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〇回 史嵩之胁私报仇 孟璞玉兵临蔡州
话说孟珙大破武仙,营中大宴诸将。贾似道赞其大功,珙曰:“昔日吾下山时,恩师相赠十宝,助吾成功。如今武仙虽破,金主仍在,当集大军兵临蔡州,生擒金主,献于丹墀之下,方可告慰先父及岳精忠等。”正说间,又见信使来报,言岳纲将军一万已克拒门关,完颜陈和尚为诸葛逵双鞭打死,斩了首级祭奠邓圭。珙喜曰:“如此吾大军二十万便可会师蔡州城下,金主可擒,中原可兴矣。”当日整顿人马,晚间赵范率大军至,次日天明便要发兵。 不料次日,孟珙祭旗已毕,正要出师,忽见一人冲入军营,大呼“冤枉”。珙视之,乃一小卒,疾命人擒下。下帅台问道:“汝乃何人,焉敢擅闯军营?成何体统?”那人道:“小人乃姜将军亲兵,姜将军往荆湖制置使处讨要粮草。孰料那史嵩之记恨李将军打死他公子之事,公报私仇,只愿元帅与众将军命殒沙场,不与粮草。姜将军一怒之下与他争辩,可恨史嵩之竟命人擒下将军,绑在马桩上万箭射杀。又将首级取下,挂在城楼上示众。”珙闻言啊呀一声,险些跌倒在地。众将闻知无不怒火万丈,各自拔刀道:“史贼无礼!滥杀军前大将,今日定要取他首级报仇!”余玠、王坚、张珏、李庭芝、徐温等一班武将各自上马取兵刃,便要杀出营去。珙忙止之曰:“不可!我等奉圣命讨贼,如今却往自家城池杀去,落下口实不说,日后有何面目见天下人?”李庭芝道:“元帅,此事皆因末将而起,姜将军屈死,末将罪莫大焉。今日舍了性命不要,誓斩史贼头颅来见!”珙叱道:“胡言!本帅自有主张,快快退下!”陆文龙道:“元帅,粮草不至,我等大军难发。况汤、张二将已攻打蔡州多日,仍不见克。老夫愿请令前往,料那史嵩之不敢异动。”岳纲亦道:“元帅,老夫愿随冀王万岁同往,襄助一臂之力。”珙曰:“二位千岁乃国之勋臣,史嵩之必然忌惮。望二老前去,务必讨来粮草,吾亦命信使往临安送书,求得宋慈老大人。或进言圣上,或诉之大理寺,必教史嵩之伏法。”岳、陆二人不敢怠慢,出营上马直奔江陵。陆文龙带了蟠龙杖,岳纲带了提炉枪、湛卢剑,身穿重甲,外罩锦袍。 再说史嵩之在江陵,先听了谋士之言杀了姜定国,本以为无事。孰料陆文龙与岳纲前来,忙召集上下统一口径,皆道姜定国押粮草出城,途中遇群盗抢劫,姜定国与匪首相识,欲夺军粮而走。制置使引兵追杀,擒姜定国以归,枭其首以警三军。岳纲、陆文龙非止一日,驾至江陵。入城后向寻常百姓打听姜定国之事,皆言不知。纲谓文龙道:“史贼做事果无异于其从父。心狠手辣,毫无线索。”文龙道:“勇孝王不必着恼,老夫与汝同去官邸,看他作何说辞。”二人并马而行,至制置使官衙。史嵩之早已派出数拨探马蓝旗打探二人行程,不想哨骑尚在路上,二人已至。只得整理官服,出衙门迎接。 陆、岳二人面沉似水,也不与他寒暄,纲问道:“史相公,不知姜定国将军如何死在你手?”嵩之料他有此一问,便曰:“岳千岁有所不知,那姜定国水贼本性,虽受招安,贼心不改。竟勾结山匪,诳我粮草。若非下官力阻,恐粮草尽失。千岁若不信,可去问随行官吏。”岳纲还未答言,陆文龙却道:“史大人,你可知姜定国何人?他父乃孝宗先帝钦封的汴州侯,于国有大功,尚碧莲公主。后虽捐躯沙场,也是一家驸马。公主如今就在宫中,陛下以为长辈,不敢屈尊。怎么史大人如此大胆,竟将一家侯爵将军处死?置大宋刑律于何处?陛下若闻,如何回禀公主?”嵩之一时语塞,不知所云。纲又道:“汝言姜定国勾结山匪,敢问山匪何在?”对曰:“江陵城西北有一龙山,不少流民、重犯逃至此处,扯旗造反,已有数年。下官屡屡率军剿除,不得成功。”文龙道:“这便怪了。赵元帅引兵征南三载,出兵时汝上奏朝廷,言江陵城路不拾遗,百姓安居乐业,并无匪患。如今这匪患怎么成了数年弊病?”嵩之惶恐不已,脸色煞白,支吾其词。纲大怒,拔剑斥之曰:“史相公,汝居官多年,对一应政务如此荒废!今又擅杀朝廷命官,该当何罪?”不想此语一出,嵩之反倒冷笑几声:“勇孝王叱我滥杀朝廷命官,也罢,昔日冀王千岁耄耋寿宴,吾子凤儿前往贺寿,却被李庭芝当众殴杀。那时二位千岁俱在,为何不说他李家罪衍?”纲愕然无言,陆文龙却道:“令郎在老夫寿宴时大闹府邸,耀武扬威。又与李家世子相争,那时节众大人俱在,二人比武斗狠,误伤性命。丞相尚未多言,史大人此言既出,莫非说杀害姜定国是为公报私仇?”嵩之道:“非也,下官虽不才,亦不行此不义之事。”纲见今日问不出个子丑寅卯,便打发他走了。