学生有一事不明,还请太尉大人明示。” “行俭但说无妨。” “太尉大人明知此番之事,是皇后发觉那胡土为他殿安插入自己身边儿的眼线,所以着人清理…… 又为何要自揽其身? 便是那萧淑妃有意将此事安置于太尉大人身上…… 太尉大人也不必如此坦然承下罢?” 长孙无忌淡淡一笑道: “这个自然。 若是平常,这等想借着老夫之威,以震后宫的事,老夫不但不会应下,还会反过来将那愚妇一子,叫她知道,有些想法,还是不动得好。 只是…… 此番那萧淑妃挑得时机甚是精妙,何况此番之事,涉及主上甚多…… 若是老夫不承下来,只怕主上也要陷入两难之地。” 裴行俭会意道: “的确,主上不喜皇后而宠爱萧淑妃,此事人尽皆知。 加之这胡土出身来历,行事之风……多半主上虽不知这胡土到底入万春殿做什么,却也是知道他并非忠于皇后的。 只是主上这性子,这身分,也是不喜欢更不会理会这等小事的。 所以才叫萧淑妃钻了空子—— 她明知胡土此人所行诸事之权妄,若搁在一般人眼中,非得有极大的靠山才能成事…… 因此便吃定了太尉大人,会为了洗清主上的嫌疑,而挺身相出,以为她的后台…… 这是想向皇后示威啊!顺便叫太尉大人身上,也沾些洗不净的嫌疑,好逼着太尉大人公开与皇后不睦…… 唉!此等毒妇,当真居心可杀!” 长孙无忌听了裴行俭这话,一时倒也默然,半晌之后才淡淡道: “不错……非但是淑妃居心可杀,便是那皇后,也未必是全然无辜啊!” 裴行俭一怔,端至口边的酒杯停了一停: “太尉大人的意思是…… 皇后也有自己的打算?” “她什么时候肯停下自己那番为了太原王氏一门,为了氏族一系利益打算的小心思,这大唐后廷,也算是真正安稳了。” 长孙无忌冷哼一声,一仰首饮尽一杯酒,然后皱着眉道: “行俭,老夫问你,淑妃为何要挑上老夫,一道拉下水?” “这个自然是因为眼下大唐朝中,能有这等手段与本事,最重要是有这等胆色的……也只能是位居天子之位的主上,与太尉大人您了…… 敢在皇后身边安排胡土这么一个几深入其血骨之中的人…… 那非得是有天大的胆量,或者是天大的自信,便是胡土一朝被发现了,皇后也绝对不敢公然相抗的本事才成。” “你说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