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二 相守不离

    泽和瑾萱在布达拉宫对面的土坡上拍照，忽然看到朝圣者队伍里的红衣姑娘。正是前些日子偷了他们器材的女子。透过长焦镜头，对着红衣姑娘拍了好几张照片。居高临下，她也逃不出二人的视线。倒要好好看看，这个可恶的偷，还要做些什么别的勾当。“呸！怪不得看不出来，真能装！”泽狠狠地骂了一句。镜头里那红衣姑娘满脸虔诚，难道神灵会保佑你偷盗顺畅？泽最看不惯这种装腔作势的人，待会捉住她非好好折磨一番。两人收拾好脚架机器，一边盯着一边摸了过去。红衣女子顶礼膜拜，非常专注。泽和瑾萱站在她边上又拍了不少照片，非把这可恶的女贼公布于众，免得还有别人上她的当。不对！不会再让她得逞了，待会抓住直接交给警察！泽把相机往瑾萱手里一塞，紧走几步，跑到那姑娘边上蹲了下去。“万能的神灵，请洗涤我肮脏的内心！”泽口中念念有词。那姑娘一点不为所动，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一样，继续磕她的头。“万能的神灵，请保佑我一直能偷到东西！”泽继续道。瑾萱在边上看得发笑，这人从就这样，喜欢恶作剧，哪有这么折磨人的？那姑娘还是没听到，磕头磕晕了，还是徒步徒成了聋子？“万能的神灵，让我再偷几套相机吧！”泽特地凑到她耳边道。“啊！你…我…”红衣姑娘猛地扭过头，脸上写满惊恐。“你什么你？我什么我？”泽笑嘻嘻的望着她问道。“我我…啊！”姑娘结巴了，就会这几个字。“你也走到拉萨啦？”瑾萱微笑着问她，不象泽那么坏。姑娘一看二人，惊了半晌，突然爬起来，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啊啊啊”地叫个不停。朝圣者们依旧虔诚地磕着长头，好不容易走到的尽头，即使山崩地裂，也阻止不了他们的诚心。熙熙攘攘的游人纷纷驻足观望。泽一个箭步赶到红衣姑娘的前头，伸开双臂把她拦住。还想跑？既然碰了面了，一起喝杯酥油茶吧。红衣姑娘看势头不对，猛地扯开身上的外衣，朝泽扔去。两手乱舞，大喊大叫，装作被他欺负的样子。泽站在一边，双手环保胸前，笑嘻嘻地看她哭闹。“快别这样！有难处直接跟我们呀！”瑾萱看她可怜，一边着一边朝她靠拢。谁知那姑娘野得很，撒起泼来，啥都不管。“还没看明白？”泽担心她打到瑾萱，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哎！姑娘！我们没恶意！有话好好呀！”瑾萱冲着她大喊。周围的游客指指点点，不知道这三个人到底在闹哪样？那姑娘撒了好一阵泼，见泽不依不饶，逃了好几次也都不能得逞，索性往地上一坐，大哭起来。泪水扑簌簌往下直掉，看着还挺可怜。瑾萱好几次问她，她也不话。泽想把真相告诉旁观的游客们，被瑾萱喝住。“好！你们要抓我是吧？来呀！”红衣姑娘哭了一阵子，猛地站起身来，伸出双手做了个被铐住的姿势。泽吓了一跳，没想到，她居然泼辣到如此地步，简直不要脸了嘛。“我们没想抓你，我们只想知道真相。”瑾萱道。至始至终，她都觉得红衣姑娘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从她的言谈举止来看，不像是个坏人，为什么就不肯好好呢？“骗子！统统都是骗子！还没想抓我？都跟到拉萨啦！”红衣姑娘歇斯底里地喊道。奇葩，真是奇葩！泽觉得太可笑了，早就告诉她要来这里的，怎么突然变成了追踪她，才来的拉萨？刚想讥讽她几句，又被瑾萱拉住。好吧，暂且让她发泄一番，倒要看看她再耍什么把戏。“好呀！你们不是要看吗？来呀！跟我来呀！”红衣姑娘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拍开泽，大步朝前走去。泽本想羞辱她一番，看她视死如归的模样，倒是吃了一惊。和瑾萱相视一眼，跟在后面朝前走去。看热闹的游客朝着三人的背影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议论什么。高原气候本来就十分极端，那女孩大哭大喊之后，明显体力消耗过巨，脚步有些踉踉跄跄。瑾萱要去扶她，被女孩一把甩开。明显又是吃力不讨好，这种事情瑾萱经常干。泽悠哉悠哉跟在后面，要不是走得累了，非挖苦她几句不可。足足走了四五十分钟，那女孩来到一间破房子门前，站定身子，气喘吁吁地扶着墙壁，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瑾萱担心她发生高反，想上前扶她，又怕被她责怪。那女孩真是倔强，典型东北姑娘的脾性。“你…你们…不是…是想看吗？来！…来呀！”红衣姑娘扶着门框，断断续续地喊道，上气不接下气，声音也没原先响亮了。显然，这一路急赶，她已经精疲力尽。“青…是你吗？青！”屋内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极其虚弱。“去啊！怎么？不敢了？！”红衣姑娘原来叫青，她没理会屋里的人，弓着身子朝泽和瑾萱大喊大叫。“青…别管…我了…我活不了的。”屋内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别烦！我不会让你死的！”青的脾气实在太暴躁了，冲着屋内的女子大声骂道，这一下用了力气，喘得她透不过气来。泽刚跨出去的脚，被她一嗓子，吓得又退了回来。不知怎么搞的，眼前的红衣姑娘，仿佛带着不可直视的神威。“去啊！”青抬起一脚，踢在泽的腿肚上，反而自己倒了下去，揪着胸口的衣服，一脸痛苦的表情。“青。”屋内的声音虚弱地喊道。瑾萱觉得屋内的声音有些耳熟，象在哪里听过似的。推开房门往里一看，眼前的情景惊得她目瞪口呆。地上的旧门板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女子，简直瘦成了一张纸人。脸上的皮耷拉下来，一双大眼睛还算清澈，头发披散下来，遮住半边脸庞。声音听着熟悉，看面容完全想不起是谁。“jiejie，你来啦？”门板上的女子望着瑾萱，有气无力地道。“海萱！怎么是你？”瑾萱一下子跑了过去，骨瘦如柴的女孩正是韩海萱。哪，这才几个月没见，瘦成了这样？自己请椒盐错查访先决老人的行踪，拜托老仙翁前来医治海萱，也一直没有消息。“你们认识？”泽奇怪地问瑾萱，她没跟他起过韩海萱的事情。“走开！”青喘了口气，爬起来一把推开泽。“青，这是瑾萱jiejie，跟你过的。”韩海萱指指瑾萱道。原来韩海萱辞别瑾萱之后，沿着长江一路向西，在康定遇到了独自徒步进藏的青。那时海萱还不像现在的模样，两人都是年纪相仿的女孩，性格又谈得来，正好青的队友们都走光了，于是结伴同行。海萱把自己的事跟青了，青她听人过，拉萨的雪山里住着一位喇嘛。这喇嘛医术通神，不定可以治好海萱的病。艾滋病在国际上都无药可治，海萱哪里相信。青是个牛脾气的女孩，非要拉她进神山求医，反正结果都是个死，若是可能的话，被治死也没什么可惜。可惜两人的盘缠被搭车的司机骗了，青让海萱在旅馆里等她，自己一个人出来想想办法。刚好遇到了泽和瑾萱，一看二人的穿着举止，青决定对他们下手。这才偷了泽的相机，半路上遇到一大帮子，自驾进藏的摄影爱好者。青谎称这套器材背着太重，五万块钱卖给了他们。“什么？五万块你就卖了？”泽一听，惊讶得嘴都歪了，真是大方的姑奶奶，三十万的器材五万块转手了。“你吼啥？你以为别人都像你啊？”明明偷了别人的东西，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只有青了。“好好好，别激动别激动。”泽也是怕了，这人是他的克星。瑾萱在一旁看着，心里暗暗骂了句活该，要不是海萱病重，非笑出声来。那帮摄影爱好者也是实诚人，都是器材党，虽然拍的全是夫妻肺片，对各类相机镜头倒是如数家珍。那帮人没有亏待青，最后用二十万块钱买下了全套器材。“嗯，这还差不多。”泽摸着下巴道。“那后来呢？”瑾萱问道。后来有好心人载了她俩，一路来到拉萨，打听了好多人，都不知道神医喇嘛的消息。最不好的是海萱进了拉萨就开始发病，病情一比一严重。那旅店的势利老板，见她一瘦下去，担心死在自己店里，把二人赶了出来。幸亏有好心的藏族大妈，在城郊，有一套破落的房子，可以让二人容身。安顿好海萱之后，青继续打听喇嘛神医的消息。功夫不负有心人，昨还真找到喇嘛神医了。最可恨的是，那喇嘛是混进拉萨的骗子，不光没治好海萱，还带来一伙人，把那二十万块钱抢走了。求不应求地地不灵，二人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饿着肚子。青想去市里试试手气。兜了一圈，实在没有机会，也遇不到好心的人，看着长龙似的朝圣者，这才跟着膜拜起来。没想到居然遇到了瑾萱他们，真是冤家路窄。“真有喇嘛神医？”瑾萱问道。“哇哈哈哈哈！没了喇嘛神医，难道还活不下去了？”瑾萱的语音刚落，忽然听到屋外有人哈哈大笑，紧接着白影一闪，闯进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