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棺材?棺材!
公元1900年秋,深夜,细雨,德国汉堡港。 灯塔的气灯如一柄辉世的利剑,旋转着切割黑暗,切到码头上,切出一个消瘦笔挺的剪影。年轻的梅涅克·卡塞尔伯爵独自站在码头上,没有打伞,双手插在口袋里,束起风衣的衣领抵挡寒风。他藏在口袋里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左手食指上的那枚古银戒指,金色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透过茶色眼镜的镜片眺望海面以往沉静的海面此刻如一窝即将煮沸的水那样不安地起伏着,这是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征兆,绝大多数的船已经入港,远方的海面上空荡荡的的,只有惨白的灯光烙下的圆形光斑。 “来了!”他的眼角微微一跳。 当灯塔的汽灯灯再次扫过那片空荡荡的海面时,一首货轮的黑影被切割出来,它出现得无声无息,仿佛破开大海浮现的幽灵船。它的乌黑色的船舷上用白漆醒目地刷着“玛丽皇后号”,那是一艘名声不太好的英国船,往来于远东和汉堡港之间,用鸦片和瓷器贸易作为掩护,倒卖来自敦煌和中国南方的古物。 梅捏克举手示意,他的人在码头上用气灯打出了三长两短的信号。漆黑的“玛丽皇后号”以两短两长的灯光回应。他非常谨慎,在港口外下了锚,此终在那里随着海浪起伏,却不移动。水手们降下救生艇,披着雨披奋力划船,向码头靠近。 路山彦无声地走到美涅克背后。他是一个地道的中国人,25岁,双瞳漆黑,面颊的线条柔和和明晰,身材和梅涅克相当。路山彦一身漆黑的雨披遮挡了他身上的大清礼服,把粗大的辫子盘起来藏在礼帽里,这样他低头在梅涅克的背后,一般人不会轻易察觉出他是个东方人。路山彦可以算得上是洋务派的一位要员,光绪十六年被选送京师同文馆,对于欧洲的语言和科技都有很深的造诣,四年后就这位德国使臣的助手,也是在那里他认识了这位年轻的卡塞尔伯爵,成为他最好的朋友。 徐子啸拿出路山彦给的师生礼,象牙镶嵌的金质怀表看了一眼,“时间正好,他们很准时。” 梅涅克扭头看了看这位朋友,目光最后落在了路山彦的金属闪光上,在漆黑的夜幕里,这两道光狞亮如刀剑、那是两支银色的大口径左轮枪,路山彦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国人,梅涅克知道他双枪齐发的时候可以同时射落两只飞鸟,而且都是贯穿双眼。 而徐子啸的背上背着剑袋,那是梅涅克叫密党的研究员花费了个把小时研制出来的触发式剑袋,当危机来临时,徐子啸只需要轻按剑袋,“赤宵”就会露出剑柄,徐子啸可以很容易的拔出,开始战斗。 “山彦你不觉得我们这对组合很奇怪?”梅涅克抱紧藏在风衣里的长刀,嵌银的刀柄探出来顶着他的下颚。 “有什么奇怪?”路山彦淡淡地反问。 “武器用反了。”梅涅克慢慢地拔刀一寸,而后收了回去。那一瞬间刀身的发光冷得刺骨,像是严冬夜空中的明月。刀身上铸造时天然生成的花纹清晰可见,那时一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风格的坎特长刀,用罕见的冷缎花纹钢打造。十八世纪以后,这种神话般的钢铁炼制技术已经绝迹,通常这种刀剑只是欧洲豪门的欣赏品,当时梅涅克仔细地磨砺了这柄刀的刀刃,他带着这柄刀不是为了炫耀或防身,他随时准备使用他。 “总有一天我大清的所有军人也都会准备上你们生产的洋刀洋炮,那时后我们的国家就强大了,再也没人买你们生产的鸦片(有关系么,还是强大后,买自己国家的),对吧,子啸。”路山彦说。 “嗨嗨,说的我好象是个鸦片贩子似的。”梅涅克抗议。 “没错,老师。到那时都是从我们中国出口产品的。”徐子啸笑着看着他们拌嘴。今后的中国可是出口大国,不过,是制造大国。 路山彦笑笑,他知道梅涅克绝对不沾染鸦片,他只是想和梅涅克斗斗嘴。如果他们此时都不说话,那么局面就太冷煞了。大海、细雨、孤灯,还没上一艘漆黑的救生船波涛起伏而来,他们背后的同伴守着藏在雨披下的的马克沁重机枪。 不过也许确实就该那么了冷煞,虽然他们彼此之间也不讨论,当时每个人都猜到了这次交易的货物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