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郑家娃子
塞北四月上旬的一场骤雨淅淅沥沥,持续三天未曾停歇,伙同从天而降的战争阴云扰乱了诸多安排部署。 四十余个时辰的雨水浸泡冲刷之下,东九寨大部分街道已是积水泥泞难行。 “啪嗒。。啪嗒。。啪嗒”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划破了空荡沉寂的申时雨天。 一高一瘦两个冒雨前行的身影出现在寥无人迹的东九寨居民区,街道两旁尽是门户紧闭,人走灯灭的遗弃民房,透过房屋窗户向内看去,全是杂乱无序的锅碗瓢盆,大敞四开的抽屉柜子,想必主人临行前慌慌张张根本无暇收拾,房檐上偶尔急窜而过的几只野猫倒是给这死气沉沉的区域增添少许生气。 “孟哥,你说柳隐啥意思,怎会莫名其妙地给咱俩放假呢?”高个之人身披宽大黑色雨衣,好似一张移动的圆木桩,走起路来虎虎生威,踩到水坑溅起的水花也如同其人一般“五大三粗”。 同样雨衣披身的孟超眼下极度不满,粗线条的阿力刚刚将一大滩雨水和泥土的混合物溅到了自己的新裤子上,要知道晋国军人每个季节只发一套军服,一旦弄脏了拿什么去换洗,总不能春天穿棉裤吧? 是问,作为一名利索干净的俊少年,孟超怎可身穿一条满是泥点的脏裤子,以损害自己高大威猛的形象呢! “你小子走道注意点啊,怎么竟往水坑里踩!”孟超实在无法无视阿力幼稚无趣的踩水行为,一脸不爽地阻止道。 阿力藏在雨衣帽子中的大脸笑如颜开,开心道:“俺小时候没啥可玩的,老爹就总陪我在下雨天踩水坑玩,可有意思呢!” “敢情好,这是回忆起童年趣味了!”孟超无奈地翻翻白眼,任命般地未再干涉阿力,任由他高兴而为。 话说阿力刚提出的疑问同样也是孟超的不解,柳隐为何唯独给自己两人放假,到底有何企图? 一向自诩聪明绝顶的孟超此时愕然感觉自己的智商貌似不堪使用了,先是无故献殷的洪卫,再是莫名其妙的柳隐,这帮人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啊? 怎么感觉人人居心叵测,人人暗藏阴谋,当然了,傻乐呵踩水的阿力除外。 “喂,郑娃子的家快到了吧?”想不通之事,往后慢慢想,再想不通就顺其自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无心也无力细究的孟超豁达心大,很光棍地暂将诸多疑问放回肚中,问起此行目的地。 阿力摘掉雨衣帽子,露出那张尚显稚嫩的国字脸,任由雨水拍打在脸上,别说雨势减小了许多,转头辨认一番后,阿力指着临近右手一处趴趴小矮房,说道:“到了,就是这!” 孟超嗯了一声,径直向小矮房走去,但愿郑娃子的母亲足够坚毅勇敢。 来到小矮房破烂门前,孟超正准备敲门,无意间低头看到了房门前泥土中有一排小鞋印,内心一沉,似乎最不愿看到的可能偏偏发生了。 走在孟超身后的阿力发现孟超动作稍作犹豫,就料到事有蹊跷,快步走近后,顺着孟超的目光看去,骤然一惊,屋内有人! “当,当,当”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叩响了郑娃子为之贡献生命的羁绊牵挂,一条鲜活年轻的生命在一个时辰前行至尽头,孟超甚至都不曾知道这位分到自己伍内的小子全名,那时稀里糊涂的孟超根本无暇去关心旁人。 孟超在昏聩胡涂状态下,被柳隐以赏识才能之名带进先登营,还未弄清情况,便要披甲带器护送大人物出寨,不料队伍行至途中被大队羯族骑兵从侧翼袭击,结果不言而喻,一场单方面的血腥屠杀,勉力自保的孟超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袍泽”受伤倒地,痛苦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