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性与智慧(下)
李昌海一个人坐在海边的山坡上反思。突然从天而降一个林meimei,一个长着俏皮的小鼻子樱桃小口红红的小脸蛋的朱彩离。 当朱彩离提到廖静纯三个字的时候,李昌海发疯似的从几十米的山坡上冲了下去,其实后半段是滚了下去,然后就迅速的消失在海里。 等到朱彩离找到一条小路来到海边的时候,却看不见一个人,她来回的跑了两趟,才发现远远的海中冒出一个头,接着这个头开始变成一个全身湿淋淋的人。 大家逐渐平复了激动的心情,也算是做过介绍了,于是两人终于可以平静的说话了。 “你身上都快结冰了,你不冷吗?我们找个地方把湿衣服换下来吧。要不你该着凉了,要是你生病了,怎么去打第二场比赛?离开你,你那些大小兄弟该怎么去战斗?”朱彩离拿出手帕给李昌海拭水,却发现满不是那么回事,那些海水湿透的地方在衣服上开始结出薄薄一层冰晶。 李昌海看起来清瘦,但是肌rou非常结实匀称,朱彩离根本拉不动他,在朱彩离的感觉中,李昌海就好像生根在沙地里的雕塑一样,好像千万年,他就一直在这里,如果他不愿意,根本没有任何事物能改变他那种单膝跪地的状态。朱彩离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头脑里会出现这样的想法, 可是,如果后来她知道一些世界级的防守球员在对阵李昌海时心里的感觉就不觉得奇怪了。有些后卫也曾经会产生这样的感觉:李昌海往那里一站,他们就觉得这个人和当时的天地、球场、足球是一种特别的契合,根本没有人力能够改变。他就如同天地间、球场上最契合某一环境的事物,没有人能够打破这种特别的平衡。 这个很玄妙的事情,恐怕很难从科学的角度或者心理学的角度去解释,套用武侠小说里的说法,就是李昌海的气质和身边的一些事物的气质完全融合,无分彼此。这种气质上的玄妙之处,也可能就是一种人的气场,不用什么动作,就让对手感到一种无可抗拒和无可奈何。好像要对抗他,就得做出破坏平衡的事情,还得力量大的足以摧毁平衡才行。 李昌海看了看身上的淡薄的长袖运动T恤,仍然是湿漉漉的,把自己的健硕而结实的肌rou包裹得更加分明,线条清晰,凹凸明显,到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轻轻推开朱彩离的双手,自己站了起来。 “没关系,我习惯了穿着衣服游泳,起来以后穿着穿着,它就自己干了。我不害怕,我不会生病,我感觉不到寒冷,我习惯了。我在日本曾经也穿着这样结了冰的衣服睡觉,等一会儿冰就被我融化了,再一会儿融化的水也蒸发掉了。” 朱彩离大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不可思议地盯着李昌海。 “真的,最近几年我都感觉不到冷,就算下雪的时候,我都不怕。我曾经有一次喝醉了酒就躺在雪地里睡着了,等到我睡醒,我都把身边的雪融化了,我就像睡在雪坑中一样。下雨我不用雨伞,衣服湿了穿在身上,不多久它自己就干了。我不在乎,我不愿意打雨伞,麻烦,而且是在像天气妥协,我不喜欢妥协。” “你、你练成了绝顶内力,你是武林高手?你难道练过太极,要不就是九阳神功?”朱彩离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不知道,因为我有些时候没有雨伞,有些时候没有衣服换,有些时候没有时间去换,反正衣服湿了还会干的,所以我就不去管它。” “哦。我知道。”朱彩离眼睛里有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李昌海却根本没有注意,他根本就不是个细心的男人,也不是一个能够或者愿意揣度女孩心思的男人。他当初暗恋廖静纯,却又不愿意去表白,一方面是害怕受到打击,他那颗骄傲的心特别不能忍受打击;另一方面也是衡量了一下自己,绝对不是那种把女人当成地球自己去做月亮的男人。 “你离家以后,吃了很多苦。我知道。”这个时候,朱彩离拉着李昌海就那么坐在沙滩上。这个时候的李昌海变成了柔软的大海平静的大海,是个适合驾舟游玩的大海。 “没什么。我要证明自己的存在,我不要做我父亲的接班人去祸害我妈。”李昌海很少和别人谈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母亲。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觉得朱彩离和朱文军教练一样都是值得信任的人,都是他心中的真正的好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姓氏的迷信,对于某个人来说,如果他遇到了一个姓杨的好人,他会觉得姓杨的都是好人,如果遇到一个姓陈的坏人,他会觉得姓陈的都是坏人。 “你真的不会生病?”朱彩离又关心地问。 “嗯,从来不会这样生病的。至少是我不愿意生病的时候就不会生病,如果我的精神力量消失了精神垮了,我才能生病。”李昌海不是没有生过病,有一次,他甚至差点死在街头。不过,这个是他内心深处对上帝的敬畏和感激,他很少再去思考,去回忆。 “你的身体真好,我就经常感冒,尤其是小的时候,每年冬天都会感冒,一点冷空气就能使我感冒。我觉得是我父母太在意我了,总是要我暖暖和和的,所以我就是温室里的花卉,受不得一点风雨,而你是大自然中经历过风霜雨雪的、野东西。” 李昌海根本没有在意朱彩离调皮地称呼他野东西,他有时候真的活在自给自足的天地之中,好像根本不能理解或者不愿意理解一些他不在乎的东西。 其实朱彩离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自己看的《人与自然》和《大真探》节目中的野生动物,差点说出口的是野兽,后来觉得这样说李昌海太不合适,就换成了别有意义的野东西。 李昌海的漠视让朱彩离有点小小的失望,她本来以为李昌海会抗议自己对他的称呼的,因为她身边的一些男生都会把这个当成异性间打情骂俏的机会,而这个长相棱角分明,性格特殊的家伙居然完全没有去和她接这个茬。 “他真的是个很奇怪的家伙,他会不会已经不会笑呢?他的心是不是已经对欢乐绝缘,他的脸上的肌rou是不是已经死掉了?”朱彩离心里暗暗地想着。 朱彩离感到海风的寒意,经不住有点颤抖起来。那个男人会不会绅士的把衣服给自己披上呢? 他拿什么衣服给我披?他自己身上也只有一件还有点冰渣子的T恤呢。 李昌海看着这个娇小的女孩给冻的全身收紧不停的哆嗦,居然站了起来,然后伸出手拉着朱彩离站了起来。 “海风很冷,你受不了,我们在海边走走,走着暖和些。” 朱彩离心想,你就不能抱抱我吗?你真奇怪,既然海风这么冷,你不说我们找个暖和的地方,还要在海边走走。 “你不怕海风?” “我为什么要怕海风,我是大海!” 朱彩离咬着牙跟在李昌海后来,也没说我们还是去找个暖和的地方说话。毕竟是自己来找人家,人家又不认识自己,而且人家也不是想我自己说话,是自己找人家说话的。 两个人在海边狭窄的沙滩上走着,海水轻柔地亲吻着沙滩,一阵一阵的,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海风突然小了一些,就好像改变了心情一样,也可能是不愿意再加重这个可爱的女孩的寒意。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李昌海很沉默,丝毫没有要询问朱彩离的意思,也似乎没打算要等等走得摇摇晃晃的女孩的意思,更不要说扶她一把。 朱彩离本来希望等着李昌海向她发问,她好把自己一肚子的话倒出来,可是这个野东西居然根本不问她,好像真的不知道两个人这样走着应该说些什么一样。 她还在衡量着当李昌海问她:“你怎么到这里来找我啊?”、“廖静纯现在怎么样啊?”、“你真的认识我那么久了?”之类的话语来继续话题的,可惜一直走了快200米,眼看着都走到一幢建在沙滩上山坡角下的建筑物了,这个人仍然没有说一句话。看样子,要等他发问,再走一辈子恐怕都等不到。真不知道,走到那个建筑物以后,这个人会不会根本不管自己,径自就那么转身走回俱乐部去,就当成两人不认识,也根本没有见过面,今天这些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朱彩离对这样的想法感到一点点恐惧,这样的男人真的与众不同,这个男人真的独一无二。 李昌海此刻在想什么,恐怕真的没有几个人想得到,也许根本就没有一个人能想到。 他居然在想,朱彩离怎么从山坡下来都没有一点点擦伤,自己从山坡上冲下来的时候,又跑又跳又滚又滑的,小腿、胳膊和背上多少都有一点点擦伤,为什么这个女孩下来看不出那些狼狈的痕迹呢?衣服没脏也没破,手和脸都细皮嫩rou的,一点擦痕都没有。 如果李昌海是正常人,也许他就会想到,朱彩离根本就不是和他从一条路上下来的,而是另外找到了山坡下来的道路。可是这样一个因为对梦中情人自惭形秽和母亲的一句话就离家出走的男生,能算得上正常人吗? 他和朱彩离都在想着,所以两人真的是没有说话,两个人安静地走在海边沙滩上,天色开始暗下来。远处小镇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前方那幢建筑物中也射出了灯光。 海风又开始强劲的抚摸沙滩和一切它经过的事物,温度开始下降。 李昌海突然很激动的一脚踢在沙滩上一堆小小的沙堆上,踢得沙粒飞扬起来。朱彩离甚至被吓了一跳。 李昌海自顾自地用右拳击打自己左掌。“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看着李昌海兴高采烈的样子,朱彩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李昌海完全不知道自己存在的继续往前走,完全有可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的趋势,她赶紧追上两步拉着李昌海的左胳膊问到:“你明白什么啦?怎么你又要发疯吗?你是不是每天都会发疯,是不是每天都要发三次疯,你是不是有个绰号叫做‘李三疯’?” 李昌海突然停步转身,双手握住朱彩离的双臂,问到:“你从坡上下来为什么没有受伤,为什么没有弄脏衣服?我知道,你一定是一步步慢慢地溜下来的,是不是?我如果不是只知道一个劲儿往下冲,而是根据坡的长短和坡度大小选择跳、滑、溜、跑这些不同的动作和速度,那么我就不会有擦伤,不会把裤子弄脏,不会那么狼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