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第一小弟
年轻的晋国天子刘协宽厚仁慈,不爱军事,自延康十年太后还政,政由己出伊始,便敕令全国十三州消减军备,令民归耕,以缓和日益加剧的国库压力。 其父壮帝刘恒在位八年,率大军南征北战了八年,直至驾崩殡天之前还在谋划北伐夷狄之事,刘恒虽非穷兵黩武,却也征伐无度,常年征战使得国库空虚,赋税繁重,百姓怨声载道。 年幼的刘协践祚后,暂由太后与辅政大臣理政,朝廷倡导节俭,与民休息,减轻各类苛捐杂税,大力发展农桑,晋国百姓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看到了安稳生活的曙光,晋国朝廷上下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才令满地疮痍的晋国大地恢复了一丝生气。 刘协消减军备实属爱民之举,但凡事都存在利弊两面,十三州数百万百姓可以安居乐业,享受太平生活,但守土卫国的晋国军队的战力却日渐消弱。 朝廷每年都在削减军费,裁撤军队,带来的不良影响便是各州郡的守军军纪涣散,疏于cao练,有些地方的守军更是化整为零,消失于茫茫人海之中。 地方郡县武装力量的薄弱直接造成了强盗和马匪的猖獗,尤以边疆地区的匪患最为严峻。 各州刺史和各郡太守虽有心围剿却面临无兵可用的困窘境地,塞北受降城地理位置毗邻并州疆界,此处马匪最是猖獗活跃,大大小小共有十多支马匪队伍活跃于并州地界,打家劫舍,抢夺客商,气焰十分嚣张,搅得地方百姓人心惶惶,离开城乡出个远门,都需数十人结伴而行,马匪之祸严重至此。 所谓孟超手下之人,是今日午时例行外出巡逻队的一员,该巡逻队外出行至距离东九寨二、三里地的地方遭遇了一支来路不明的马匪队伍袭击,十几人的巡逻队被埋伏好的上百人偷袭围攻,眨眼间被杀个精光,只有一人因早上吃了坏东西闹肚子,蹲在土包后出恭才躲过一劫。 孟超身为先登营的枪兵伍长,应节制五人,无奈早些天,先登营遭遇羯族斥候袭击,五人中死了三人,如今巡逻队又中马匪伏击,再死一人,眼下孟超手下只剩这位叫做蒋奇的少年。 走出营帐,弄清原委的孟超看着眼前浑身灰尘,鼻青脸肿,双眼噙着泪水的蒋奇,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自己对于死人已是见怪不怪,可这蒋奇看着似乎跟自己同龄,瘦不拉叽而且满脸菜色,想必也是苦人家孩子,怎能受得了拉一泼屎的功夫,身边之人全都死翘翘的残酷打击呢。 “这小子的命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拉屎都能捡条命!” 孟超心情复杂地腹诽一下,挥手大喝几声,将围在蒋奇身边,叽叽喳喳地其他士兵们赶走,这帮马匪真是胆大包天,袭杀官兵可是忤逆造反的死罪。 孟超转念一想,既然他们敢杀,定是有持无恐,没准是鲜卑或者羯族一手安排的阴谋。 就连不善阴谋诡异的自己都能感到此次袭击巡逻队透着一丝古怪,想必受降城将军府的幕僚们也一定有所察觉,天塌了,自有高个顶着,自己还是多想想怎么保住自己小命要紧。 “赶紧回帐拾掇一下,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害怕可不丢人啊,毕竟万户侯不是谁都能当的!”孟超安慰着处于劫后余生后怕阶段的蒋奇。 蒋奇大约十三,四岁,身材瘦小,弱不禁风,五官还算清秀,因惊吓过度,脸色惨白,浑身不停般颤抖。 蒋奇用微微颤抖的双手摸了一把眼泪,抬头看着身旁的孟超,茫然无助地问道:“我听见很多弟兄们都求饶了,可那帮人还是砍下了他们的脑袋,我吓得趴在了地上,我不想死,就死死咬住了手臂,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我是真的不想死。。。。” 蒋奇说着说着,两行清泪垂下,同时掀起左衣袖,左小臂上有两排鲜血淋漓,无比清晰的牙印。 蒋奇的哭泣声在嘈杂的先登营营地中显得极其刺耳,即便如此,并没有一人出声喝止,包括蒋奇身旁的孟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